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晋抬头瞅了瞅天空,说道:“怎么感觉要下雨了,刚刚不还是晴空万里的。”
“这里经常这样的,前一秒大太阳,后一秒钟就云层密布。”欣姐又瞅了瞅其他方向远处的天空,继续说道:“大概率是下不下来的。”
我不禁好奇起来,问欣姐说:“欣姐,你在这边住了很久了啊?”
“是啊,挺久了的吧。”她眼中朝上若有所思地样子,夹带着几分甜美和可爱,“大概半年多的样子吧。”
欣姐自顾自地说道:“呆着这里挺好的,远离城市的喧嚣,想自己想的事,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在这里呆久了,有时候我都感觉自己的心跟孩童没什么差别了。”
“纯真嘛。”我说。
她噗嗤一笑,对我说:“不不不,应该是幼稚才对。”
我们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顶。远眺着天边依稀可见的城市格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当我闭上眼睛的一瞬间,阳光透过了云层拍打在我的面部,闭着的眼睛前出现了红晕。待到微风拂过时候,我睁开眼睛时,不经意想起了刘哲的笑容。
“这个位置的风景,还不错吧。”欣姐说道。
“嗯。”我应着。
“我在这里画了一个月,把四周的全部画了一个遍。”欣姐说着,用食指指着四周的风光。
“欣姐,厉害呀。”
“一会儿回去给你们看下,画得一般。”欣姐谦虚地说道。
她带着我们又往一条下山的羊肠小道走去,小路是由泥巴和大小不一的石块混合而成的,估计也不是专门有人修,而是每次下雨的时候,为了防滑,山民将石块垫在脚下踩着过去,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条路。不过这也就是我的一个猜想而已,具体是什么情况,恐怕这里的山民都不知道吧。
我一不小心踩到一个石头稍稍滑了一下,还好没有摔倒,不然我可糗死了。汪晋也是反应及时,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觉得他没有出手,我应该也不会跌倒。
“你慢点呀。”汪晋轻声细语地说道,眉头还有些紧蹙。
“没事的。”
欣姐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继续往前面走,倒也不知道她的内心活动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穿过了一片竹林,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映入我们的眼帘,欣姐笑着说:“欢迎来到萤木湖。”
“比想象中要小耶。”汪晋说道。
“是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觉得。”
湖的四周的路稍稍宽了不少,上面还有几只神情呆滞的鸟儿,在啄食着地上的泥巴,或者说是地上有我们看不到的小虫子。
待我们走过去,它们又不紧不慢都跳到了路两旁的草丛中,似乎对人一点惧怕的感觉都没有。
欣姐找了一个地方,搭起了自己的画架。插着腰对我们说:“我的任务可完成咯,接下来你们好好享受你们的二人世界吧。”她说着又转头,指着下面的一条小路说道:“你们沿着这条路往前面走上山,有须臾亭,风景也很好。”
“嗯,谢谢欣姐。”汪晋抢先一步说道。
我蹲下来,探出头看了看面前的湖水,清澈见底,还有一些很小的鱼,在成群结队地游着。汪晋也蹲在我旁边,不过他首要做得事情就是点上一根烟。
我说道:“怎么走到哪里抽到哪里呀。”
“我又不乱扔烟头的。”他玩笑式地说道。
我偷偷瞅了瞅欣姐,她正点上一支烟,翘着二郎腿看着我们,发现我在看她之后,将目光往侧边移动半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风拂过水面的掀起的波纹,在碰到岸边之后反弹回去,编织成了一张朦胧的意识流的网。水中摇曳的太阳,总让人平静下来。
汪晋凑近我了一些,直接坐在了地上,看了我几眼,接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
……
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做,但我们就这样很有默契地做了大半个小时,心事好像在这半小时里,全部倾泄到了河中,总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要下雨了,赶紧回去吧。”欣姐一边朝我们喊着,一边收拾着东西。
此时我才意识到了湖面的太阳都已经消失得无隐无踪,汪晋站起来伸出手拉我起来,对欣姐说道:“欣姐,这不跟我们来的时候一样嘛?”
欣姐微微笑了笑,收好画架提在手上说:“信我,这雨指定一会儿就下下来的。”
说着我们跟在欣姐屁股后面,前脚刚刚踏进了竹林,后一秒就听见雨滴洒落在竹叶的窸窣声。
“完蛋,直接就下大了。”
竹林可不是一个避雨的好地方,欣姐带着我们挪了几个位置都依旧会被雨淋湿。她一直用身体挡着手中的画板,生怕雨被淋湿,不过突如其来的雨可不会顾及这么多,依旧沾湿着画架,想必遮掩的画纸也不能幸免吧。
外面的雨太大以至于我们不得不躲在竹林下面,尽管竹叶不太热心帮助我们。
欣姐抱着画架像一个女孩儿抱着玩具小熊一样,紧紧搂住,头仰着看着从竹叶上滑落的雨水。
“欣姐你的画没事吧。”我试探地问了一句。
她故作轻松地说道:“还好没事啦。”说着又偷瞄了几眼,自己怀中的画架。
不知道为什么,欣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晴天的她和雨天的她都一样,她抿着自己的嘴唇,眼神落在地上,愣愣得,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事情一般。眼中尽是惆怅,随后又直勾勾地盯着我,顿时又有一种错愕从她眼中游移。
“你有点像个人?”她平静地说着。
“谁……啊?”我小声又有些害怕地应着。
“没什么?”她咧了咧嘴假笑了下,突然转头抱着画架往前面走去,径直地走到竹林外。
“欣姐,外面还下着雨呢?”汪晋说着。
她都没有回继续往前走,听到这一声喊之后,她好像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也没有再顾及自己手中的画是否淋湿。
“我们也走吧。”我不自觉念叨着,可能这是出于我的勇气吧,也许……
我跟汪晋在后面追着欣姐,但硬是没有追上她,仿佛变成了一场追逐游戏。当踏进民宿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咚”的关门声,欣姐和她的画架也随之消失。
……
一直等到晚上,欣姐依旧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躲在房间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淅淅沥沥地雨声,让我又陷入了一种不知名的忧郁孤独的情绪之中,我穿上睡衣蹲在屋檐下看着隐隐约约的雨水降落。
“还不睡,干嘛呢?”汪晋在后面拍了我一下,蹲在了我的旁边。
“睡不着……”
“怎么了?”他问道。
“没什么。”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是我脱口而出的。
他像是要说些什么,但随后又哽咽了一下,将香烟叼在嘴里,缓缓点燃。我一直盯着他,他轻轻地吸了一口之后,将白色烟雾推向了雨水的夜空。
他用拇指和食指拿着嘴上的香烟,递到了我的嘴边,我用手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正当我感受着尼古丁穿梭在**的感觉,他嘴唇的温热已跟我的嘴唇温度胶着、蔓延、融合……
我们在房间拥吻,相互赠予着最深邃的安慰……
沉沉地睡去,我做了一个很长又很短的梦,我脚上捆绑着镣铐,从海面浸入海里。四周的发光水母和小鱼,为我绘出了我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或许只是可能发生地事。
待我双脚触地的一瞬间,所有的水母和小鱼都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远处一盏若隐若现的路灯,在漆黑的海底世界颤颤巍巍,灯光不停地闪烁着。
我拖着脚上的镣铐,朝着它缓缓走去……
谁又知道它下一秒,是否熄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