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丹唱完,自顾自地掀起珠帘,消失在闪烁的帘后。在场的男人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口地欢呼,叫嚷着:“苏妈妈,叫若丹姑娘出来。”
苏妈妈很满意这个效果,她说:“大家安静,今天若丹姑娘算是跟大家见了面了,大家就回去吧。”
人群汹涌,有人问道:“苏妈妈不就是想要钱吗?妳开个价吧。”
苏妈妈说:“谁要是想见若丹姑娘,那就得出得起大价钱,明天再慢慢计较,今天就散了吧。诸位若是有兴趣,可以找别的姑娘。”
苏妈妈得意洋洋,径直而去。她心里明白,越是得不到,若丹的身价就越高,那些人越是心痒难耐,渴求若丹的心情就越是强烈,她要慢慢吊着他们,最大化的让他们付出金钱。
那群男人纷纷渐渐散去,哈屯忽然在纷乱的人群中,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却想不起是谁?想要仔细寻找时,却已经不见了踪影。普珠拉着哈屯问道:“妳在做什么?我们回去吧。”
哈屯努力地想,那个很熟悉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回到房里,躺在床上,普珠激动地睡不着觉,彷佛今天晚上,那个艳惊四座的女子就是自己。哈屯突然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普珠吓一跳:“妳在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哈屯兴奋地大叫:“我想起来了,是麦足,是我的麦足哥哥。”
此后哈屯经常有事没事就跑去潋滟楼,盯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看,可是却再没看到过麦足。小荣说:“妳是不是看错呢?麦足怎么能到这里来?这里是有钱人才能来的地方。”
哈屯有些疑惑,或许真的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也说不一定。哈屯想起麦足的话,要是做了官,就来娶妳。可是如今,哈屯流落到风尘之中,麦足哥哥还会记得当初的话吗?哈屯忽然有了心事,原来自己是在潜意识中,一直在盼望麦足来救她,来娶她。小荣看她郁郁寡欢的样子,不忍再说些什么。
哈屯说:“怎么这几天都看不到若丹姐姐?”
小荣说:“若丹做了潋滟楼的头牌,苏妈妈把她安排到清雅居了。”
清雅居是在潋滟楼不远处的一处院落,三四厅堂,花卉假山,无一不有,是只有当红头牌才能居住的地方。哈屯欢喜说道:“那里是个好地方,我看看她去。”
转身就要走,被小荣一把拉住。小荣说:“如今不比往日,若丹红了,经常有应酬,妳不见门前车马盈门,都是来求见若丹的。最近有一个富商经常在她那里过夜,妳要去了,万一碰见,多有不便了。”
哈屯答应了一声,她明白了,若丹已经不是往日的若丹了。哈屯在园子里游荡,迎面遇上苏妈妈,想要躲来不及了,只好上前行了个礼。苏妈妈用一根手指抬起哈屯的下巴,仔细审视了一会,然后用一种很冷漠的口气说:“我听说妳不好好学艺是不是?”
哈屯有些窘,分辩说:“没有,我一直很用功了。”
苏妈妈:“难道妳不想和若丹一样做头牌吗?吃得好住得好。”
哈屯:“我哪里有若丹姐姐那么行呢?”
苏妈妈:“怎么不行?再过得一年两年,妳会比若丹还漂亮。我苏妈妈决不会看错,妳只要好好学艺,就是潋滟楼的花魁,只是以后别再偷懒,妳要向普珠学习。”
哈屯诺诺,看着苏妈妈扭着细细的腰肢走远,才敢挪动脚步。正像普珠所期待的那样,两年后,普珠一样走红,由于她舞技更胜若丹一筹,所以她比当初的若丹更红。普珠终于住进了潋滟楼最豪华的房间,过上了她所向往的日子。
门前仆马繁多,豪少来游,屋内宾客络绎不绝,应接不暇,若丹门前渐渐稀少起来。苏妈妈知道,一个女人的保鲜期是很短的,因此每隔一两年,她就推出一个新人,只有这样,才能使潋滟楼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在同行中立于不败之地。
也只有这样才能留住男人的新鲜感,留住男人的钱。普珠被众星捧月般的荣宠弄得有些忘乎所以,渐渐地她谁也不放在眼里了。有一天,衙门守备大人的家宴请普珠去跳舞助兴,普珠打扮得漂漂亮亮,正要出门,迎面遇见了从外面回来的若丹。
普珠挡住若丹的去路,有些轻蔑地看着她,说道:“若丹姐姐这是从哪里回来啊?莫不是刚从守备大人那里来?不对啊,守备大人这不刚派人来接我啊。”
若丹淡淡地说:“守备大人看重妹妹,做姐姐的也替妳高兴。”
普珠说:“我记得从前,守备大人总去姐姐那里,如今姐姐什么样子,大人恐怕是不记得了吧。”
若丹说:“妹妹不要高兴太早,用不了一年半载,大人也会不记得妹妹。所谓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普珠心里一怔,她一下子想到日渐丰盈的哈屯,哈屯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应该很快就可以入住潋滟楼了。普珠来到守备府,守备大人一看见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嘴巴都合不拢,就连花白的胡子都颤颤巍巍。
守备说:“就等妳了,大家都等着妳的舞了。”顺手摸了一把。
普珠嗔道:“大人也太心急了些。”
普珠正要跳舞,忽然从厅外冲进来一个英俊的年轻侍卫,急急地向守备报告:“禀大人,收到前方急报,蒙古大军征讨金国,将要路过我夏洛思城。”
守备吓一跳,急忙问:“蒙古军到哪呢?”
