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妮收到小五的银镯子后高兴坏了,一旁的马三才说道:“还算小五有良心,这镯子可不便宜哩,以后你就戴着吧。”
欧阳妮扭捏着说道:“我不戴,他送给我的。”
“哟,你还留着吃哪。”
“关你什么事。”
“真是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
之后的半个月,欧阳妮都不好意思再去找小五,她心里思念得紧,在村头的商店打电话给码头,要马三才把他做的点心带给小五吃。
马三才说自己忙,让欧阳妮自己过去,欧阳妮气得直跺脚,拎着点心到码头,趁小五正干活的时候把点心放到小五的衣柜里就走了,她走的时候还小心张望着小五一眼,心里喜滋滋的。
晚上放班时小五看见自己的衣柜里放着点心,猜到了是欧阳妮送来的,这一连半个月欧阳妮都没再来找他,让他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放班的时候小五主动找马三才喝酒,马三才也没多想,两人就去了附近的小酒楼,点了两个小菜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
喝得半醉半醒间,小五起身说天色晚了要回家,马三才拉住小五,直接说道:“妮子还在家等你呢,天这么晚了,明天放你一天班。”
小五也不推辞,就和马三才勾肩搭背地回了家。、
晚上的时候小五又躺在了欧阳妮的床上,他醉意朦胧地分不清床上的到底是江绒还是欧阳妮,相拥着,亲热着,直到第二天口干舌燥地醒过来。
那时欧阳妮已经醒了,她一脸痴迷地望着小五,小五像个羞涩的少年,两人眉目传情间又来了一次,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小五说道:“我得去上班了。”
欧阳妮拉住小五的手说道:“我哥不是说今天放你一天班吗,不用去上班。”
“那我得回家,一夜没回去我娘该担心我了。”小五说道。
小五说着就掀开被子穿衣服,欧阳妮起身,从背后抱住小五,她的脸贴在小五的背上,说道:“不准你走。”
小五听到欧阳妮有几分委屈,说道:“好,那我不走了,你先让我把裤子穿上好吧。”
小五老脸通红,坐在床边把亵裤穿好,又躺在了床上和欧阳妮卿卿我我起来。
那时小五不知道是那种鱼水之欢让他流连在欧阳妮的床上,还是他找到了某种久违的归宿感,可他忘不掉江绒,忘不掉那个从小就和他青梅竹马的女孩,他感到有些迷失。
直到两个月后,北平城下起了百年不遇的一场大雪。
那时小五正在码头干活,小雪窸窣,旁人穿着冬袄他依旧穿着汗衫马褂。
张秀梅给他打的一件毛衣他生怕弄脏了也就没穿,欧阳妮的针线活不好,跟隔壁的巧姐儿学织手套,花了七八天时间也倒是织出一堆像样的手套,非要让小五戴着,省得手上磨出老茧。
晚上下大了雪,路上的积雪已经过了脚髁,小五签了字就急忙着要往家里赶。
欧阳妮正巧着送伞过来,给马三才一人一把,她当然是希望小五跟自己回四合院里,小五心里也踌躇,一方面想跟欧阳妮回去,晚上也好亲热,自从上回之后他都好久没机会找欧阳妮了,心痒难耐,可雪下得这么大,今早出门前他还答应张秀梅早点回去的,家里的菜已经没了。
如今的张秀梅在家闲着没事,又开始拾起前些年的手艺,编制斗篷,斗篷遮阳挡雨,这下雪的天戴着一顶斗篷出去也是刚好。
小五拗不过欧阳妮,最后答应欧阳妮吃完饭再回家。
三人就在附近的小菜馆吃着热汤饭,欧阳妮不想小五那么早回去,小五又送他们到了四合院。
马三才自己进了北屋,小五则和欧阳妮进了东屋,自然是行鱼水之欢,解久别之苦。
那时欧阳妮隐约地说自己好久没落红,小五压根不知道什么意思,也没深问,不过欧阳妮闻到腥味就有些反胃干呕。
两人办好了事,小五还是不愿意留下来,说什么非要回去。
眼下天色已晚,车子又没法骑,马三才提着手电,送小五半程,小五见路上的雪已经过了小腿,估摸着张秀梅已经上炕睡觉。
可离三里屯儿还有二三里路的时候,小五看见大雪纷飞的路上正有个黑影在挪动。
小五被吓了一跳,临近了才现挪动的黑影正是张秀梅。
“娘,下这么大的雪你怎么在这?”小五惊呼。
张秀梅的头上戴着一顶斗篷,手里还拿着一顶,她见小五久久没回,又下这么大的雪,可是雪地太难走,本来抬腿就费力,张秀梅又有肺病,呼吸不通畅,踩到石头上一不小心就会滑到,爬不起来。
小五背着已经被冻得迷糊的张秀梅跑回家,把张秀梅放到炕上,又跑到外面添火热炕,接着才去找余拔牙。
余拔牙说张秀梅肺里进了冷气,着了凉,有些烧,给她打了一针退烧药,小五心里自责,守在床边。
张秀梅半夜醒来的时候浑身酸软无力,她口干舌燥想要喝水,见小五趴在旁边睡着了,不忍心叫醒小五,就自己爬起来想要去倒点水喝,脚下不稳,一不小心从床上栽了下来。
小五听到动静,见张秀梅躺在地上,脑袋也不知道磕在了哪里,汩汩流血,张秀梅说道:“我没事。”
“娘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你要干什么跟我讲一声就行,这不净添乱吗?”小五说道。
“我……”张秀梅本来是不想添乱的,结果却成了添乱,她浑身没力气,实在使不上劲儿。
那一刻的张秀梅才意识到,自己的确老了,而且早年过度劳累,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败了下来。
小五背着张秀梅去了药房,把已经熟睡的余拔牙叫醒,余拔牙给张秀梅包扎了伤口,责怪了几句就回了休息室睡觉。
张秀梅睡着后,小五也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二天早晨大雪还没停,小五本想叫张秀梅起来吃早饭,开了门儿见张秀梅还没醒,没忍心叫醒,准备晚点再叫醒他。
那时小五无意间瞥见桌底下有一封信,就将信拾起来拆开,是江绒的来信,很简短,她告诉张秀梅,说今年不回家了。
小五万万没想的是,张秀梅会因为这场无妄之灾没了命。
小五见张秀梅一直都没醒,那么多年以来,张秀梅从来都没睡过一次懒觉,可这一次她躺在床上一直没动静,快到中午的时候小五才现不对劲,她去叫张秀梅,现她已经呼吸微弱。
“余拔牙,余拔牙,快来救救我娘!”
