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顿时露出了笑容。
“你可要记住了。”他说,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
布鲁斯吊儿郎当地微笑着附和他,对着那双懵懂无知的糖果般的蓝眼睛,卡尔几乎有些内疚了。
我这么坑小蝙蝠真的好吗?他有些不确定地想。
当然好,他又想,小蝙蝠也没因为我们是世界最佳拍档就放弃囤积能置我于死地的氪石呀。
看到那些平行世界里的小蝙蝠这么干的时候还真是令他有些伤心,一想起来当初的难受卡尔就心理压力一扫而空。
虽然莱克斯的行为比小蝙蝠过分得多,可他早就知道莱克斯是他的宿敌了。
有些事是宿敌可以做,朋友却不该做的。
卡尔看着布鲁斯,甜蜜地微笑着,却能够感受到心里那一点冷酷和冰凉。
为这点残酷和暴虐的冰凉他也要原谅布鲁西的未雨绸缪。
刹那间,卡尔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和克拉克的情绪里的微妙共鸣。
——越是感受到自己受到伤害,越是感受到自己不被信任,就越是努力地展示自己的安全和无害。
那座他们期待已久的飞机终于飞到了艾尔大宅的上空,它盘旋了一圈,选定一块平坦的草地,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一个小小的气流喷出的声音,而后一个庞大的,足足有一栋单层小屋那么大的箱子被它空投了下来。
它砸到地面上,几乎没有多少震动和声音。
“我做好了减震处理的好吗?”托尼在所有人的眼神中摊开手,“这样的出场才够酷。”
话音未落,箱子已经开始自动拆卸,墙面脱落,只留下正方体形状的骨架。
托尼疾走几步来到骨架的前方,而后双手抬起,说:“贾维斯,开灯。”
安装在骨架上的灯光亮起,在托尼身后,一栋两人高的微型城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生日快乐,小王子。”托尼说,“这是你十八岁生日时,我欠你的巧克力城堡。”
大英帝国,伦敦,电影已经放完了。
坐在最前端的约翰神色木然,哈德森太太则眼泪汪汪,正用手中的纸巾擦拭自己的眼眶。
“噢,多么可爱的一对。”她哽咽着说,“他们为什么生在十九世纪?约翰,夏洛克,还好我知道你们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否则我一定会难过得哭出来的。”
“你已经在哭了,哈德森太太。”夏洛克冷淡地说,“电影中的人物是基于我和约翰的形象上的再创作,我们是故事的原型,但故事里的人已经不再是我们了。”
约翰吃了一惊,以至于没来得及纠正哈德森太太的话,而且老实说,他也有些习惯了哈德森太太老把他和夏洛克凑在一起。
“你竟然真的看了电影!”他几乎叫起来。
“我当然看了,否则这将近三个小时我坐在这里做什么?”
“呃,在你的那个记忆房子里翻找回顾你喜欢的案件,或者思考昨晚雷斯垂德探长带给我们的案件细节?”
“那叫记忆宫殿——昨晚的案子很无聊,我已经破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什么时候?你又趁我睡觉偷偷把答案告诉雷斯垂德了?!”
坐在两者中间的哈德森夫人还红着眼眶,但听到这熟悉的争执,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大都会中,卡尔的派对终于到了尾声。
所有人都喝得烂醉,只除了卡尔和亚历山大,他们俩是装成了喝得烂醉,和周围的人歪歪斜斜地躺在一起。
夜空中的字体还在发光,据托尼说它要过上五六个小时才会逐渐消失,巧克力城堡被安置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亚历山大说他会想办法维持城堡附近的温度,不过最好还是在一年以内吃掉它。
侍应生们挨个确定着他们有没有失去神智,托尼喝得最多,只是含含糊糊地咕哝着什么,被第一个带走。
他会在侍应生们清洗处理后,送进卡尔安排好的客房中。
露易丝大概是没有装醉的人中最清醒的一个,她打着呵欠,要求来个人扶一把,侍应生里当然也有女士,立刻有两位女郎走过来,架着她的肩膀将她送进了属于她的房间。
未来的宴会上布鲁斯都会用姜汁代替香槟,然而在卡尔的派对上他做不了手脚,因此这一次他是真的喝多了。
睡梦中他也蹙着眉头,像是经历了一场反复轮回的噩梦。
参加派对的人一个又一个减少,最后只剩下卡尔和莱克斯躺在草地上,有人接近了想要搀扶他们,卡尔睁开眼睛,胡乱地摆了摆手。
“走吧。”他含糊地说,语气飘忽而轻柔,“让我们在这里呆着。”
乐声休止,服务人员开始拆除那些临时安置的设备,收捡被四处乱扔的酒瓶和酒杯,他们打着手电筒,一寸一寸地检查着被酒液污染的草地,一旦发现就立刻拆下那一块草皮,更换上新的土壤和嫩芽。
一两个小时以后,这些人终于也消失了。
天空中的字体已经淡化了不少。
卡尔仰面躺着,莱克斯枕着他的手臂在他的怀中安睡。
半晌后他才站起来,将莱克斯拦腰抱起,走进了别墅里。
亚历山大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解酒药.剂和清洁用具,卡尔不费吹灰之力地为莱克斯打理好了,他抱着莱克斯站在门前,花了两秒钟思考到底让莱克斯睡在哪里——两秒钟对他来说已经像一个月那样漫长——最后他屈从于自己的心智,将莱克斯抱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睡衣几乎都是崭新的,只有一套有穿过的痕迹,卡尔不确定莱克斯聪明的大脑能否从他的房间里看出什么,谨慎起见,他收起了所有玩偶。
