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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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排墩社区医院呆了两个月,也被老婆埋怨了两个月。这倒不怪她。如果现在征求我意见的话,我可能不会选择来这个地方。
每天在往返路上就得花两个小时,为了准点到岗,起床时间比在原来单位提早了至少一个小时。这倒没什么,好在是出城方向,公交车上的乘客不多,有位子让我可以坐着眯一会。吃不消的是水排墩的空气。
运送钢材的重卡和过往的渣土工程车所经之处,扬尘漫天飞舞后,又慢慢地落下附着在一切肉眼能看得见的物体上。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呛鼻的味道。公交站台的灰扑扑的站牌上,被好事者当成了练字的黑板。等个公交车的功夫,本来湿润的鼻腔像是被干燥的暖气烘烤过一般,难受异常。脸上的毛孔似乎失去了呼吸的能力,皮肤也紧绷得厉害,随手一摸全是土。被重卡和工程车碾压得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大车小车像是刚刚跋山涉水从远到而来一般,车窗和挡风玻璃上土黄土黄的。与市区相比,这里路两旁的的行道树和路中间隔离带上的景观树,常年累月被尘土覆盖,丝毫体味不出常绿植物应有的生机盎然来。路上不少行人脸上都戴着一只口罩,步履匆匆,成为水排墩的一大奇景。也许在这里出行,口罩是标准配置。
两个月后,我对两句话有了更为深入的理解。一是既来之则安之。那些嫌居住环境恶劣的购房者可以弃这里如敝履,但我不行。惟一能寄予托付的是希望一年期满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此地,重回之前的乐土。二是入乡随俗。既然忍受不了随处游荡的尘土,自然而然口罩也成了我口袋中的必备之物。
水排墩社区医院在镇政府的东面。报到后,我被安排在针灸科。
对于我这个甘于暂时放弃市级医院优越的工作环境,下基层来传经送宝的专家,同事们都显示出特别的尊敬。针灸科的几个年轻同事更是以学生自居,以待师之礼来协助配合我的工作。让我颇为感动。
作为市里来的专家,水排墩社区医院替我大大宣传了一番,以致第一周来就诊的病人数量爆棚,每天人均达百人之多,忙得我连整整一个礼拜中午都不曾休息。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之后病人的数量慢慢稳定下来,加上从原单位跟过来的老病人,每天的接诊量大概在五十人左右。
当然这并不是我的全部工作。
为更好地推进基层社区医院改革,滨州市卫生局实施了社区家庭医生计划。根据行政区划,将全市所有的居民小区划分成一千多个网格,社区医院就近包干。五六位社区医生组成一个网格团队,负责网格内居民健康档案的建立维护和平时接转诊工作。作为水排墩社区医院一员,我理所当然地承担了替网格内十户家庭上-门建立健康档案的任务。
“周老师,您住得远,回去得个把小时。上-门建档您就不要去了。”在开始商量建档村民户划分时,我所在的针灸科主任小骆建议由科室里四个人包干,我就算了。
“既来之则安之嘛。”我笑着说,“正好也可以体验下你们的工作,不然我岂不是白来了。”
我顿了顿,又说:“这样,临床治疗上的问题咱们相互探讨;建档上的事我向你们请教。咱们互帮互学,互为老师。”
小骆拗不过我,只好同意。
水排墩是个城郊结合部,虽然按照区域划分勉强算是主城区,但仍是以农业为主。村民们白天在田间劳作,家里多是无人。于是我们的建档工作也只能安排在傍晚或者是晚上。
这让院里的同事苦不堪言。好在可观的建档费让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增加不少,这才极大地提升了大家的忍耐程度。
安排给我的这十户村民家都离医院不远,位置也很好找,小骆领我转过两圈后,我便对周围的环境和方位有了清楚了认识。
建档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为每户家庭成员作个常规性的问诊,确认有无高血压、糖尿病、心血管疾病以及其他家族病史,如实登记即可。难的是户主并不一定在家,有时候户主在可其他成员又不在,于是不得不反复与村民电话联系约时间。
因为生活成本较低,这里集中了大量的外来务工人员和刚毕业的大学生。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两三个房客,更有甚者,一层楼有四五个。一年下来,租金就能收个十来万,村民因此大发其财。
由于人口集中,与之相配套的超市、饭馆、咖啡吧、服装店也应运而生,让这个本来有些无趣的小镇变得热闹非凡,其喧嚣程度丝毫不逊于滨州最繁华的浦林路商业街。
由于建档的需要,我经常穿梭于这里的大街小巷,与各色人等近距离接触过。次数多了,愈发加深了我对这里龙蛇混杂的感受。
在我的名单中,有一位独居的邱大爷,子女在外工作,平时难得回来一趟。大爷是个闲不住的人,伺弄那几块菜地似乎是他的最大爱好。约了好几次都说没时间,这次倒难得他主动约了我。
邱大爷住在正苑小区。跟其他村民家的房屋格局类似,大爷家是五层别墅样式的楼房,门前有个很大的院子。除了一楼大爷自己住,上面的几层全租了出去,人多倒也不显得寂寞。
我按照要求询问了一些情况后,又用随身带来的血压计替大爷量了量血压,出乎意料,大爷的血压比有些年轻人的还接近理想值。
“我身体好的很!”邱大爷用力拍了拍胸脯,“嘭嘭”直响,“我年轻当兵的时候,体能在全连都排得上号的。”
“底子扎实当然是好事情。”我被老头逗乐了,笑着说,“但还是得注意。好车还得定期保养呢!您酒喝不喝?”
话音刚落,屋子里响起了手机铃声。
邱大爷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却说:“周医师,你手机响了。”
我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淑珍的号码。我轻轻的摁掉。
“没事,一个朋友。”我继续对邱大爷说,“您平时一顿要喝多少酒?”
老头子“嗯嗯啊啊”了半天,最后被我问急了,只得说:“稍微喝一点,不多,就一点。”
我看着他通红的脸,暗想这可不像只喝一点那么简单。
“年纪大了,能不喝的话还是尽量别喝。”我说,“你们村下星期不是组织体检么,到时你一定要过来检查下。”
老头子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从邱大爷家出来,我拨通了淑珍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