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碧云找了个丝纱斗笠,戴在头上,这样别人就看不清她的面容了。主仆二人,从韩府的后门,饶了一个大圈,好不容易到了云府。韩碧云看到云家已是人去房空,忍不住落了两滴泪。莺儿怕熟人看到,催促着碧云进了大门。云郎正倚着客厅的门口,愁眉不展。侍书手里端着一个杯子,站在云郎身边。忽看到碧云同莺儿来了,忙摇着云郎的胳膊道:“公子,你看,谁来了。”
云郎抬起头,看到碧云牵着莺儿的手,缓缓走来。云郎忙向前两步,忽又想到自己的落魄,不仅退了步,催促不安地道:“你怎么来了?”
碧云把斗笠除下,低着头喊了句云公子,不知说什么好了,低着头,扭扭捏捏。云郎见碧云不做声,自己也无话了。两人就这么尴尬地站着。莺儿拉了拉碧云的衣袖道:“小姐,咱们为啥来了?你倒是快说话,等会咱们还要回去。”
“你方才去我家了?”韩碧云问。
“啊!”云郎道,“见到夏管家了,说是你父亲病了,我就没打扰。”
“公子别相信管家的话,我家老爷哪里病了,可好的很。”莺儿在一旁道。
“韩老爷不见我有他的原因。”云郎道,“或许是你家老爷见了我又要悲伤,彼此无益,不见也是正常。”
“公子不要说了。”韩碧云道,“我父亲的为人我比公子清楚。公子能顾忌我的面子,我很感激公子。”
“韩姑娘能屈尊到这里,我已心满意足了。”云郎道。
“公子找我父亲可是有事?”韩碧云问。
云郎强颜地笑了笑道:“没事,只是想问问家父为何被抓。”
“公子,都这时候了,还对碧云小姐隐瞒什么?”侍书在后面道。
“要你多嘴。”云郎叱责道。
“公子还有什么是不可对我说的吗?”韩碧云问。
“我去过县衙了,县太爷说只要我凑够了银子就放我父亲出来。”云郎道。
“公子是到我家借银子了?”碧云问。
“我知道,我这么做是有些强人所难。”云郎道,“你父亲不答应也是应该的。”
“公子要多少银子?”碧云问。
“三千两。”侍书道。
“什么时候?”碧云又问。
“越快越好了。”侍书道。
“我知道了,韩公子,还是在这里,等一下我让莺儿送银子来。”韩碧云道。
“姑娘大大恩我无以回报,若能救出家父,我愿为姑娘做牛做马。”云郎感激道。
“公子还当我是外人吗?”韩碧云问。
“家道没落,我不能让姑娘跟着我吃苦。”云郎道。
“公子太小看我了。”韩碧云道,“我虽没进过学堂,却读的几本书。做女人的三从四德我还知道些。既然我与公子有婚约,我这辈子生是云家人,死也要做云家的鬼。”
“姑娘这么做让我承受不起。”云郎道。
“云公子,我家小姐为了你亲自来到这里。你可知道一个未婚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是多大的牺牲吗?她这么做你还不明白我家小姐的心思?”莺儿道,“虽然我家小姐生在富贵之家,可不是那种只能享受荣华富贵的一般千金小姐。公子若是在借故推辞,可就真寒了我家小姐的心了。”
“是啊,公子,现在救老爷要紧,其他的事情过后再说啦。”侍书道。
“有劳小姐了。”云郎道。
碧云点点头,重新戴上斗笠,缓缓地离开。莺儿多了个心眼,想到从原路返回会引人注目的,若有好事之徒,传到老爷耳朵里,可就不好了。同碧云商量了,两人从另外一条路回家。刚到房间门口,碰到夏管家从房间里出来。夏管家上下打量着碧云道:“小姐这是去哪里了?”
碧云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管家,心里紧张,不知怎么说了。莺儿插口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小姐可是出去了?”夏管家指着莺儿道,“一定是你这个小蹄子出得注意。”
“不管莺儿的事,是我要出去的。”碧云道,“我的腮红没了,出去买了点腮红。”
“买东西这些小事,小姐吩咐下人去救好了,何必亲自去。”夏管家道。
“我在家呆够了,想出去转转,你也要管着吗?”碧云道。
“小姐误会了。”夏管家道,“最近外面不安静,我怕小姐出去受了委屈。”
“小姐回来了,你也该放心回去了吧。”莺儿道。
“叨扰了。”夏管家抱了抱拳,方要离开,又转过身问,“小姐卖的腮红可让我看看?”
