风的流动,就是拂过面颊的时间痕迹。
今夜,划过松柏的风,在年轮之上留下了刻痕,是这场血腥杀戮结束,也是一场真正战争的开始。
夏末的森林,潮湿的空气瞬间冻结,松柏的枝叶上漂浮了一层冰冻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到尤利蘑菇房的边缘。
这一夜,在圣城的居民看来,异象丛生。先是开了一夜的地狱魔花,后又瞬间消散成满城冰凌。
奥斯丁神父在窗前叹了一口气:“要变天了。”
这冰冷的气息并没有冻结追寻宿主的灵魂。
那丑陋惊惧的外表下,正发着质的改变。原本基本无质量空空如也的脑壳中,正在刻画出属于这些灵魂的神经元。扩大的脑核对接了发达的脑缘最后形成成熟的脑皮质。所有大脑神经元开始进行完美对接。
属于人类的智慧载体,开始赋予这些邪恶可怜的怪物新的生命。
此时,结冰的松柏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影。这是已经拥有挺拔的身躯与人类俊美的外表的梅菲斯特。他则屏住呼吸,震惊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这一夜将是他过往生命中充满期待的一夜。他开始期待,人类的贪念与生物本能的嗜血的结合的结果。
而那只说要效忠这位黑暗之神的小鸟此时也从天空坠下,轻盈地落到了这个新晋恶魔的身后,露出了一丝微笑。她在期待,这其中会有她珍爱的诗人复活的踪影。
灵魂附身的速度很快,很快就有血灵从昏睡中醒来。
他们接受了来自路西华的赐予。这个曾经的恶魔之王将曾经上帝给予他的赐福以同样的形式降幅与这些灵魂,使他们有选择样貌的权利。
重生的灵魂,从意识到外表,开始转变,就像人类母体中的婴儿开始汲取营养,生出新的眼睛与嘴巴。被控制的肉体,真如新生一般。退化了周身包裹着的洞穴生物汗腺,长出了人类的肌肤,白皙的皮肤下紧绷着混杂各种生物血液的血管,汩汩地流动。生出了人类的头发与五官。
无一例外,所有的灵魂都选择了他们作为人类时的面貌,连同性别。当穿上人类的衣服后,当真与人类无异。
但是血灵自身的发达的脑缘,却留给了他们敏锐的感官与异于常人的速度。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可以用比“秒”更精确的时间来计算。
梅菲斯特知道,他们的本质仍是比恶魔更邪恶的存在,是游离于规则之外的存在。
因为他们无差别的杀戮。
路西华以爱的名义馈赠给这些灵魂生的希望。这是那个人曾经加诸在他身上的枷锁。现在从他冷漠的口中传出:“回家吧。”
梅菲斯特不解的看向他的神,当真只是复活了一批死去的灵魂吗?他不由得想要扑上前去,拉住这些刚苏醒不甚清醒的“人”。
夜莺从他身后拉住了他。
他不解的向后望去,菲洛墨拉白皙的面庞,散发着激动的红晕。她摇了摇头,曾经是人类的她当然知道,爱的力量,可以造就重生的奇迹,亦可以毁灭所有文明。
菲洛墨拉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这绝对是一个强大的计划。”
梅菲斯特翻身慵懒地靠在身后的树上:“把他们放回去,有什么意思。”
“对血的渴望与贪念和爱凑在一起,难道你不想知道究竟谁会赢吗?”菲洛墨拉拉着裙摆开心的转了一圈,像在舞会上放纵的少女。
“人类的贪念?”几个字在梅菲斯特的嘴角转了一圈:“人,为什么会存在贪念呢?”他歪了歪头,问道:“既然是神最偏爱的孩子,为什么还会存在这种连恶魔都嗤之以鼻的性格呢?
菲洛墨拉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洗不掉的血液想着,思绪带着她飘到了幼年时候父亲放在她床前的传说故事。片刻抬起头说:“可能是最早的两个人触犯了有精神洁癖的神的意愿吧。”
就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故事,梅菲斯特换了个姿势面对她说:“神有精神洁癖?你怎么知道的。最早的两个人又是谁啊?”
“好像叫,亚当和夏娃。你想知道你就去问老大啊,他肯定认识,问我,我又不知道。”菲洛墨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道。
“切,我要是能问道,还会缠着你吗?在老大面前站几秒我都会被冻成冰啊。”梅菲斯特觉得菲洛墨拉在欺负他没有过去。哼了一声,走开了。
作为初生的恶魔,他没有过去,不懂得人是怎么生活,不懂主人凝望的天空是什么样的存在,也不懂存在在天空的那群生灵是什么样的存在。他的主人赐予了他思考的能力与能量,却没有给他一个归宿,现在他想找到一个同类。他的同类会是人吗?他陷入了自己的冥想。
没过一会儿,梅菲斯特突然想到,他现在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那些怪物变成人,就要被放走了。他赶紧抬眼环顾四周,发生圣泉已经静悄悄的。
就在两个说话的空档,拥有异于常人敏捷度的血灵已经消失。就连梅菲斯特都没有记住他们的样貌。暗叫了一句“糟糕。”
此时,他那似乎拥有无边力量的主人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用他优雅至极的声腔说:“不用担心。他们终究是你的同类。你会找到他们的。”
就是这句话,将梅菲斯特周身瞬间冰冻。“我的同类?我和那些丑陋的物种居然是一类?不,他才不信。他的苏醒的确是从这里开始,但是,他定然是优于这些怪物的存在!主人一定是在开玩笑!不过到现在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主人会赐予这些怪物人类的外表,却又将他们放回人群中。难道不是应该把他们组成一支军队攻占村落,然后像敌人宣战吗!什么人类的爱情,用虚无缥缈的东西当武器,不是很懦弱吗?”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是想一下,就不敢深思了。他怕他的创造者听到他的想法。
在树顶看了一夜的冰凌雾凇,梅菲斯特得出了一个结论。所有的症结都在人类身上。他要去找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