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七小说 > 其他类型 > 天下大义 > 第一百三十一章同门相煎何太急(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同门相煎何太急(下)(1 / 1)

柳依依的话让云郎静默了。不是他不相信柳依依的话,而是在自我谴责。圣人有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于这句话,云郎很是赞同。按照他的理解,人与人相处时,只要能多一些理解,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的立场多思索,这个尘世中本应有的种种矛盾和冲突便无为而解。此刻,当他站在柳依依的立场思考这件事情是始末,他发现柳依依所承受的委屈无以言表。想想,一个女孩子,肯在陌生男子面前宽衣解带,并还让那男子臭骂一顿……。想不下去了,云郎搓着手,小声道:“原来是这样,小生误解姑娘了。”说着,云郎对柳依依深深鞠了一躬。

柳依依摆摆手道:“事情都过去,你没必要道歉。”

“姑娘可知道小生所中之毒了?”云郎问。

柳依依摇摇头,神色非常黯然。从柳依依的表情中,云郎知道了答案。他略带伤感地笑了笑道:“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你真的对自己的性命无所谓?”柳依依问。

“小生不想死。”云郎道,“可是不想死就能不死吗?事实已是如此,小生只能看开些了。”

“好一句看开些。”柳依依冷嘲道,“你可以不管自己的死活,难道也不在意别人的吗?”

“姑娘这话什么意思?”云郎问。

“难道你……”柳依依本想说出自己的命运和他的联系在一起。可转念一想,云郎可以替她而死,他何尝又不在意她。所以,柳依依叹了口气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谁都不说话,静默了半柱香功夫。柳依依把堵着洞口的石块搬开,背对着云郎道:“我现在是无能为力了,你要走就走吧,我不再留你了。”

云郎绕过柳依依,走到洞口,站住。想转身说一句后会有期。可一想到自己只有几个时辰的生命了,以后是没有机会了。后会有期的话也用不着说了。柳依依见谭复礼缓缓地转回身体,本以为他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她说,当她提前思索谭复礼会对她说些什么时,云郎又把身子转了回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洞外,艳阳高照。飒飒秋风让人气爽神请。一排大雁从北方飞来,又飞向南方。不知不觉,已是深秋了。秋是个爽朗又略带伤感的季节,看到飘飘的黄叶,枯萎的野草,高高的蓝天,忍不住就要流泪了。

“亭皋木叶下,垄首秋云飞。”柳浑是个才子,更是个多情才才子。唯有多情,才能体会到平凡事物中所润含的悲欢。唯有才子,方能把这种悲欢用语言的形势,让更多的人知道。如实地讲,云郎初次读到这句诗并没有太多的感慨。出生富贵之家的公子哥,是没有机会,或者说很少有机会体会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更不能体会出秋之于古人的那种寂寥和忧伤。如果说衣食无忧是他的幸运,不识生活百味便是他的不幸了。从这方面来说,生命对于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此时的云郎,经历过生死,在生命的尽头,一下子体会了好多。包括此前曾未有理会到柳浑的那首诗。现在,他不仅能感觉到秋的凄凉,更能感觉出生命的无常和生死的意义。“能在秋天死去未尝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云郎暗道,“秋天本就是要颓废凋零的,自己的生命能与花草树木一起消散,也算是一种天人合一了。”

信步由缰,;来到一处山岗上,纵目望去,一片萧瑟。他叹了口气,盘膝坐下,拿出《诗经》,正摇头朗诵,两个山村老叟从下面走过。衣着简朴,骨骼健硕,背着一个箩筐,有说有笑。箩筐内装满了艾草。看到艾草,云郎猛然想到今日正是九月初九,重阳节。往日,每到重九之日,父亲就要吩咐他到韩府,送几束艾草,顺便带去父亲对韩敬道的问候。云郎很难想象父亲怎么同韩敬道有交往的。因为云郎的父亲同韩敬道根本不是一路人。当然,并不是说云郎的父亲是好人,韩敬道是坏人。从性格和为人之道,两人就不同。云郎的父亲是个坚持原则的人,而韩敬道是个见风使舵的人。还有,云郎的父亲为人随和,无论对方是达官贵人或是乞丐,他都一视同仁。韩敬道则喜欢附庸风雅。因此,云郎很不喜欢韩敬道。可父亲的话又不能不听。每次去韩府,他都当做一种惩罚。

尽管云郎不喜欢韩敬道,韩敬道却很喜欢云郎。如果不喜欢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说给云郎。对于韩碧云,云郎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因为他与韩碧云订婚这件事,自始至终他都没发表过一点建议,似乎订婚的人不是他,而是张三李四。或者说订婚的是父亲和韩敬道。订婚的提及是韩敬道,他看云郎聪明,有前途,是个做官的料子,就想把女儿嫁给云郎,以便日后有个做官的照顾。

虽然韩敬道不喜欢赌钱,可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他这一辈子都是依赌博的形势走来的。先是,他把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做了一个马前卒,最后赢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接着,他又以自己的婚姻为赌注,娶了一个很丑的大官家的女人,不到三年,那个丑女人死了,自己却被老丈人提拔上去,这一次又算是赌赢了。之后,他又以朝廷给的官职做赌注,去了一个偏远的县衙,做了三年知府,落了十万白银。在事情败露之前,挂印而去,隐居在苏杭之地,做个逍遥快活的富翁,这次他又赌赢了。现在,他又以女儿的未来做赌注,压倒云郎身上,本以为云郎会高中,如果知道云郎名落孙山,云郎很难想象韩敬道会怎样的待他。当然,现在来不及想这些事情了,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不久于人世了,这样想着,他忽然感觉死亡真好,可以把不解的难题付诸于世外把尘世烦恼抛诸前世,死还是有意义的。

蓦然,云郎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一部位不舒适。可要他具体说出来是哪里又是怎么的不舒适,却又说不出来。莫非是柳依依所说的毒性发作了?他暗道。心里却并不怎么害怕。

一件事情等久了,当它要来临时,总会有释然的喜悦。即便是所等的是一件坏事情,比如说此刻的谭复礼,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当死亡真正来临,一切都无所谓了。

渐渐地,他脑袋有些迷糊,就像欲睡未睡的浑然,眼前的事情都认识,可又感觉是那么的久远。隔着一层雾,隐隐约约,记住了什么,忘记了什么,什么是经历过的,什么又是虚幻的,全都分不清了。眼前金光点点,一个女人背对着他默默地走着,他很想看清这女人的面孔,便绕到前面,转过头,吓他一跳,因为此人却是花飞絮。花飞絮像是不认识云郎了,绕过他,继续行走。云郎在后面大声喊:“花姑娘,花姑娘。”

花飞絮依然没有回头,无奈,云郎只有追了过去。可不管怎么追,花飞絮就在前面,不远不近。在拐弯处,云郎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再爬起,已经没有了花飞絮的身影。在看看四周,一片旷野,不远处有座破落的草房,有读书声从里面传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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