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在无氏宗族一座气派非凡、雕梁画栋的建筑物中,这里往常的寂静祥和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所侵扰。
身为无氏宗族族长的无涯眉头轻微一皱,这凌乱的脚步声中似乎预示着不好的消息。他原本心情就很不好,现在甚至有一些——慌张。
“禀告族长!”
无涯随手一挥,一道粗猛的武力将门震开,应门的仆人吓了一跳,赶忙在门边跪下。
“进来说话。”无涯压抑着心中情绪,冰冷的说道。
门外传达消息的族人面面相觑,他们这次匆忙而来确实是有不好的消息,甚至可以说是悲惨的消息。犹豫了一下,领头的那个人苦涩地迈开步子,极为艰难的走了进去。
“这让我怎么说出口啊?”
族长无涯已经很久没动过那么大火气了,身为上位者,平日里都是养浩然之气,祥和而不失其威严,甚至是当年无氏宗族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无涯不也是冷静从容地带领族人度过了么。
但是无涯能在这混世之中带领无氏宗族成为名门望族,杀伐果断自是不必多说,谦和只不过是上位者的休养而已。
此时这名族人手心不断冒着汗,往里面瞧了瞧,心道:“再不快点进去,惹怒族长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何事?”
那名族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族长无涯紧紧地盯着自己,握了握拳头,嘴角有些哆嗦地说道——
“回…「回」族长的话,无缺少爷…死了!”
“嘭!”
无涯手中的杯子顷刻间化为齑粉,楞了好几秒,期间喃喃自语——
“怎么会!巫师和影子时刻跟在他后面的,而且不是救回来了么!”
那名族人听不清无涯在说些什么,只听到了“怎么会”三个字,他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又赶忙把头低了下来。
无涯很快就镇定下来:“是谁让你过来的,是巫师么?”
无涯还抱有希望,一定是他从别处听来的!
“是…是的,是巫师让我来告诉族长,还让族长赶紧过去。”
终于说完了,这名族人觉得此刻是那么地轻松,但是也忽然替族长难受起来,不论以往无缺是多么的纨绔肆欲、不学无术,就差没有为祸乡里,但这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噌噌噌!”
无涯连退数步,恍惚间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看到当年他对妻子许下的誓言——我一定照顾好这两个孩子,好好教他们修炼...
“咻!”
无涯瞬间施展身法,雄厚的武力气息瞬间冲击在那名族人身上,只是不经意的外泄就让他痛苦不堪,险些昏厥。门外所有人都只看到一道残影,然后胸口发闷,一阵说不上来的难受感,转眼空气中就只剩下几片飘零的落叶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儿若是没了,定要洪荒地界外围永无宁日!”无涯心中悔恨万分。
此时宗族内一处幽静的院落里轻轻地刮着透骨的冷风,几名守在门外的族人纷纷感到一阵凉意,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冬天已经到了,可这天,似乎更冷了啊。
“是谁!”
忽然一名族人大喊一声,来者速度很快,这群族人瞬间释放武力,正欲阻拦。
“是我!”
听到这声音,众人赶忙行宗族护卫礼,右手握拳抵在胸口,头颅成一定角度面向地面,腰身挺拔,整齐如一。
无涯遣散他们,独自一人穿过肃穆的庭院,最后在无缺的房间外静立。这是一间单独的院子,虽然有些偏僻却也被园艺仆人们修整得十分美观宜人。
无涯并没有过多停留,直接推门进去,入眼便是一张奢华的大床,柔软朴实的床铺上躺着一名面带痛苦的少年。
虽然很明显情况并不好,但这少年却是真真实实还活着。
看着那张稚气的面容,无涯禁不住吐了一口气,甚至有一份惊喜在心中,全身忽然有些乏力,那是一份喜悦!
“我儿…这真是太好了!”
