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忠问:“你是什么人?为何抗旨不遵守?”
“竖起你们的耳朵听好了,我乃岳元帅身边的跟班王横,我跟随元帅南征北讨,九死一生,不知道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别的功劳不说,只说在朱仙镇,金兀朮号称二百万军队,又有连环马甲阵、金龙绞尾阵,铁浮陀,岳元帅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运筹帷幄之中,杀敌时带领兄弟们奋勇争先,大破敌阵,打得金兵落花流水,大败而逃。来时几百万军队,败回时只有几千人马,这难道不是功劳吗?现在倒好了,两国议和了,天下太平了,你们就想着要卸磨杀驴。这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王横怒喝。
“王横,把棍收起来,这是朝廷旨意,你不要耍横,陷我于不忠。罢了,罢了,既然皇上怀疑我岳飞不忠,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王横跪下哀求:“老爷威名远播,英勇盖世,难道任凭这些卑鄙小人们胡来吗?要是他们将老爷捆绑住,那老爷就失去了行动自由,只有任人宰割了。”
冯忠见王横跪下,手中的棍子放在地上,心想机会来了,随即提起腰刀来砍王横。正在此时,王横提起棍子准备站起,岳飞喝道:“王横,不可动手。”
王横听了只好又跪下来,放下手中的棍子。冯忠一刀砍了下去,砍在王横头上,王横回过头来,众校尉一起上来,一顿乱刀将王横砍死。可怜的王横戎马半生,贼寇、金奴都不能要了他的命,却被自己的朝廷校尉一顿乱刀砍死,稀里胡涂的做了刀下的亡魂。
岳飞看到王横惨死,忍不住放声大哭,他抱住王横声泪俱下:“好兄弟,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住你。”
岳飞目光如炬的看着冯忠,说道:“你未免也太残忍了,王横犯了什么法?你居然背后下黑手?你还是人吗?”
“岳元帅,对不起,下官也是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我们临行前丞相交代过,如果有一个叫王横的人敢抗旨不遵,妨碍公务,就格杀勿论。”冯忠解释说。
王横一死,张浚、王俊见了大吃一惊,他们不再下令捆绑岳飞。
“各位官差,岳飞知道你们也是奉命行事。只是这王横曾经为朝廷出力,今日触犯了贵钦差,死于此地,也是他命该如此。希望贵钦差给他一口棺木盛殓,免得暴露形骸。”岳飞神色黯淡的说道。
冯忠应允,就差人去准备棺木盛殓,找个地方安葬。岳飞见王横已经安葬,只好随着张浚等人一块上路。四个家将看见王横惨死,岳飞被朝廷带走,他们骑着岳飞的马,拾起了熟铜棍,带了宝剑,一齐回岳家庄报信去了。
岳飞随着张浚等人来到临安,张浚按照秦桧的吩咐将岳飞上了囚车,一面暗将秦桧的文书传递城门守将,凡是进来的可疑人,都要仔细盘问,不许走漏风声。岳飞上了囚车,囚车上蒙上一块黑色纱罩布,暗中送往大理寺狱中监禁。
次日,秦桧传了一道假圣旨,命令大理寺正卿周三畏负责审理岳飞一案。周三畏接了圣旨,供在公堂,随即命令衙役去狱中把岳飞提出来审问。
岳飞来到堂上,见中央供着圣旨,连忙跪下说道:“微臣岳飞朝见,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拜完,然后岳飞与周三畏见礼:“周大人,犯官不知所犯何罪,还请大人明示。”
周三畏吩咐请过了圣旨,然后正中坐下,问道:“岳飞,你官居显爵,不思发兵扫北,以报国恩,反而按兵不动,坐观成败,又克减军粮,你有何辩解?”
岳飞说:“周大人此言差矣,若说按兵不动,犯官大败金兵一百多万,正准备挥师北上,直捣黄龙府,迎回二圣。谁知道突然接到圣旨,要我率领部队回朱仙镇,现有元帅韩世忠、张俊、刘锜等人可以作证。”
周三畏听了说道:“这按兵不动,被你说过了,那克减军粮的事是有的,还有什么说法?”
