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华服青年出现在码头,白兔脸,皮肤白净,五官略凸,下巴略短,眉梢有道醒目的疤,眼神深邃而锋利更像狸猫。
“喔这不是常爷”一个横刀大汉快步跑上前来,躬身问候,脸上堆满笑容。
“你认识我”常骁回礼,对方的恭敬态度让他有些诧异,赶紧客气询问。
“您说笑,现在自在集还有人不知道您常爷以后在华族地界上厮混,都得到先去庞大铁器营拜见您老人家不是。”大汉一脸谄媚。
“我老人家不敢当,不敢当。”常骁双手连摆。
“您不必客气,我老唐最佩服就是您这种大杀四方还如此平易近人的高人。”大汉竖起大拇哥。
“老唐你叫唐开山”
“常爷竟然认识我”
“靠岸时见过一面,开山炮嘛。”
“哎呀我就说您肯定记得我,真是太荣幸,太荣幸啦”唐开山的腰垂得更低,屁股后面挂着横刀,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摇晃,模样有些滑稽。
常骁望着眼前这个满面笑容的彪形大汉,有些哭笑不得:“我想找一位朋友,他说在码头等我。”
“在码头等您大概等了多久有没有什么特征,老唐帮您找找看。”唐开山一边询问,一边学着常骁的样子四下张望起来。
“至少有五天吧不也许更久。”常骁很快在一众灰扑扑的船篷中发现了一个醒目的白蓬,上面还有靛蓝色染料勾勒的花纹。
直觉告诉他,面具人就在那艘船里。
“常爷,您找到啦”唐开山顺着常骁的目光去看,很快也发现端倪。
“找到了,多谢。”
顺着码头甬道,常骁很快来到那艘白篷船前,没有犹豫,轻轻一跃跳到船上。
掀帘,果然见到那面具人正在船篷另一侧的船首遥望大海,靛青色长袍随风飘舞,面具色彩浓烈。
“你来啦”
“我来了。”
“先问问题吧。”
“你是谁”
“吾名白启,你可以称我为大祭司,白夜的大祭司。”
“白夜的大祭司你就是那个白夜之神,启迪天神遗忘之地白启”
“这世上没有神,我说过。”
震惊,常骁沉默,又想起五天前的惨烈一幕,很久,才轻声问道:“你懂术法”
“懂一些。”
“只是一些五个三品高手,一刻钟,被你毫不费力地从世间抹去,这恐怕不好说一些吧。”
“世间法则万万千千,神秘莫测,面对术法世界之浩瀚,我等凡俗如茫茫大海中一叶扁舟,说一些已然托大。”
常骁愣住,又是半年多前那种感觉,他有些恍惚,真的感觉如天边的神明在跟自己交谈,声音既像从远方飘来,又像发自心底。
他狠咬下唇,强制收束心神,沉声问:“你为什么来找我半年多以前的见面是有所图谋”
“你喜欢计划,把一切都布置清楚,我也是。”
“这么说,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在你算中还是根本就是你推波助澜”常骁声音有些急迫。
“想得多是好习惯,也是坏习惯。我只是旁观者,观察、但不参与。”
“观察观察什么你在观察我为什么”
“想邀请你加入一支队伍”
“什么样的队伍”
“很强的队伍有一群足以让你骄傲的伙伴。”
“我为什么要加入”
“理由很多,你是这支队伍需要的人;
强者恒强加入这支队伍能让你变强,实现更多愿望;
你的命是我救的,跟柳飞燕不一样,我是在你死亡前救下你够不够”
“这支队伍需要什么样的人”常骁思考片刻,继续问道。
“你是个爱问问题的人不过,我会满足你。这个队伍需要有愿望、且具备实现愿望能力的人。”
“你觉得我的愿望是什么”
“现在么让柳飞燕好好活着,活得尊贵,活得幸福,活得安全。”
“所以我不能跟你走。”常骁双眼微眯。
“所以你必须跟我走。”
“为什么”
“留下,是被挑战的靶子,离开,就是保他母子平安的传说。”
常骁怔在当场很久,方才缓缓点头,“你说的对强者恒强,传说中的狠人比骑在头上的强权更加让人惧怕。”
一块方牌从面具人手中脱出,径直飞向常骁,他伸手接过,仔细打量:金属材质,却洁白如玉,里面有从未见过的蓝色纹路,向生命力旺盛的枝蔓。
“别执念,以后你还会有更多愿望,直到它们交织在一起,变成理想。”面具人始终没有回身,目光投向远远的海洋深处。
“理想未来我的理想会是什么”
“理想于现在的你,就是变得更好,自己更好,柳娘母子更好,自在集更好未来,还有更多东西。”
“这支队伍向谁负责是你么大祭司白启,白夜之神。”常骁倔强地强调“神”字,眼前这个人对他来讲太过神秘莫测,根本不像凡人,而且他到过白夜,那里的人对白启这个名字更加敬畏,更加笃信。
面具人并不在意年轻人语气中的敌意,他缓缓摇头,“比我更合适的人。”
