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甜蜜的。想着想着,捕影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对于欧阳秋很不理解。一个满身伤痕就要死去的人,脸上竟然有笑容,并且是毫不做作,发自内心的笑。或许他疯了,欧阳秋暗道。如果,欧阳秋是捕影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正在想什么,他一定不会如此地大惊小怪。
捕影正在想人生地第一个记忆。应该是三岁,要么是四岁。师傅,也就是南宫飞仙,给他和行云一人一把木剑,削得很光滑。南宫飞仙是要他们开始练习武功,可他们把木剑当做了马儿,两个人疯狂地骑着,行云一步小心还掉进了水池里。幸亏师傅发觉的早,把他救了上来。后来,师傅打了他们一顿,虽然不是很痛,可毕竟是两个人同时挨打,有种患难与共的意思。从那以后,他们开始了患难与同的共同生活。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弯月透着寒光。南宫皎月不知该做些什么。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静站着,期待奇迹的出现?她了解欧阳秋的个性。所以,她是不会期望有奇迹的。死可怕,等死更可怕。欧阳秋之所以不行动,就是要折磨她。起初,她是很害怕。虽说行走江湖已经把头颅系在腰带上。可真正有死亡的威胁时,还是害怕的。应该说,怕死是人的桎梏,就像紧箍咒是孙悟空的软肋。如果没有了紧箍咒,孙悟空就无法无天了。同样,如果人都不怕死了,这个社会造就灭亡了。
南宫皎月想到了死亡,然后想到那些死去的人。父亲,母亲,还有叶知秋。想到叶知秋,她的心就跳个不停。自责,愧疚,后悔。是的,如果在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抛弃俗世的种种,大胆地对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看着他倒下去的刹那,她才明白,没有了他,自己的世界将是一片黑暗。与其在黑暗中活着,倒不如死了。或许在另一个世界能见到他。那么再能同他合奏一遍《燕双飞》,自己就无憾了。
想到《燕双飞》,南宫皎月就想到了那个草长天蓝的日子。自己同他悠然自得的琴箫合奏,那是多么的美好。“当时自己真是太傻了。”她暗自责备道,“当时竟没有意会到幸福是什么?现在想来,能和她长长远远地合奏下去便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福了。”
关于对他的记忆,还不止这些。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自己偎依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为自己包扎伤口,听他弹奏《春江花月夜》。为了自己,他付出了是那么的多,自己竟听从他人的一面之词杀了他。似乎,除了死,她对他无以回报了。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让自己的身心放松,慢慢地,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灵魂,像一朵洁白的云,从沉重的躯体中飞出,在无边的旷野里飘荡,上面是蓝天白云,下面有绿草清溪。远处是什么?迷迷糊糊,像是山,又像是海。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她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是在呼唤她。声音越来越亮了,她能够辨认的出事他的声音。
“你还记得咱们之间的约定吗?”他问。
“当然记得。”她迫不及待地回答,“谁先找到冼风老前辈为江一燕所写的《双飞燕》,谁就要为谁做一件事情。”
“可是我已经找到了。”他说。
“真的吗?让我看看。”她欢喜道。
他拿出一个东西,她看不清楚。她让他把那个东西放近些。他放近了,她还是看不清楚。他索性把东西收起来,说:“先不让你看了。你还没有答应我的要求。”
“你有什么要求?”她问。
他想了想道:“我要你天天陪着我弹琴,你愿意吗?”
