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是大汉奸。
但凡是对历史有点了解的人,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时间,大体都是要竖中指的。
肯定也有不少人愤怒地指责作者,你怎么推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可要孟南贞来说,洪承畴不是汉奸,现在还不是。
他做汉奸,那是未来的事。
而且他变成汉奸的过程,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这个过程,原本是可以阻止的。
现在,孟南贞就在做这个事情。
松锦之战,明朝输了,作为指挥官的洪承畴被后金俘虏了,于是便成为了汉奸。
可是纵观整个松锦之战的过程,简直是令人发指不已。
哪个指挥打仗的,头顶上一大群婆婆,还是尽捣乱的婆婆,恐怕下场都不会太好。
很不幸,洪承畴就中招了。
崇祯皇帝、兵部尚书陈新甲等人逼着,监军张若麒负责下绊子,下面的兵将还贪生怕死。
这样的仗,孙武在世也不可能打赢。
所以洪承畴的失败,真的是非战之罪。
可除了这个充满污点的松锦之战外,纵观洪承畴的一生,可以看出,此人是有大才的。
围剿流寇战功赫赫,投降满清之后更是战无不胜。
这样的人才,孟南贞为何不用?
只要把他头顶上的婆婆们都清除干净,能够让洪承畴尽展所长,最起码肯定比只会纸上谈兵的袁崇焕要好。
“当设辽东总督,总览全权。监军不可存在,不可干涉。大多数的太监都粗鄙贪婪,目光短浅,哪里懂得战争、局势?有他们指手画脚,只会坏事。如今辽东局势恶化,唯有任命有才之人,生杀予夺大权集于一身,才能挽回颓势。”
什么?
你说洪承畴有什么资格担任辽东总督?
拜托,如今的洪承畴可是两浙承宣布政左参议,官职比去辽东时袁崇焕的兵备佥事高出多少。
总揽辽东大权,不比你袁崇焕名正言顺的多?
“先生,不怕安史旧事吗?”
信王的意思很明确。
要是给了洪承畴如此大权,他效仿唐朝时的安禄山、史思明怎么办?
对于这个,孟南贞苦笑不已。
“如今江山都动摇了,还要顾忌那么多吗?再说了,即使是辽东总督,又能真的割据自立?”
辽东乃百战之地,四面皆敌,有人妄图在这里做土皇帝,也得有那个资本才行啊?
“而且后勤、粮饷、兵源尽在朝廷之手,辽东总督怎么自立?”
孟南贞说话一向直白,却也解除了信王的忧虑。
行,这件事他也记在了心上。相信等他掌权之后,辽东便要变天了。
孟南贞这一套套地下去,等于是从里到外把大明对后金的策略都做了更改。
假如真的能够实现的话,足够后金喝一壶的了。
至于调派将领,充实辽东这件事,目前还不急。
首先要等信王掌权,还要等洪承畴真的能上位之后,才能这么去做。
辽东如今的这些兵将,胆子吓破了不算,屁股底下恐怕也不干净。
萨尔浒究竟是怎么败的?
辽东将门恐怕是脱不了干系。
在孟南贞看来,吴襄、祖大寿之流,还是华丽丽地死去好了。
只有通过分化瓦解、掺沙子、更新换代等手段,把辽东目前的军将们洗一遍,才有希望重振士气,令辽东的军队焕发出生机来。
不过还是那句话,此事不急。
辽东还太远,目前的重点,依旧是在京师。
“小贞子,你最近做的很不错。听说你已经混到了信王的身边,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啊?”
魏忠贤坐着,孟南贞跪着。
没办法,不想打草惊蛇,孟南贞就只能忍着。
他就知道,魏忠贤一定会找到自己头上的。
九千岁往信王府里投了那么多的探子,如今就他一个混出头的,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所以魏忠贤便找了一个机会,把孟南贞叫到了自己的面前,要亲自探听信王的情报。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孟南贞也概莫能外。
“回老祖宗的话,王爷最近很是暴躁,经常发火,说辽东的人都是废物。”
魏忠贤端坐着,闻言眉头紧皱。
“呵呵,咱们这位王爷,怎么什么事儿都管啊?好好做他的王爷不行吗?哎呀,这话要是让皇爷听到了,可如何是好?”
魏忠贤的前后左右还侍立着很多人,孟南贞虽然一个也不认识,但想来无非是阉党的骨干。
这笑声很是尖利,如同夜枭。
不过没有人敢这么说,而且只能坚持着听。
一直等魏忠贤笑够了,所有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日常在信王身边,他……有没有说起过咱家啊?”
“回老祖宗,信王经常提及到您。”
场面为之一静,甚至连呼吸声都没了。
过了半晌,魏忠贤虚无缥缈的声音才幽幽传来。
“承蒙信王看重,他说了我什么啊?”
“回老祖宗,信王说,老祖宗办事不利,连一个区区辽东都解决不了,给大明丢人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忠贤的笑声无比的肆意,甚至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黄口小儿,读了几本破书,竟然就信口胡诌。他懂什么?他懂得什么?要不是咱家,袁崇焕拿什么弄死努尔哈赤?这都是咱家的功劳。连皇爷都夸赞咱家干得好,他凭什么这么说?”
孟南贞不说话了,没有他说话的份。
他就安安静静地跪着,任凭魏忠贤发泄着怒气。
“行了,你回去吧。出来的久了,不要让人怀疑了。”
于是孟南贞就被打发了,一个穿着飞鱼服、瘦高个、满脸凶悍的人将他送出来的。
一直到胡同口,飞鱼服才第一次开口。
“好好做事,不要有小心思,否则的话,爷们弄死你。”
也不等孟南贞表达忠心什么的,飞鱼服就径自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孟南贞抿嘴一笑。
许显纯,你好啊!
四周无人,阳光正好,孟南贞便漫步起来。
他的脑海里没有太多的东西,唯独记住了刚刚见到魏忠贤时的样子。
那是他唯一看到的魏忠贤的一眼,随后他便没有抬起过头来。
可这一眼,足矣。
魏忠贤还是那个魏忠贤,威严十足,盛气凌人。唯独那散乱的眼神、憔悴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能让魏忠贤如此慌乱的……
孟南贞略微扫了一眼紫禁城的方向。
孟南贞一路往信王府的方向走着,途中看到了一个小摊。
这小摊卖的竟然是烤红薯,在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食粮。
见之心喜,孟南贞便买了两个。
红薯颇贵,两个便要一吊钱。
不过孟公公如今身份贵重,自然不在乎,随手便扔了钱过去。
摊贩千恩万谢地收了,继续做着买卖。
红薯太贵,买的人太少。
一连呆了两个时辰,把街角蹲着的人都耗走了,摊贩才收拾了推车,无奈离去。
转过两条街,到了陈氏粮行,摊贩便拿着刚刚挣到的钱,买了一口袋大米,足够家人吃两天的了。
陈氏粮行的掌柜收了钱,回到后屋,随手解开绳结,把铜钱归账。
那串钱的绳子便交给伙计扔掉。
伙计拿着走到炉灶边,拿着绳结一搓,松散开来,里面便有一张手指粗细的纸条。
上面只有两个字:动手。
伙计看完了,便把绳子和纸条扔进灶坑,让坑火又旺盛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