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刚过,方剑南就出发了。随行的还有卜世人。一路上,卜世人喋喋不休,很是兴奋。虽然这次的战斗他损失惨重,上百名手下牺牲的差不多了。照理,他应该愁眉苦脸,低声叹气。可他不仅没有忧愁的表现,还很高兴。因为依他的观点,这次行动,他是赚到了。他是损失个上百名手下,可他得到了方剑南的看重。
这是方剑南亲口告诉他的,就在方才的时候,方剑南拍着他的肩膀说:“卜兄,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永远忘不了你的好。”
卜世人听了这句话差点哭了,能得到江湖四大镖局总镖主一句肺腑之言,这是多大的荣幸,就凭这句话,他卜世人以后在江湖上行走,是人都得让他几分的。看着方剑南真诚的脸,卜世人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他真想扒开胸膛,告诉方剑南,这颗心是你的需要随时可以拿去。
这一路上,面对卜世人罗里啰嗦的话,方剑南表现的足够有耐心。虽然他没有回答卜世人的话,但他一直面带微笑地听着,一直听着。最后,卜世人发觉了自己的啰嗦,自己都讨厌自己了。可当他发觉自己讨厌后更是对方剑南这种无畏的包容态度感动了。
两人到达指定地点时,结巴已经到了。他一马当先,陈三靠近结巴站着,手紧紧握着朴刀,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确实,在结巴面前,陈三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尽管结巴用大把的白银让孔无德和孙武道的手下跟随自己,但他心里明白,他不会武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是没有生命的保证的,一个不会武功而又拥有很多钱的人其性命更是没有保证。这就好比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还好一些,如果她长得再花容月貌些,结果可想而知了。
当然,结巴不同于一般的普通人,他虽然没有武功,但他有智慧,一种看不见摸不着时而有用时而无用的东西。能让在孔无德孙武道和卜世人三人火拼中渔翁得利,这足以表现出结巴非凡的智慧。当孔无德和孙武道死后,结巴给剩余的喽啰吃了一种慢行毒药。至于那些人为什么会吃毒药,结巴可以在瞬间想出十种八种的办法,他只是用了其中一种最简单的办法。当那些人知道自己中毒后,他们的性命就在结巴手里攥着了。只是事情的结果有些出乎结巴的预料,虽然这些人听从结巴的话,但但这只是表面的形式,也就是说这些人只出工不出力。后来,结巴又用白银贿赂,才让这些人完完全全的听从自己的。在结巴驯服这些人的过程中,仅有一个人表现的足够忠诚。他就是陈三。现在,至少是在结巴与方剑南交易的时候,结巴对陈三是足够的信任。
陈三再后面是数十名喽啰,各人都拿着兵器,气势汹汹。方剑南在距结巴十丈左右的地方站住,冷冷地看着结巴。卜世人先出一步,大声喊道:“我和方大侠来了,你想耍什么手段,赶快试出来吧。”
结巴看了看卜世人,冷笑了两声。从结巴的表情中,卜世人感觉出了对方对自己的侮辱。他好歹是一山之王,则能忍受的住这种嘲笑,更何况是结巴的嘲笑。卜世人拔出刀,就要杀过去。方剑南举起剑,拦住卜世人,道:“卜兄,你忘了咱们此次的目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卜世人冲结巴哼了一声,收回刀。方剑南道:“东西你可带来了?”
结巴把手举起,手里多了一个铁盒,朗声道:“我…我的东西在…在这里,把…把你的东…东…西拿…拿出来吧。”
“我的东西也在这里,给你。”方剑南说着,举剑朝卜世人砍去。当时,卜世人正扭过头,看着方剑南要拿出什么东西。只是,还没等他弄清怎么一回事,眼前寒光一闪,接着他就看到了飞溅的血花,虽然是在晚上,但卜世人还是能看到那红的,像高粱酒一样红的血花,一朵,一朵在他眼前绽放,绽放……
只是他还没有等到血花坠落的瞬间,眼睛就闭上了。如果,人在死后真的会有那么短暂的知觉,卜世人会想些什么?他一定不会相信自己方才所看到的一切,这也太玩笑了,那个与他真诚以待的人竟把剑抹向他的脖子。当然,如果他知道人生一向是在玩弄中度过,他就不会太过愤怒了。
“我已经把他杀了,你该把玉片给我了吧?”方剑南问。
“当然,我做事…一…一向首守信用的。”结巴说着就要朝方剑南走去,陈三向前一步,拉住结巴,低声道:“大王,方剑南太阴险了,还是让我去吧。”
结巴转过头,看了陈三一眼,想了想,把铁盒交给陈三。陈三壮了壮胆,慢步朝方剑南走去。及至方剑南跟前,结巴看到陈三把铁盒交给方剑南,然后身子一晃,转过身,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结巴大吃一惊。陈三喊道:“大王,快走。”说完,身子一歪,滚下山去。方剑南打开盒子,里面空无一物。“妈的,敢骗我。”骂了一声,把空盒扔掉,拔剑朝结巴奔来,结巴转身回跑,后面的喽啰举着兵器同方剑南战在一起。结巴绕过他们,找到了铁盒,仔细看了片刻,大声喊道:“不,不要…打…打了,咱们都…都…受骗了。”