她瞟了他一眼,娇羞地低下头。他等着她的回答。她却始终没有给他答复。最后,他等的不耐烦了,转身离开。眼看他真的要走了,她才明白自己将要失去什么。她再也顾不得害羞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我愿意。”
只是,在她喊话的同时,另一个巨大的声响同时发生,把她的话给盖住了。他始终没有听到她的话。她很气愤,睁开眼睛,想看看那个巨大的声响是什么。
原来,捕影的向前怕是手被破碎的瓷片扎到了。突然的疼痛让他失声大叫。南宫皎月就是被他的叫声从模糊的记忆中唤醒了。南宫皎月看着捕影,心里有说不出的同情和愧疚。不经意,捕影看了南宫皎月眼。四目相对,捕影从中感受到了南宫皎月的无限柔情。捕影的心不禁有些颤动了。喜欢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温柔地看着自己。“就这么一眼,过去所付出的一切都值了。”捕影心里默念道,“只是,行云却不能体会到少堡主的柔情了。真为行云感到惋惜。”
“暗恋她已有十多年了,临死却不能得到佳人的回眸。行云啊,你比我还要悲哀啊。”捕影感叹道。可不是,第一次见南宫皎月时他们只有十二三岁。南宫飞仙的五十大寿。在家摆宴,捕影和行云挨着师傅坐着。对面是南宫皎月,当时她只有十岁,或许还不到。扎着马尾辫,皎齿明眉,身着白衣,很文静地坐在那里。兄弟两人的目光被南宫皎月吸引了。至于那日来了多少客人,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于都吃了什么,兄弟两人完全不知。
宴席散了,南宫皎月在奶妈的带领下回到了闺房。兄弟两目送着她离开,直至门前的那个假山挡住了视线。虽然那时兄弟两心中还没有要娶她为妻的概念,可小小的脑袋里已有想要同她玩耍或是一起吃睡的欢喜。两人都隐藏着自己的心事,以为不说出别人就不知道,其实都是自欺的手段。因为没有人可以掩饰自己的思想,尤其是充满占有欲的私欲。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了解了彼此的心事。两人虽表面上还是亲密无间,可私下里有了少许隔阂。
他们都期盼着能再见南宫皎月一面,哪怕是远远地看一眼。这种愿望直到五年后的一个早晨才实现了。那天,南宫皎月习武后,心情有些烦躁,一个人出了“南宫堡”,在附近的街市上闲逛。路过一家花店时,南宫皎月看到了兰花,蝶形花瓣簇拥着,花色淡红,花香久远。
南宫皎月正站在那里感叹自己家里为什么没有这么美的花时,捕影和行云从远处走来。原来,“长风镖局”司马长风的镖在“南宫堡”管辖地地面出了点事情。虽然南宫飞仙与司马长风没有见过面,可两人都是闻名已久的江湖人,心交已久。司马长风不敢擅自在“南宫堡”的地面上寻镖抓人,便送了个书信给南宫飞仙。南宫飞仙随让捕影和行云查办此事。经过两三日的行动,捕影和行云把“长风镖局”的镖找到,正要会“南宫堡”,遇到了南宫皎月。
先是捕影看到了南宫皎月,他不敢向前,恐怕冒犯了南宫皎月,便远远地站着。行云不解捕影为何不动,他顺着捕影的目光望去。随即,他也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南宫皎月买了兰花,捧着它远远地离开,两兄弟才回过神。此时的南宫皎月不是数年前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孩了。妖娆的身材,皎洁的面容。毫不夸张地说,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激荡着这两兄弟的心。
捕影慢慢地向前爬。五米地距离,爬动了半天时间。欧阳秋并不急于杀死捕影。在他眼里,捕影已经死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快要死亡的人,到底要干什么。越来越近了,捕影呼吸有些急促。毕竟是双胞胎兄弟,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之前,受欧阳秋的挑拨,兄弟两人反目,可弄清真相,他们的心更近了。
再往前移一步,伸出手,就要摸到行云的脚了。捕影的心一颤,像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温暖。或许,在出生的时候,捕影就是拉着行云的脚踝。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也要相互牵连着走。是命运的捉弄?或是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这个结局。就像人们常说的,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留下的,是他人对自己的记忆。
捕影舒了口气,把手放在行云胸口处。轻轻地闭上眼睛,如婴儿般地酣睡了。在这个尔欺我诈的江湖,能在临死前有片刻的放松,这是人类的悲哀。
终于,捕影停止了呼吸。两个人手牵着手,离开了这个冰冷的世界。看到这一幕,连欧阳秋也不禁有些鼻酸。他揉了揉鼻子,手上的血腥恢复了他的冷酷和残忍。
他转过身,看着南宫皎月道:“现在轮到你了。不要在奢望会有人救你。”
“临死前,我能对你提一个要求吗?”南宫皎月问。
“你说我会答应你吗?”欧阳秋反问。
“算我没问。你动手吧。”南宫皎月道。
“什么要求?”欧阳秋问。
“你答应了?”南宫皎月问。
“至少你要说出是什么要求?”欧阳秋道。
“不要弄花我的脸,我要干净地离开。”南宫皎月道。
“没有了?”欧阳秋问。
“没有了。”南宫皎月道。
“我答应你。”欧阳秋道,“毕竟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
“谢谢你。”南宫皎月道。
“我就送你一程了。”欧阳秋举起软剑,向南宫皎月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欧阳秋的软剑接触南宫皎月的身体时,一个物件把欧阳秋的长剑挡开了。欧阳秋大骇,回头观望,门外站着一个人,只能看到背影,很较弱,可以肯定,是个女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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