寂静的三路屯儿响起了小五的大喊声,村民们打开门,看见没过膝盖高的雪路上,小五一路狂奔,没过一会儿小五又扛着余拔牙往自家跑。
可余拔牙看了张秀梅后,说她已经不行了,要他赶紧送到大医院,没准还能救一下。
眼见着张秀梅已经出气多进气少,那个年代的村庄卫生医疗条件很差,根本不可能配备氧气瓶,小五一边背着张秀梅狂奔向镇上,一边喊着张秀梅,让她醒醒。
等张秀梅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几乎没了心跳,又是吸氧气瓶又是心肺复苏,她勉强醒来后,就说要见江绒,让江绒快点回来。
打电话给江绒学校的是赵大海,赵大海说:“江绒,北平这边下大雪,你妈摔了一跤,快不行了,要见你最后一眼,你最好快点回来。”
江绒挂了电话,心中惶然,什么都没收拾就跑向火车站买票回北平。
病床上的张秀梅怔怔地看着小五,她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
她是个过来人,受尽了他人的白眼,也受尽了从亲人身上体会到的世态炎凉。
无论是她的爹娘,还是她的哥哥张来宝,亦或者陈公博,江正阳,无不让她活得委屈。
所以一直以来,张秀梅都想要证明什么,证明某种让她自己也能骄傲地活在世上的依据。
她看得出小五上回从上海回来后眼中流露出的失落,她偷偷写了封信给江绒,念叨小五的好,骂了一顿江绒,但是江绒一直没回信。
直到有一天晚上,张秀梅见小五放班没回家,就独自一人去了长渠的码头,打听之下,才从看码头的大爷那里知道,小五和马三才的妹妹有了瓜葛,夜不归宿也是去马三才家里的。
张秀梅一直都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张秀梅拉着小五坐在自己旁边,他看着孝顺的小五问道:“小五啊,娘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对不起江绒?”
小五听着张秀梅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江绒背叛他在先,他从未对不起江绒,他选择和欧阳妮在一起就是放过了江绒,他也依然把张秀梅当成自己的娘。
张秀梅点头说道:“这我就放心了,我看得出来,江绒这丫头变了,变坏了,她配不上你。”
小五摇了摇头,说道:“江绒还是个好姑娘,她只是课业忙,她将来会是个像武则天那样的大人物。”
张秀梅喘着粗气,心情有些难平,她说道:“你放心吧小五,若是她负了你,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娘就算认你也不会认她,我这辈子所受的气全都是从自家人身上受的,就算是江生也比不得你半点的好,娘养了你是最骄傲的事情。”
“娘你别说了,先休息吧。”小五哽咽,他怎么想不到,张秀梅躲过了肺痨这一病魔,却要死于一场意外。
医生告诉小五,张秀梅心肺急性衰竭,活不过今夜。
小五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时间没法接受,他辛辛苦苦赚了钱给张秀梅治病,对于这世上的亲人长辈,也就张秀梅一个人了,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呢?
那天晚上赵大海陪着小五坐了一夜,他看到小五起先急得手足无措,后来憔悴如行尸走肉,一言不,面对人的生老病死,天灾福祸,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能做的,就只是陪在小五身边。
可张秀梅并没有像医生宣判的那样活不过今夜,她一直睁着眼睛,强忍着不曾睡去,她让医生给她打针,让她再撑一阵子,小五看着张秀梅痛苦的样子,他说道:“娘,您要是撑不住了,就安心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江绒的。”
张秀梅说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江生回来了,领着他弟弟陈良一起回来了。”
张秀梅开始胡言乱语,她不让自己睡着,一直念叨着这些年心中难以搁浅的事情。
张秀梅说道:“小五你过来,我得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江绒的秘密。”
小五侧耳倾听,听完张秀梅的话,小五皱起了眉头。
直到第三天早晨,江绒从火车东站下车,急急忙忙地赶到了浅塘镇的医院。
她哭着喊张秀梅,张秀梅却冷漠地看着江绒,她说道:“好你个江绒,还知道我是你妈!”
江绒不明白张秀梅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张秀梅继续说道:“见你最后一眼我也没多少话要交代,当初我真该让小五去上学,免得你一出去就野了心,认不得自己姓谁名谁了。我告诉你江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都干了啥,你既然当初当着我的面儿跟小五成了相好,那就是他的未婚妻,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先辜负男人的,我心疼你受的罪,却也更心疼小五,若是你将来跟别人结了婚,我死不瞑目!”
张秀梅说着就瞪大了眼睛。
“妈,我会跟小五结婚的。”江绒说道。
小五也说道:“娘,我们将来会生个大胖小子,我会让他记住你的名字,您可以安心了。”
张秀梅气息微弱,她看着江绒狠狠地说道:“若是你负了小五跟了别人,我诅咒你尝遍世间痛苦,生男为奴,生女为娼,克夫克子,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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