方剑南急攻几招,抽身退出,问:“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都…都上…上当了。”结巴道。
“你把话说清楚。”方剑南道。
“这…这…个盒子…不…不是我…我…的那个,陈三…狗,****的中…中途做手脚了。”结巴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方剑南反问。
“你…可…可以…不…不相信,那么你想一…想…方才陈三…有…有没有…异样的举动?”结巴问。
方剑南想了想,回忆起陈三面对他时一只手握着肚子,自己并没有刺他,而陈三肚子上的匕首是他自己搞的鬼。想通两人这点,结巴的话就有些道理了。方剑南收起剑,顺着陈三滚下的痕迹下了山,结巴也领着自己的手下跟着下去。到了山脚,痕迹消失了。方剑南抬头巡视,靠山处有一条小道,一边通往山里,一边通往附近的小镇。山脚对面的空地处,一个人在那里嚎啕大哭。
结巴示意,一个瘦瘦的喽啰扛着长矛朝哀哭的人走去。空地处有个三米见方的深坑,坑里并排放着两个棺木,棺木是新作的,还没来得及上油漆,并且做工极其粗糙。跪地痛哭者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脸上尽是眼泪和泥土,已经不能分辨出真实面目了。喽啰走到哭泣的青年跟前,用长矛挑了青年的脊梁,青年抬起头,痴痴地望着喽啰。喽啰面无表情地问:“方才你可看到有个人从山上滚下来?”
青年摇摇头,低头又要痛哭。喽啰见青年反应冷漠,感觉很没有面子,又用长矛狠狠地刺了青年,青年惨叫一声,再次抬头,眼中尽是恐惧。喽啰怒问:“老子问你话,你要是敢撒谎,小心老子把你宰了。”
喽啰说着故意颤了颤手中的长矛。青年被吓到了,仔细地想了想,用手指了指通往山里的方向。喽啰打量了青年片刻,感觉不像撒谎。回去告诉了结巴。结巴看着方剑南问:“方大…大…侠,怎…么办?”
“我们兵分两路,你带着你的人去山里,我去小镇。”方剑南道。
“我们如…如…何…会和?”结巴问。
“这个你不用操心,到时我会找你的。”方剑南道。
商议妥当,结巴带着自己的人走了。看着结巴没了踪影,方剑南转身朝另个方向去了。约莫一炷香功夫,那痛苦的青年止住哭,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影。擦了擦脸上的泥土,起身跳进坑里,把两个棺木打开。云郎和陈三从棺木里出来。
“公子,你不知道。方才可吓坏我了,差一点我就说实话了。”侍书道。
“云公子的这个计划果真天衣无缝。我陈三佩服佩服。”陈三道。
云郎笑了笑道:“玉片在哪?”
陈三从怀里拿出两块玉片,侍书伸手想夺,陈三忙退了两步,干笑道:“宝藏在那里?”
云郎拿出一张纸道:“这就是宝藏的地图。你把玉片交给我,我就把地图给你。”
“我怎么相信你的地图就是真的?”陈三问。
“如果你不相信你也不会与我合作了。”云郎道。
“其实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陈三道。
“不相信我你为什么还与我合作?”谭复礼问。
“我相信我自己。”陈三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侍书问。
“我相信依我的本事对付你这个文弱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如果你敢给我耍把戏,我会让你死的很惨。”陈三道。
“原来是这样。”云郎道,“既然你对现在的局面有十成的把握,我又怎敢耍手段。”
“谅你也不敢。”陈三说着把玉片递给云郎,云郎把手中的纸交给陈三。陈三打开纸,上面写着一句诗:云深不知处,只在此山中。
陈三读了两遍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便问:“上面的字什么意思?”
“不明白吧,让我告诉你。”侍书道。陈三刚要转身,忽感到头部阵痛,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昏了过去。原来,陈三与云郎说话的时候,侍书悄悄地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棒。在陈三转身时,侍书一棒朝陈三头部打去,陈三晃了晃,倒在地上。侍书扔掉木棒,伸手摸了摸陈三的鼻子,没有了呼吸。侍书慌张道:“公子,他死了。”
云郎俯身把手放在陈三的仁中,还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云郎舒了口气道:“没事,他只是暂时的昏迷,用不了多久就醒过来了。”
“那咱们要快点走。”侍书道。
云郎怕有恶狗把陈三咬了,便把陈三拉进棺木里,虚盖上棺木盖。确定了陈三的安全,主仆二人匆忙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