但这样一来,房间里又显得太干净整洁了。
随便吧,卡尔想,干净整洁又不是问题,负责护理别墅的工作人员就住在庄园里,他们本来也会定期清理卡尔的房间。
夜幕深了,莱克斯静静地睡着,卡尔看了他一会儿,打了个哈欠,取下眼镜,将头埋进了莱克斯的脖颈中。
他也睡着了。
这时候就体现出了成为一个义警却丝毫不做面部掩饰的不便之处。
卡尔不可能随时都戴着眼镜,因此他的另一半是一定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的。
老实说卡尔一点也不觉得他能够瞒着莱克斯太久,不过卡尔·艾尔的身份已经给莱克斯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莱克斯现在应该本能地将他排除在猜测之外,靠着莱克斯的思维盲点,再加上一些小小的掩护,应该能够撑上不短时间。
还真想知道莱克斯一觉醒来后发现他昨晚不是自己一个人睡的之后是什么反应,遗憾的是因为卡尔的特殊身份,他不得不在莱克斯的呼吸变化前起床,换好衣服,将睡衣叠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现在还不到凌晨四点,天空还是淡灰色,茉西却已经起了床。
她大概也是最早起床的那个,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做早餐。
往切片的吐司内夹入奶酪、熏肉、火腿,撒上香料,淋一层覆盆子酱,最后用锡纸包好,送进烤箱烤十五分钟,看到卡尔来了,她露出一个有些惊讶的神情。
“艾尔先生。”她恭敬地说,“您对早餐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唔……我不爱喝果汁,给我一杯汽水加柠檬就行,面包不要太多酱,我不喜欢甜的。”卡尔说,“你起床真早呀,每天都这么辛苦吗?”
“不辛苦,老板给的工资很高。”她简单地说,停了一下,才问,“您怎么也起这么早?”
“噢,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觉。”卡尔的声音里还带着睡意,“莱克斯昨晚和我一起睡的,他睡着了之后会动,我就被吵醒了。”
正在榨蔬菜汁的茉西手一抖,不过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嗓音里没有半点波动:“我明白了。”
她后悔问了这个问题,不过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没几分钟,莱克斯也下了楼,穿着一新,是一身休闲的白色运动装,卡尔临走前为莱克斯挑选好的。
尺寸很合适,因为这就是按照莱克斯的尺寸做的衣服。
“早上好,蜜糖。”他温柔地说,绝口不提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起得可真早。”
茉西在卡尔说出惊人之语前将早餐端上了餐桌,两人份的。
其实她只给自己和老板做了食物,在她的预想中除了她和老板,其他所有人应该还在睡觉才对,没想到卡尔这么不走寻常路,居然是和老板一起睡的……难道昨晚那群侍应生也觉得他们两个人太难舍难分,干脆送到一张床上?
不管怎么说她才不去做这个电灯泡,平时那是非做不可,现在能不做,她恨不得马上走人。
仅有的职业道德制止了她,茉西低下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进厨房忙碌起来。
既然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上桌子打扰老板和艾尔先生,她也只好自己单独给自己开个小灶在厨房里吃了。
“今天有什么事要做吗,起床这么早?”莱克斯说着,伸手拿起了一片吐司。
烤化了的奶酪拉出了长丝,莱克斯轻轻地扯断了奶酪丝,但依然有些黏腻的长丝粘在他的手指上。
他偏过头,从侧边舔掉了手指上的奶酪。
“你昨晚太闹了。”卡尔一本正经地说,“我睡不好,所以就起床了。不过我今天也确实有事情要做,艾尔集团有发布会要开,d&m公司有发布会要开,我今天有很多媒体要应付,还有很多问题要回答——不过亚历山大准备了稿子,我提前背过了。”
“小心,他们一定会在你没有学历这件事上大做文章。”莱克斯说,“不过只是小报会这么做,稍有脑子的主流媒体都不会揪着这个不放。”
卡尔笑了:“我家里的教育观念非常传统,我父母和我哥哥都更相信私人家教才能量身定制最合适的教育方法。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和同龄人的相处太少,不过我哥哥觉得,世上的多数人都没有相处的必要。”
“即使这是实话,说出来也会显得稍有些刻薄。”莱克斯评价道。
卡尔不置可否。
他们安静地享用了自己的早餐,别墅一楼的落地窗都大开着,因为卡尔的特殊喜好,从窗户往外看,能正好看见朝阳。
清晨的微光在莱克斯的面庞上升起。
有那么一瞬间里,看着莱克斯温柔的侧脸,卡尔会觉得他能就这样和莱克斯度过一生。
但想想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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