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新修的宫殿落土竣工之后,暮妙戈便入主花倾殿,正式接下妃玺,成为四妃之首。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时间,世人皆知:宫城之中花倾殿,住着一位暮妙戈,舞技超群,医术无双,盛传独受当今皇上恩宠。群雄各国都想要得到她,据说为她,玉临国主拿出了许多金银珠宝,答应了几个国家很多不平等条件,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而一切,都只是传言之中。于暮妙戈而言,只是静心待在花倾殿中,闲读医书,静卧床榻,无聊的时候找来秦可知和司徒九都,一起饮酒诵诗。偌大的花倾殿中,毅然只有她,还有那五个丫头,一个六个人。
充满惬意的午后,暮妙戈半躺在贵妃椅上,放下手中的医书,闭上眼睛。
闲时驻椅杖,困心月扣门。可怜青鸟翼,一朝断来人。
外界传闻,意闹纷纷。花倾殿中,却一片平和。似乎是凤倾逸的特意安排,贵妃进阶,竟然没有人来拜访她,这让暮妙戈暂且享受了一时的平静。半月时间,又如梭般穿过,夏日的灼热悄然而至,后宫一干女子,都换上了轻纱薄衣。
暮妙戈让香鲤去给她采购白纱,却不是为了定做衣裳,只是将一条条的白纱,挂在房梁,垂于地面。于是整个花倾殿的屋子,被暮妙戈弄得就像是织布的染坊。后宫猜忌纷纷,暗暗揣度这暮妙戈想做些什么。但是碍于凤倾逸的吩咐,她们不敢有任何动作,顶多只是派人隔着老远,打探花倾殿的动静罢了。入宫不到一年,先是被封为昭仪也就算了,现在还居然被封了贵妃,更可气的是居然还会为了她新修一座宫殿,这换在那个朝代,那个国家,都是没有过先例。
对于暮妙戈而言,自那日和凤倾逸坦诚相对后,他就从未出现在她面前,似乎是为了躲她。对此,暮妙戈乐得自在。她想过凤倾逸话里的真实性,但帝王的心,心系佳丽三千,这份感情她要不起,更不敢要。更甚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拿什么来相信他呢?
颂佳节,七夕又至。无论宫里宫外,都散发着喜悦。后宫之主牧婉苏主持乞巧节,托卓公公给暮妙戈送来请帖。而卓公公将请帖递给暮妙戈后,语意不明地说了一句话,“贵妃娘娘去看看皇上吧,皇上最近不太好……”
她假装没听见,对着卓公公笑了一下,礼貌地回绝:“卓公公慢走……”
但是就在卓公公走后,她的眉头突然紧紧地皱起,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房间,香鲤等人担忧地跟在她的身后,却被她屏退。约莫半个时辰,她们又在外面敲门,暮妙戈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不是说不要打扰我吗?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卿兰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鼓着勇气说道:“可是娘娘,秦王府的郡主在外面求见。”是可知?虽然心生疑问,暮妙戈还是翻身从床上起来,整理了衣衫之后,说道:“让她进来吧!”
“妙戈姐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待秦可知出现到她面前时,暮妙戈已经准备好了满面的笑容看着她,“怎么突然来找我了?”暮妙戈问到。
“我就是想来找你玩啊!”气呢可知煞有其事地回答。
“我看不然。”暮妙戈摇头,直接拆穿她的谎言。“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想来找我玩,你会和司徒九都一起,但是近日你却是独自一人,我猜肯定有事,而且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
“果然!”秦可知以努嘴,叹道:“妙戈姐姐当真是冰雪聪明,没有什么能逃过你的眼睛。”说着她跳到暮妙戈身边坐着,贼兮兮的模样惹得暮妙戈忍俊不禁。
“你就说什么事吧,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暮妙戈端起茶杯,准备斟茶。
“我想要向皇上请旨赐婚。”
“赐婚?”当头棒喝一般,暮妙戈睁大了眼睛,秦可知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眼睛贼兮兮地瞄向窗外,仿佛外面有很多双眼睛一般。
“你小声点啊,妙戈姐姐!”秦可知赶紧伸出手来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不是要被羞死!”
“你有喜欢的人了?”暮妙戈问道,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问她:“你父皇会同意吗?”
可知抿了抿嘴,认真地说,“就是因为知道父皇不会同意,所以我才准备向皇兄请旨啊!”顿了顿,她又看着暮妙戈的眼睛,认真地说:“妙戈姐姐,我的幸福,我想要自己争取,我不想像其他郡主公主那样,要么和亲,要么远嫁。”
她眼中的执着,让暮妙戈不免有些动容,她伸出手揉着她的头发,说道:“如果真的决定好了,那就去做吧,人的一生总要追求那么一次。”然后暮妙戈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你想要怎么做?直接去向你皇兄请旨?”
