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元符通宝?”
此时,听到刑秋的提醒,柳亮连忙凑过去一看,果然发现铜钱上的文字各不相同,但是大多数是康熙通宝或乾隆通宝两类。
“另外你还说漏了一点。”
这个时候,王观轻笑道:“我可没说这些铜钱都是真品啊。”
“嗯?”
刑秋一怔,顿时反应过来,惊诧道:“你的意思是,这些铜钱里头有假的?”
“错了。”
王观直接摇头,更正道:“应该说,这些假铜钱里头,或许杂带了几枚真铜钱。毕竟人家制作摇钱树的人又不是真傻,怎么可能会全部用真铜钱制造。不过是由于某种原因,碰巧混进去几枚就算不错了。”
刑秋一想,顿时深以为然。
与此同时,由于腿脚不便,中年人也没有跟去摘取铜钱,自然听到了王观和刑秋的对话。一时之间,脸上的笑容就直接消失了,呆了一呆之后,他连忙求教道:“小兄弟,那怎么分别真铜钱和假铜钱?”
“这个我不太在行。”王观笑呵呵道:“毕竟我不是专门收藏古钱币的行家。”
“谁信?”
一瞬间,中年人暗暗翻起了白眼,能在万千铜钱之中,一眼瞄中了元符通宝,并且确认这是真品铜钱的人,居然说自己不在行,谁信谁是傻子。
就在中年人腹诽之时,王观忽然开口道:“四哥,你和柳亮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和解了?”
“这个……”
中年人不蠢,他当然明白王观的意思。甚至隐约感觉。所谓的化解晦气,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不过也没关系,本来晦气的事情,也只是他的借口罢了。现在得到了一枚价值好几万的元符通宝,他心痛的愤恨也消除了大半,剩下的就是一个面子问题了。
适时,王观立即使了一个眼色。话说在别的事情上,或许柳亮很操蛋,但是察颜观色。见风使舵是他的本能,看见王观的暗示,他马上明白怎么办了。
“四哥,是我错了。”柳亮再次端起一杯茶,一脸忏悔的表情。诚惶诚恐道:“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原谅我一回吧。”
“哼!”
有了台阶,中年人顺势下了,随手接过茶杯,根本没喝就重重搁在桌面上,然后冷声道:“看在小兄弟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柳亮慌忙点头,心里也在吐槽,以后我见到你。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怎么可能还会有下次。
中年人不知道柳亮的想法,或者说根本不去理会柳亮的想法,他现在一门心思想要知道摇钱树中的铜钱。到底有多少是真品。
想到这里,中年人又看向了王观。迟疑道:“小兄弟,你看……”
前来鄂州的目标已经完成,王观心情舒畅之下,也不介意继续指点:“其实这事也不难,首先第一步,就是先把铜钱分类。最多的康熙通宝和乾隆通宝,应该是厂家用机械批量生产翻印的东西,可以把它们排除。然后再进行第二步筛选……”
接下来的情况也不必多说,在几个人的拉扯下,一串串铜钱在铁树上摘了下来,然后快速甄别分类,最终被分成了几堆。
最大堆的肯定是康熙通宝和乾隆通宝,这两种铜钱尽管由于悬挂在铁树上久了,显得有几分暗淡无光,有些陈旧的感觉。但是仔细打量就会发现铜质不错,隐隐有光亮泛动。而且造型刻字十分呆板,一看就知道是在机械流水线批量生产出来的。
当然,以上的评点,却是出自王观之口。这个时候他大马金刀的正坐椅子上,面前摆放了两百多枚杂七杂八的铜钱。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些铜钱之中,把真正值钱的挑选出来。
这事不难,至少对王观来说,真的真的一点也不困难。
“一般来说,要鉴定铜钱是不是古钱币,可以从几个方面着手。”
此时此刻,王观侃侃而谈:“首先是看锈,铜钱分挖掘品和传世品两类。挖掘品在地上埋藏了许多年,表面肯定是锈迹斑斑,传世品也因氧化作用,表面有一层包浆,呈黑色或暗铜色。当然不管是锈斑还是包浆,都应该是深深的渍入钱币里面。”
