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的命令一下,蒙古士兵像群被激怒了的狮子,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攻下讹答刺,活捉刽子手,为死难者报仇!”
“亦纳勒术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蒙古人先用炮火猛攻城头,打得城上的守军纷纷躲避,接着就抬着云梯,开始爬城,两军便展开了面对面的拼杀。由于城墙坚固,炮火炸不塌,轰不倒;城高池深,云梯很难能靠上城头,加上守军顽强抗击,攻城的队伍一次次地退了回来。
当晚察合台有些为难地说道:“像这样攻打,何时才能攻进城去?父汗让我们尽快拿下的命令,怎么能完成?”
窝阔台笑道:“别急嘛,我们已包围了讹答剌城,使它与周围断绝了来往,之后我们再用疲兵之计,慢慢对付城内的敌人。”
察合台忙着问道:“什么叫疲兵之计?请说给我听听。”
窝阔台走到近前,俯在他二哥耳边,低声说了一会儿,使察合台笑得前仰后倒,说道:“你这人小鬼大,点子倒不少啊。”
第二天,蒙古军队改全面进攻为重点进攻,窝阔台要求各军将领从自己的队伍里选出神射手数百名,对城上的守军进行点射,他说道:“对城上的守军,要求你们见到一个,射死一个,直到敌人不敢在城上走动为止。”
因为全城被围,城外的蒙古军分片包干,守军被蒙古射手连续射死,吓得他们再不敢到城上走动了。窝阔台又让人扎了许多风筝,把份量不重的木炮拴在风筝的尾巴上,然后顺着风势把风筝放上天,一齐在讹答剌城的上空摇摇晃晃,飘飘悠悠,像鸟儿在飞翔。
每只风筝下面挂着一幅很大的标语,上面写着:“蒙古人只向亦纳勒术讨还血债,对其他人一律宽大。”
“投降者立功受赏,反抗者必定死亡。”
“为亦纳勒术卖命,绝无好下场。”
城内的士兵,有把风筝线射断了的,那木炮即落下来,爆炸了,人们不死即伤,吓得谁也不敢再射那风筝了。
亦纳勒术知道这事之后,出来一看,气得顿时就要取弓射击,吓得他的侍卫慌忙拦住,说道:“千万别射,那些风筝下面挂着炮火了,一旦风筝落下来,那炮弹落地便炸,厉害得很。”
亦纳勒术气得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好个蒙古人,有本事你打来啊?弄一些雕虫小技,真是可恶又可恨。”
话音刚落,头上的风筝不知被谁射断了线绳,还是被风刮断了,竟翻了几个跟斗,一头栽了下来,正落在他的附近,立刻轰的一声爆炸了,吓得他抱着脑袋,逃进屋子里,好久不敢出来。
从此之后,亦纳勒术出门先要看一下天上,担心再有风筝炸弹会突然从天而降,有的士兵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他杀了那么多的蒙古人,老天要惩罚他,这是对他的报应。”
副将哈只卜哈剌察却不信邪,说道:“都不敢到城上去,还怎么守城?”
他带着一队士兵公然出现在城头,眨眼之间,城下射来的飞箭,如飞蝗一般,把他的士兵射倒下一多半,他正在迟疑,忽听嗖的一声,一箭飞来,将他的帽子射掉了,他伸手一摸,吓得舌头也缩不回去了,那箭矢竟擦着他的头皮过去了。
于是哈只卜哈剌察只好把腰弯下来,沿着城墙上的垛堞小心翼翼地走,不时地两眼觑着城外,随时担心被飞来的箭矢射中。
因为窝阔台的疲劳战术十分成功,城里的兵民日日处在惊恐之中,不敢在城头走动,在城里大街上也害怕风筝炸弹落下来,炸死了自己,弄得人人自危,一片慌乱。
到了夜里,窝阔台又命令各军用火箭向城内发射,还有投石器、投掷器,以及火焰发射器等,连续向城内发射。这些带火的炸弹类似炮弹一样,击中易燃的物体,立刻燃烧起来,于是城内的草屋常常着火,一烧一大片,居民们大哭小喊,嚷成一片。
人们又不敢在屋外行走,那些带火的炸弹一旦炸在身上,不是被炸死,也要被烧死。每天夜里,城里的房屋不是这里燃着,就是那里燃着,火光熊熊,映得半个天空都红了。
这些日子里,察合台自己领着一支人马,到周围林寨掳掠粮食、财物,把人畜、牛马羊群一起赶回来。攻城时,他们沿袭蒙古军队在中原时常用的老办法,让那些被掳掠来的花剌子模人,走在队伍的前头,强迫他们向城上喊话,用这种攻心战术,迫使守军不能做激烈地反抗。
面对蒙古军队的围攻,讹答剌城内的军民斗志日益消沉,到处是一片绝望恐慌,厌战情绪十分的严重。
一天,副将哈只卜哈剌察去亦纳勒术府里,见他正与一群女人在喝酒取乐,气得他扭头就回来了,向自己的助手韦特曼说道:“我们在城上冒着生命危险守城,他倒好了,自己躲在府里寻欢作乐,这还象话吗?”