侍卫说:“离此地已经不足五百里了。”
守备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兵临城下了呢?蒙古国已和我国达成协议,互不侵犯,又不是向我国进兵,蒙古兵只是进攻金国,路过我境,不必惊慌。”
侍卫满脸着急:“大人,蒙古兵向来神速,不日就将到达,万一不测,还望大人早做准备。”
侍卫还要再说什么,被守备喝止:“今日本官宴客,莫要扫兴。”
守备想了一想,又叮嘱说道:“此事不可张扬,免得动摇民心,若有泄漏,唯你是问。”侍卫只好退在一旁。
普珠看着那侍卫站在猥琐老迈的守备一旁,更显得英气逼人,不禁美目顾盼,怦然心动。这样的男人,必然非那些流连烟花的轻薄之徒所能比拟的,若能嫁得此人,就算是做妾,她也心满意足。
普珠春心荡漾,跳起舞来分外妖娆,旋转之间,一双眼睛不离侍卫,怎奈那侍卫站在守备身边,面带忧虑,目不斜视,教普珠空有传情之眸,却无有意之人。普珠香汗淋漓,靠在守备身边,轻言轻语:“大人,有空之时,也要多去看看普珠,勿使普珠望眼欲穿。”一边说一边眼睛却扫向侍卫。
守备哈哈大笑:“一定不辜负卿意。”
普珠回到潋滟楼,一边换衣服一边想,若是那侍卫下次能跟随守备来此,一定要找个机会,将那可心的人儿勾引到手,像我这等天姿国色,他几曾见到,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也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正在心猿意马时,丫鬟洗翠来说:“姑娘,苏妈妈让妳准备一下,过几天有个贵人要来,苏妈妈要妳好好招待,千万不要怠慢。”
普珠:“是什么身份,让苏妈妈如此紧张。”
洗翠说道:“听说此人极其有钱,光定礼就送了千两黄金,把苏妈妈眼都看花了,苏妈妈也不确定他的身份,他头一回来我们潋滟楼,若能得他欢心,脱离此地,嫁入豪门,也不是不可能,姑娘千万不可放过此机会。”
普珠心中一动:“果真?想必是富贾巨商。”
洗翠:“听说苏妈妈也吩咐了若丹姑娘一起侍候,以备挑选。”
普珠一皱眉,洗翠看她不高兴,就说:“姑娘不必担心,论姿色,妳不输她,论舞技,她更不如你,就是歌唱得稍微好些。”
“歌唱得好?”普珠自语。
正像普珠期待的那样,守备没过几天,就心急火燎的来看普珠,而且天从人愿,只带了那名随身侍卫。普珠满心欢喜,服侍守备喝酒,看着侍卫说道:“大人,侍卫辛苦,可否叫他到偏房休息?”
附在守备耳边说:“他在此多有不便。”
守备会意,叫侍卫下去。普珠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直喝得守备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普珠将他扶到床上,他嘴里还在乱叫着:“美人,倒酒。”
普珠轻蔑地冷笑,心里骂道:“老猪头,怎么不喝死你?”
普珠悄悄出来,进了侍卫所在的偏房,侍卫一见普珠,连忙站起来。普珠柔声地说道:“哥哥辛苦了,小女子特地来陪伴哥哥。”
普珠久在风月场所,说话露骨直接,倒把侍卫吓了一跳。侍卫结结巴巴地说:“姑娘请回,要是大人看不见姑娘,会找姑娘的。”
普珠:“那老鬼早就醉倒了。”
普珠趁着酒意,双腮如火,含情脉脉地说:“难道你不喜欢我?”
那侍卫一看普珠渐渐逼近,情急之下,开门跑出去。普珠随后追赶,嘴里叫着:“哥哥莫怕。”
那侍卫站在楼梯处,进退两难,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惊呼:“麦足,麦足哥哥。”
侍卫大吃一惊,心想:“怎么此处有人如此呼唤我?只有哈屯才会这样叫我。”
定睛看去,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丽女子出现在他面前,虽然隔了好几年,哈屯已经长高了,不再是黄毛丫头模样,但是麦足仍然认出,她就是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哈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