在无缺旁边,是三天前危急时分将他救回来的巫师和影子。巫师抓起无缺的手,干枯的手上不断凝聚武力,待得合适的时候,一丝丝淡淡的武力被强行灌入少年的身体,许久之后,无缺脸上的痛苦才消散一些。
轻轻放下少年白皙的手,巫师隔空一抖,将萦绕的武力从手上震荡而去,灰白的衣袖瞬间包裹了枯瘦皱奄的手臂。
“巫师,无缺他——”无涯缓了一口气,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活是活过来了,但是…”
巫师回过头看着无缺,低沉道:“他的识海一片混沌,精神很是萎靡,如果不是我的木属性武力强行延续的话,怕是已去啊。”
“那现在怎样了?”无涯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这就要看他的求生意识了…他的身体已经饱和了武力,我们能做的,就是祈福。”
三天前——
那群纨绔之中有两人玩性大开,跟踪无缺打算偷看他打赌输了的糗状,直接导致了他们俩凄惨地死在那魔兽爪下,而当无缺在凶残的魔兽面前吓得哆嗦直喊救命的时候,两道人影终于是爆发而出,赶在魔兽之前救下无缺。
这两道人影就是一直跟随在无缺身后的无氏宗族巫师和父亲无涯的忠实护卫影子,他们隐藏地很好,而且他们只关心无缺的安全。
但无缺还是被吓得双腿麻木,重得移动不了,生生挨了魔兽一记,当场就昏死过去了。
当无缺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一股不属于自己的信息猛地传入脑海,或者说是自己的记忆慢慢融合进这副身躯。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缺呼吸逐渐加重,片刻之后,不得不承认这种毫无科学的事情——“我穿越了?!”
而这具身躯的原主人也是叫无缺,身为大宗族的少爷,同时也是个虚岁十四的少年人,比起上一世的自己年轻多了,虽然这世界的记忆和感情都保留了下来,但以往的无缺已然离去,新生的成为主宰,最关键的是,识海里居然还有另一道身影!
惊恐,茫然,混乱,慌惑,焦躁——
他是谁?怎么会有一道灵魂在同一具身体里?难道我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么?难道连穿越都要被抢啊!
这是一道极具奢华气质,现如今却极其狼狈的灵魂,两股截然不同的感觉却同时混杂在一道灵魂上,他一言不语,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似乎沉睡了过去。
“滚,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是谁!”
“喂!”无缺恐惧了,看着眼前这飘渺却不失尊严的灵魂,头皮都要炸了。
“这算怎么回事,你回答我啊!”
“说啊!”
“......”
这道缥缈的灵魂似乎对有人在他耳边叽叽歪歪很是不爽,终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我只说一次,我的名字叫做冷!”
就这样,那道灵魂体以沉默姿态“强势”地在无缺识海里占据了一处位置,他本来只是在逃命,而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这少年脖子处的神秘项链!
失去「肉」体逃命了将近十天,原本绝望的他却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一阵召唤,没有办法的冷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结果在朝着洪荒地界外逃窜的时候,瞬间被挪移到这少年的识海之中,而这少年,还是一个濒死的少年。
于是他选择夺舍,却被项链压制得苦不堪言,痛苦万分,只好放弃就那样静静呆着,暗自养伤。
虽然不知道无缺怎么又活了,但冷现在被项链困在这里,出不去也反抗不了,而且外边还有人追杀,倒不如在这里躲上一段时间,所以他此刻也是像无涯那般,希望无缺一直活着,至少活过这段时间。
而对这道灵魂体束手无策的无缺,从一开始的狂躁,再到时刻紧张地注视着那道灵魂体,就差没带上一张小板凳静静坐着,直到现在的内心宁静,无缺选择接受了现实,还有接受这幅羸弱的身躯。
感知越发清晰,身体的疼痛不断从肢体各处袭来,耳边传来饱含沧桑的话语吵醒了无缺,面色略带半分痛苦,缓缓地睁开半只眼睛,眼前三个面露忧色的人影映入眼帘,人物肖像与记忆逐渐吻合。
“活是活过来了,但是…以后不要对他再安排这种事情了。”
无缺朦胧中看到巫师转过头平静地对父亲无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