“管家也摸腮红?”莺儿问。
夏管家红着脸道:“不能让我看看吗?”
韩碧云看着莺儿,莺儿冲碧云诡异地笑了笑,从腰带处解下香袋,递给夏管家道:“你自己看吧。”
虽说在韩府,夏管家是有一定地位的,可要他拿小姐的东西,还没有那个胆量。
“我只是随便说说。叨扰了。”夏管家尴尬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碧云拍了拍胸脯,舒了口气道:“吓死我了。你这丫头,胆子大得很,要是管家真的接过去,不就露馅了。”
“不给他也是露馅。”莺儿道。
“且不说这个。”碧云道,“你帮我把那些值钱的首饰找出来。还有之前我母亲给我的银票。”
“小姐,你就不怕老爷发现?”莺儿问。
“对啊,你说我父亲知道了可怎么办?”碧云问。
“大不了骂你两句。然后,说一切都是我背后指使的。”莺儿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每次都是你帮我背黑锅,我先谢谢你了。”碧云道。
“我才不怕被黑锅,只要小姐不嫌弃我我就满足了。”莺儿拿了一个玉簪,问,“小姐,这个也不留吗?”
碧云接过去,若有所思道:“这可是母亲临终时给我的那支?”
碧云母亲死的早。在碧云三岁时,因为难产,死了。之后,碧云一直跟着奶娘,母亲的一切都是奶娘说的,包括母亲的美貌和娴熟的性格。在碧云心里,母亲是完美的,也是伟大的。虽没有母亲的印象,可对母亲的情感却是无可置疑。
“拿去吧,恐怕不够。”碧云道。
“可是……”
“不要说了。”碧云道,“快点收拾。等下我父亲就来了。”
“我说这两日老是打喷嚏。我的宝贝女儿又说我什么了?”韩敬道笑着进来。碧云没料到父亲会毫无征兆地出现,一时手足无措了。莺儿虽古灵精怪,可要她在韩敬道面前耍怪却是不能够。
“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韩敬道问。
“我们,我们……”莺儿拿着碧云的一幅耳坠犹豫着道,“小姐要绣花,我们在找花样。”
“是这样吗?”韩敬道看着碧云问。
“啊,嗯。”碧云被韩敬道看得心虚,低下头,摆弄着衣角道,“我想绣个鸳鸯枕套,想不起花样放在那里了,就让莺儿帮我找找。”
“那也用不着把金银首饰都拿出来。”韩敬道阴沉着脸道。
“我们是想,是想……”碧云想不起该怎么说了,暗暗地用手拽莺儿。莺儿向前一步道:“小姐说这些首饰平日也用不着,放在这里,白瞎了。倒不如送到当铺,换些银子好。”
“笑话。”韩敬道笑道,“韩府的大小姐去当铺,这话传出去,我这张老脸怎么见人。”
“我们也是随便说说,老爷不同意就算了。”莺儿道。
“父亲来有事吗?”韩碧云问。
“你舅妈来了。”韩敬道道。
“她怎么又来了?”韩碧云不悦地道。
“你这孩子,咋说这种话。”韩敬道板着脸道,“走,跟我过去,你舅妈在前面等着你。”
碧云冲莺儿眨了眨眼睛,莺儿会意,点点头。碧云走后,莺儿把桌上的收拾包裹起来,揣在怀里,悄悄地来到云府。云郎见那么多的金银首饰,不肯收。莺儿一股脑地丢给了云郎道:“要不要在你,我要回去了,你若是不要,自己送给小姐去。”
“公子,救人要紧。”侍书道。
等莺儿走了,云郎让侍书把首饰拿去当铺,当了一千多两银子,再加上莺儿拿来的银票,一共是两千九百两。虽然不够苟步仁要求的三千两,云郎还是要拿着这些银票试试运气。侍书跟着云郎到了县衙大门,云郎一个人进去了。两旁的衙役见过云郎,并且魏都吩咐过,云郎来了,任何人不得阻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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