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部分上班族来说,周五是他们看着最顺眼的一个工作日,几乎每个星期的开始,他们都会在心里重新倒计时,等待着周五这天的到来。
莫说是一向谈工作色变的宋朵朵,就是没事喜欢把工作挂在嘴边的苏孟,也对周五毫无例外的有着相当高的热情。
但这个周五,苏孟却希望它能来的慢些。
这个周五是她和她的方案一起出来见人的日子。
有领导和同事的认可,苏孟对方案不说胸有成竹,那也是有几分底气的,让她真正没底气睡不好觉的,是她自己。
苏孟几乎没怎么出过外勤,以前大多是和合作公司线上联系,不仅能在沟通时留有充足的时间反应和斟酌用词,还能避免当面接受对方陌生的目光注视,而当面交谈就大为不同。因此,在确定与客户正式见面的时间后,苏孟一直精神紧张,生怕见面时自己有什么不妥给公司拉了胯。
但容她做心里准备的时间并不充裕,这个周五偏偏好似比每一周的周五都来的更快。苏孟没有时间多想,为了赚钱和不给姚以岸这个介绍人丢脸,她只能在这个早上穿起平时压箱底的职业装,硬着头皮跟在精神异常焕发的秦欢后头,打车前往客户公司。
苏孟这一路都很紧张,一颗心脏砰砰的快要跳出嗓子眼。但她再怎么觉得如坐针毡,都得强装淡定的一动不动。她不想让一脸轻松的秦欢看出来她居然如此紧张,她不想丢这个人。
她一路如同入定,拿着手机盯着里面存的电子版文案看了又看,只是不管她看的再认真,也没有几个字能真正进入她的脑子。正对着文案一团乱麻,目的地就到了。她只能又硬着头皮随秦欢下车,一路跟着登上客户公司的大门。
接见她们的刘总监是个三十来岁的秃头男人,戴一副眼镜,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样子。秦欢为两人介绍时,苏孟只是被他的视线轻轻一扫,顿时就十分没出息的感觉如芒在背。
好在这次会面只是针对草案做初步沟通,不太需要苏孟针对方案进行太过详细的说明。大部分时间,还是秦欢与刘总监在交谈。
两个人从客户正在着手的项目聊到最近的行业趋势,又从如今传媒广告行业难做聊到最新颁布的相关政策,兜了好大一圈才绕上正题。
苏孟坐在旁边不动声色的听着,时不时的偷摸打量两人。
刘总监虽然表情严肃,但在听秦欢说话时很是专注,讨论的时候声音低沉,条理清晰,看上去和她想象当中“客户的样子”相差不多。而秦欢则是在与之谈话时从容不迫,对答如流,分析起问题来也头头是道,明显真有两把刷子。
苏孟不禁想起莫晓天曾经说过,秦欢在公司还只是个“进步超前”的晚辈。如果这话他是认真的,那这公司里其他资历经验多的前辈们是不是很可怕?
与刘总监相谈的时间并不长,苏孟和秦欢走出大楼时正巧赶上饭点儿。秦欢几乎是一出大门就伸了个懒腰,随着她一口长气出完,她先前挺的笔直的腰背瞬间驼了,脸上完美的自信笑容也都一扫而光,露出一眼就能看出的疲惫神态。
苏孟在旁边几乎看呆:“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刚打完一仗。”
秦欢身上已经不见早上的容光焕发:“可不就是打一仗么,而且还是那种打了半天出不了结果的。”
苏孟了然。刘总监跟她们打了半天太极,对她们准备的草案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态度模棱两可,还提出一大堆的修改意见。
苏孟这会一想还有些悻悻的,但比起苏孟,满脸疲惫的秦欢倒是显得很乐观,她收起了见客户时的沉稳姿态,几乎是蹦跳着拉着苏孟往附近的商场走:“那个再说,还是先想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吃完咱们再回去。”
苏孟顿了顿:“他对方案挺不满意。”
秦欢没拉动苏孟,转过头来,见苏孟有些泄气,说:“没有客户一上来就对方案百分百满意。”
“我明白,但我听刘总监意思,咱们的方案除了后期宣传部分,剩下的百分之七十都得改,这几乎就等同于全盘推翻。”
秦欢笑:“这很正常,我见过的客户里就没几个好拿下的,刘天成还算客气了,起码告诉我们修改方向。还有好多客户,明明心里知道自己要什么,但就是不说,非要你猜。猜得中是你理所当然,猜不中就是你没用功夫。不过没办法,谁让我们是乙方呢,努力做到‘猜中’是我们的第一个服务宗旨。是不是觉得跟你之前做的不太一样?”
“确实。我们之前都是有既定模式的,全都一个套路。但咱们公司不一样,面对的客户行业五花八门,每个行业有每个行业的玩法,需求和目的都不一样。总的来说,很有挑战,但令人头秃。”
“认识到头秃这一点,说明你已经融入的很好了,做咱们这行的不配拥有一头秀发,知道我工作几年最怀念什么吗,那就是我宝贵的发际线。”秦欢看了看苏孟,“你这发际线还有待提高,不过很快你就能感受到变化。今天已经拿到客户的反馈了,你不用担心客户会因为方案不满意而立刻跑掉,那样你以后的工作都会很痛苦。放心,我会尽我的全力去维护和客户的关系,你只要负责回去之后进行无穷无尽的修改和继续掉头发就行了。
说着,秦欢笑了,看着有那么点没心没肺。
苏孟回她一笑,虽然感激,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个比秦欢多吃了两年公司饭的,居然还需要对方费心反过来教她,就算这事搁在如今很常见,但说出去她自己还是觉得挺没面子。
由此她暗暗地想,今后一定要更加努力,不仅要把键盘敲坏,还要把这身没怎么碰过的职业装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