“现在还不能知道那么至少,让我知道这支队伍的名称。”
“云逸卫。”
“云逸像云一样,可高可低,可大可小,可五彩缤纷,可千变万化飘在空中可囊括**雷电,困在地上可为弥成蜃,障人耳目。”常骁复述半年多前面具人的话。
“逸不是魅惑,而是自由、高洁、飘逸逍遥于人间,旁观者清。
云逸,大小任意、屈伸自如,小则如蜩鸠穿堂齐檐,大则如鲲鹏遮天蔽日。”
“云逸旁观者清怕是还要居高望远,洞察先机吧我跟您走。”
常骁学着面具人样子,将目光投向辽阔海面,面露笑容,悠然神往。
一年后,自在集所在的海岸更加繁忙,进进出出的船只络绎不绝。
一艘乌蓬货船缓缓停靠在华族控制的码头,仓帘掀开,一个浑身罩在黑色斗篷中的矮小身影走到船头向岸上眺望。
他身后出现四个侍卫模样的黑衣人,其中一个向码头上横刀矗立的大汉打出手势,拇指上翻三下,小指原地画圈,然后比划着数字六、七。
“原来是庞大铁器的货物,兄弟辛苦,辛苦”大汉神色恭敬,双手抱拳,随即招呼人接住船上水手甩上来的揽绳,将乌篷船拉到岸边。
“这般沉重,又是生铁锭”大汉咧嘴大笑。
一个侍卫报以冷冽目光,刚要发作却被那黑斗篷拦住,“大哥懂行,一船生铁锭,还有些新玩意儿顺便带过来。初来乍到,还未请教老兄尊姓大名”
“哦什么新玩意”大汉有些意动,随即察觉到失态,赶紧抱拳:“唐开山,人送绰号开山炮。”
“早些年也来过这里,不过听说去年发生了很多变故,自在集今非昔比,唐兄可否告知一二,以防我等上岸后四处碰壁。”黑斗篷没有回答唐开山,举步蹬岸,语气和蔼,顺带将一个金锭塞在大汉手中。
唐开山先是一愣,随即绽放出豪迈笑容:“您可算问对人啦,老唐驻守码头多年,这自在集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哦如此有劳。”黑斗篷抱拳,此时唐开山才注意到来人面貌,一张气质独特的脸,正当壮年,大得有些夸张的眼睛和暗红色瞳孔让人印象深刻。
“贵人想了解些什么不瞒您说,这自在集唐某不知道的事情不多,就说一年前叱咤风云,翻手平灭铸金堂,覆手独挑整个华族帮的神算子常骁,常公子,那也是我老唐的朋友,十分熟络。”
“神算子就说说这位常骁常公子如何”
“那当然没问题,话说他年约二十”
“二十我怎么听说他已经有二十五六”一个侍卫插口,让唐开山颇为尴尬。
他干咳一声,连忙摆手道:“道听途说,不足采信,我可是跟常公子很熟看到没,就在这个码头,一年前常公子就是带着满船云石从这座码头蹬岸,当时也是我老唐值守。”
侍卫露出不屑表情,却被黑斗篷喝退,随即和颜悦色邀请唐开山继续。
大汉摆出思考的神色,拖了半晌方才绘声绘色地讲起来:“话说常骁公子带着弟弟和一众手下从这座码头蹬岸,这些人个个精悍
那真是个惊心动魄日子,铸金堂一家五百多口惨遭灭门,华族帮大佬龚南生亲自带领两百哦不一千人马杀奔庞宅,双方火拼,一场大战至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却说常骁公子早有准备,做了三重埋伏,六般机关,只等对方进门便连环发动华族帮人马全军覆没,整个自在集的格局被彻底打乱。
庞勇庞二少爷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见到常骁,这个让他既害怕、又嫉妒的厉害叔叔。
他与母亲的关系大幅度缓和,重新回到母慈子孝的状态,庞大也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走上事业巅峰。
常骁的名字永远留在了自在集的书馆中:青年俊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单枪匹马挑落无数豪强对手,将庞大铁器营送上华族第一势力的宝座。”
黑袍人静静聆听,直到唐开山唾沫横飞地将始末全部道出方才轻轻鼓掌:“唐老兄口才了得,放在这码头上当真有些浪费”
“哈哈哈贵人过奖,老唐身手比口才更为了得,所以才被委以重任,驻守这入集第一关。”唐开山咧嘴大笑。
“刚才老兄提到一位面具人,不知可否细说”
“面具人哦他是常公子的朋友,老早就把船停在港口等着,他总是穿一身靛青色长袍,头戴面具”
“色彩浓烈”
“咦贵人难不成也认识他这位面具人先生我老唐可是十分熟络”
黑斗篷没有理睬大汉的聒噪,听到那人装束后便怔怔出神,脸上露出追忆神色:“嗯,整整十八年,难道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