“不!”秦可知摇头,坚定地说:“我要先去问问那个人,看他愿不愿意娶我。”
“他是那个府的公子?”暮妙戈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妙戈姐姐你别问了,时机一到,我就会告诉你。”秦可知摇头,表示不愿意回答。
“恩。”暮妙戈也只是点头,不再多问了,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如同一只小白兔的秦可知,如今也有了自己喜欢的男子,这个时刻,暮妙戈只得感叹时间过得飞快,自己离家也已经有了两年有余,不知道现在爹爹和娘亲,在什么地方,是否还在这世界上。想到这儿,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秦可知赶紧掏出手帕替她擦拭,担忧地问道:“姐姐,怎么啦?是不是又想家了?”司徒九都告诉过她,暮妙戈远离故土,已经是两年没有归家。如她这般年纪,不能承膝于父母之下,那是怎样的痛苦和无奈?念及此,秦可知的动作更加轻柔,“姐姐别哭!”
“没事,只是想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离开家两年了,这才有些伤感。”暮妙戈摇摇头,强扯出一丝笑意,反而安慰着秦可知。
这个时候,香鲤在外面敲门,告诉她们司徒九都来访。秦可知奇怪地问道:“司徒哥哥来找姐姐做什么呢?”
司徒九都进来后,将秦可知支开,暮妙戈这才知道凤倾逸前两日出游被刺客刺杀,胸前被砍了一刀,如今已有两日没有早朝,在逸宁殿中养伤。
暮妙戈听了,心下一惊,却又强行让自己掩饰下心里的担忧,佯装淡然地说道:“哦,是吗?他可真是不小心。需要我去给他疗伤吗?如果需要,我前去便是。”
司徒九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可是终究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方才说道:“那你便去吧,那些御医的医术,确实比不得你!”然后他后退了几步,又说:“你先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司徒九都说完,转向外面,对外面的秦可知说:“你怎么在这里?快些回去,你父皇很担心你。”
“司徒哥哥……”秦可知看着司徒九都突然变得这么凶,心里有些害怕,胆怯地叫他。“我只是想来找妙戈姐姐说说话而已。”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可能有些过了,司徒九都这才缓和自己的语气,“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去,莫要让你父王担心!”司徒九都再次强调。
暮妙戈收拾好走出来时,发现秦可知已经不见了,心下好奇,便问司徒九都:“可知去哪儿了?”
“我让她回去了,你知道,她父王宠她,跟个什么似的,见不得她在外到处跑。”司徒九都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凤倾逸怎么会被人刺杀?”暮妙戈没有再追问秦可知的事,跟着司徒九都向逸宁殿走去,走到半路的时候,暮妙戈出声问道。
“朝政不安,局势动荡。”司徒九都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而暮妙戈只是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是纳兰家吧?”
刚说完,司徒九都就顿住脚步,震惊地看着她。他知道暮妙戈聪明,却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聪明到了如此地步。一介女流,终日不出宫殿,与外界断了一切联系,却能够一语中的地道出朝政。要知道如果不是他和凤倾逸一直参与在其中,现在的他们也不一定能看出这样的局势。可是现在,暮妙戈一眼就看出了。若非她是女儿身,这天下,莫不是要换了朝主?
“怎么了?”暮妙戈偏过脑袋,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司徒九都怎么会突然这么吃惊。
“你怎么会知道?”深吸了一口气,司徒九都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问道。
暮妙戈摇头,苦笑道:“若非如此,香蕉男也不会远赴边疆。”
“你从那时就知道了?”司徒九都对于暮妙戈的回答更加惊讶了,据他了解,那个时候,才只是一点矛头罢了。没想到暮妙戈在那个时候,已经能看出一点矛头了。
“不然呢?”暮妙戈耸耸肩,笑道:“莫非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司徒九都摇头,说没有。
还没有走到逸宁殿,就听到里面传来凤倾逸的怒吼声,司徒九都和暮妙戈相视一望,赶紧走进去。果然刚走到门口,里面就滚出来一群太监和御医,迎面而来的是一只花瓶。暮妙戈躲闪不及,好在司徒九都及时抓住,这才避免了暮妙戈被花瓶砸中。
“发生什么事了?”司徒九都将花瓶放下,拦住滚出来的一群太监,问道。
“奴才参见司徒将军,贵妃娘娘!”几个人抬起头,先行礼,后才解释道:“皇上拒绝换药,这会子在里面发脾气呢!将军和娘娘赶紧进去劝说皇上吧,卓公公都被皇上给打了好几打板子了!”
司徒九都点头,让他们离开,和暮妙戈并肩走进去。往常整洁的房子此刻变得凌乱不堪,到处都是被打碎的瓷器,两人不禁哑然,轻叹口气,拉开帘子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