韦特曼说:“这场战争全是他招来的,听说国王气得几次要杀他了,都是担心老太后不答应,所以才没有动手,他真是一个不识相的人。”
哈只卜哈剌察又说:“像这样下去,城内百姓缺吃少喝,一旦闹起来,蒙古人有机可趁了,这城哪里守得住?”
韦特曼又忧心忡忡地告诉他:“有件事我没有敢告诉你,那天我在城上被敢亦合喊去,他悄悄地说道:你在副将身边,该劝他早拿主意了,别太死心眼儿,这城还能再守下去吗?这事我一直未敢向你说,一晃又过去好几天了。”
哈只卜哈剌察听后,急忙向他问道:“敢亦合之外,其他将领对守城是什么态度?”
韦特曼忙着说道:“明摆着,被包围了这么长的时间,谁心里没有数呢?”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看他的主将,又说道:“我敢说,所有的将领没有一个愿意再守下去了,虽然还没有正面交锋,看样子那蒙古军队真是厉害啊。”
这时候亦纳勒术突然来了,进门就说道:“被蒙古人围了这么久,实在有些馋了!”
说完,他向背后一挥手,有两个士兵一人扛着一只烤羊羔,走了进来,往中间的一张桌子上一放,便走了出去。接着又有两个士兵抬了一箱子俄罗斯的伏特加酒,也进来放下就出去了。
亦纳勒术对哈只卜哈剌察说道:“快来,我们俩人痛痛快快地喝两杯!”
可是他的副将对此并不热情,表现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反而扫兴地说:“你觉得馋了,士兵与老百姓不仅馋了,再过一阵子,连饭也吃不上了。”
亦纳勒术听后,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又白一阵,不由得苦笑着:“别老往坏处想,现在只能今朝有酒今朝醉,一日三餐吃喝睡。”
“我可不能像你那么乐观,我一不能吃,二不想喝,三睡不安宁。”
亦纳勒术早已经听出这位副将的话中含意了,只得把王牌拿出来对他劝道:“有什么办法呢?国王既然派我们两人来守此城,纵然吃点苦受些累,也没有办法呀。”
哈只卜哈剌察也不得不说:“你别以为是我怕吃苦受累了,现在不仅士兵们厌战,连将领们也不愿到城上去。”
亦纳勒术大声地说道:“啊?谁敢这样?明日我就上城上去检查,不杀只鸡给猴子看看,是不行的。”
哈只卜哈剌察忙连连摆手说道:“我劝你算了吧,这是什么时候?若是那样,把他们惹恼了,激起兵变来,那还得了?”
赤纳勒术又问道:“他们打算怎么样?要开城门投降蒙古人吗?”
“不是,不是要投降。”哈只卜哈剌察接着说下去:“他们提出来要突围,冲出去到忽毡城,那里易守难攻。”
“什么突围?就是逃跑,也就是向蒙古人投降,这不是背叛吗?我不能答应这件事。”
其实亦纳勒术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正是这场战乱的肇祸人,即使他把讹答剌城献给蒙古人,也未必能指望成吉思汗会饶他不死,蒙古军队把全城围得水泄不通,他也没有逃生之路。因此他不主张突围,蒙古人在城外张着大网,不是自投罗网吗?
可是哈只卜哈剌察却冷笑说:“在这种情况下,你的话,我的话,他们不听了,为了活命,他们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亦纳勒术又说道:“假如我们不忠于谟罕默德国王,我们怎么为自己的变节行为辩驳呢?我们又用什么做理由,来规避穆斯林的谴责呢?”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终于没有谈拢,由于各持己见,便不欢而散了。当晚,韦特曼把敢亦合找来了,与哈只卜哈剌察一起议论到半夜,三人决定次日夜里领兵突围,另寻出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