岳飞说:“岳飞一生爱惜军士如父子一般,故人人用命。我克了谁的粮,减了谁的草,也要有人指证才是。”
“现在你手下军官王俊告帖在此,说你克减了他的口粮。”
岳飞听了大怒:“朱仙镇上共有十三座大营,有三十多万的人马,何独克减了王俊名下之粮?这王俊唆使手下克扣军士口粮,被我开除回来,没想到他竟然反咬一口,足见他的险恶用心,希望周大人详察。”
周三畏听了,心中暗想:“这桩事明明是秦桧这奸贼设计陷害他,我如今身为大理寺正卿,岂肯滥用私刑屈打成招?岳飞的为人我最清楚,他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岳元帅既然无罪,暂且委屈在狱中等候着,待下官奏过圣上,候旨定夺。”岳飞谢过周三畏,随着狱卒一起去了狱中。
第二天,张浚、王俊等人前来询问审讯情况,周三畏就将审讯结果如实相告。张浚听了说道:“周大人,岳飞策动淮西兵变之事你有没有询问?郦琼之所以投降金国,都是因为岳飞暗中鼓动,那夜郦琼和他的手下一起商议,我听得清楚明白。”
“我想周大人是大理寺正卿,总不能包庇钦犯?还请周大人今天审过清楚明白。岳飞是一员武将,不用大刑伺候,很难撬开他的嘴。大人,今天丞相大人也会来大理寺旁听,还请大人不要碍于与岳飞昔日的交情,不忍心下手。”
周三畏听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好重新升堂,命令衙役带岳飞来大堂。岳飞来到大堂,只见张浚、王俊二人在一旁坐着,就知道是秦桧派来的监督官员。
“岳飞见过周大人,不知周大人今天想要问什么?”岳飞开门见山的问道。
“岳元帅,张浚说你是策动淮西兵变的主谋,他亲耳听到郦琼和手下人提起你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周三畏问道。
“岳飞和郦琼、王德素未谋面,何曾策划淮西兵变?张浚听到郦琼提到我的名字就说我是主谋,请问张大人,你可曾提到岳飞的名字?丞相有没有说起岳飞的名字?皇上有没有提到岳飞的名字?照你这么牵强附会,那么谁都有嫌疑。再说我岳飞既然想策划淮西兵变,为什么不跟着郦琼一起造反?为何还要千里迢迢派儿子岳云前来护驾?”
张浚听了哑口无言。
“既然没有真凭实据,本官也不好草率定罪,还是暂时缓一缓,等到彻查清楚再定罪也不迟。今天升堂就到这里,退堂!”周三畏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开。
“周大人且慢,你还没有审讯就宣布退堂,未免有点徇私情吧?总之岳飞策动淮西兵变是既定的事实,想狡辩也没有用,我看岳飞是不用大刑不肯招供的。来人啦!给岳飞上刑,看他还嘴硬吗?”张浚喝道。
周三畏看到张浚喧宾夺主,心里非常的气愤,他站起来说道:“张大人,你来这里坐吧,这大理寺正卿还是由你来做吧。”
张浚听了羞得面红耳赤,陪笑道:“周大人不要生气,我只是想尽早把岳飞的案子定了罪,也好去向皇上交差。”
“依我看,岳少保是皇上所倚重的朝廷大臣,不宜草率,应该先查明真相再定罪也不迟。”
张浚、王俊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们只好认了。岳飞又被带进大牢,周三畏吩咐衙役好心伺候岳飞,不准暗中下黑手。周三畏回到家里,心里闷闷不乐,他想起岳飞为朝廷所做的一切,想起他被秦桧一伙陷害落到如此地步,
忍不住仰天叹息道:“得宠思辱,居安思危,岳元帅做到这样的大官,有这等的大功,今日反受奸臣的陷害。我不过是一个大理寺正卿,在奸臣的掌握之中,若是将岳飞屈打成招,良心何在?若是不听从秦贼之谋,必遭其害,真的是进退两难。不如弃了这个官职,隐迹埋名,落得个清闲自在,岂不是更美?”
周三畏拿定了主意,暗中吩咐家眷,收拾行囊细软,租了马车。他自己解下束带,脱下罗袍,将印信幞头象简,一起安放案桌之上。等到五更,带了家眷和几个心腹的家人,私自逃出涌金门,潜身逃命去了。
隔天天明,张浚等人又来大理寺催促周三畏升堂,谁知道周三畏迟迟没有来衙门。衙役们便去周三畏的府上探看个究竟,走进书房一看,只见周三畏挂冠脱袍、桌子上放着印信幞头象简。衙役们慌了神,连忙报告张浚,张浚见周三畏弃官不做,心中暗喜,他慌忙带着衙役们到相府报知。秦桧听了大怒,要将衙吏治罪,众人再三哀求,才饶了他们。
“周三畏在你们眼皮底下消失,这个责任你们来负,命令你们全力缉拿周三畏,务必将他拿来问罪。”秦桧说道。
众衙役唯唯诺诺退下,奉命捉拿周三畏去了。秦桧又发下海捕文书,下达到各州县,勒令各地官员协助捉拿周三畏。
秦桧见周三畏不肯依附他,挂冠逃去,心里想:“周三畏不肯依附于我,这坏事未免不是好事,我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万俟卨、罗汝楫二位调来临安使用?”
秦桧想到这里,立刻吩咐家将悄悄地去扬州请万俟卨、罗汝楫二位前来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