说话之间,王观随手拿起一枚铜钱,手指头再用力一捏,只见一片斑驳锈片就脱落下来。随即他立即示意笑道:“诺,看到了没有,这类的肯定不是古钱币。”
“第二,就是看铭文了。”
说话之间,王观又继续解释道:“中国古代铸币的最大特点,就是每一种钱币文字的字体各有特征,不同时代的铸币铭文,就有不同的书写风格。一般来说,历朝历代的铸币,都是让当时最富盛名的书法家,或者是皇帝自己本人设计文字样式的,所以每个时期的铜钱铭文都各有不同。”
“鉴定一枚钱币书体对不对,首先要看它是否符合当时的特点,如果说汉唐的铸币却出现宋体字,那就知道有问题了。最不可原谅的就是古代钱币居然出现简体字,连骗人的诚意都没有,简直就是贻笑大方。”
嗤笑之中,王观又拣起了一些铜钱扔到一边。
“接下来,就是鉴别版本了。古代钱币的版本太多了,多得让人数不过来。就算是同一个皇帝在位,但是他发行的铸币也各不相同。有时候薄点,有时候厚点,甚至还有可能是银质的,简直太乱了,乱得常人花一辈子工夫去研究,也未必能够研究透彻。”
王观轻轻摇头,然后笑道:“不过也有取巧的方法,毕竟造假的人也不是傻子,如果铜钱只值几块,几十块钱,他们也不至于花这个心思去作伪。所以只要对钱币中最珍贵或比较珍贵的品种有所了解,就不会轻易上当了。”
“比如说这些大平天国大钱。”
王观举例的时候,顺手把十几枚铜钱拣了出来,随即摇头道:“这可是五十名珍之一啊,可不是烂大街的大白菜,除非有特殊的机缘,不然不可能集中出现。更何况都说了是大钱,肯定颇具分量,不可能像这样轻飘飘的……”
听到评点,其他人也只有点头的份。反正他们也不懂,只有眼睁睁看着王观东抓一下,西拿一点。片刻之后,散落的二百多枚钱币,很快就寥寥无几。
见此情形,中年人热情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就浇灭了大半,自然而然产生了别样心思,觉得王观这样随意,或许看错了也不一定。
人心就是这样,只要对自己有利,那么无论怎么荒唐的事情,他也乐意去相信。但是如果不利于自己,那么就算是摆在自己眼前的事实真相,他估计也要置疑一番。
这样的心态,王观倒是可以理解。察觉中年人的表情变化,他也干脆把剩下的几枚真铜钱抓起来递了过去:“我可以肯定这些钱币不假,至于其他可能也有真的,但是恕我眼拙,真是辨别不出来了。”
“嘿,你眼拙,那天底下就没有明眼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苍劲的笑声传了过来,大家下意识看过去,只见有几个人从楼梯口走了过来。说话的却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一身黑绸衫,手里拿着一把黑檀木骨白纸扇,倒是充满了古代文人的情趣。
刑秋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惊诧叫了出来:“爷爷!”
不要误会,刑秋叫唤的可不是拿折扇的老人,而是折扇老人旁边的另外一个老爷子。他也是一身休闲打扮,手腕用红丝绳子系了一块虎形玉饰,在光照下泛出晶莹剔透的新亮光泽,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好玉料。
当然,从新亮的光泽来看,就知道这块玉饰是新做的东西,而且落到刑秋爷爷手中也没有多久时间,还没有盘养出韵味来。不然的话,玉饰光泽应该内敛,更加的温润细腻。看来刑秋说他爷爷才迷上古玩收藏不久,应该是真话。
王观瞄了一眼,得到以上结论。同一时刻,他也有几分惊诧道:“田老,您怎么在这?”
“这也是我想问的。”田老轻摇折扇走了过来,笑容满面道:“你不是在京城吗,怎么有空跑来鄂州?”
“有事回家一趟,然后又有事过来了。”王观解释两句,有些好奇道:“田老您呢,不在省城鉴定师协会坐镇,怎么有空过来这边,是打算品尝正宗武昌鱼吗?”
只有鄂州梁子湖中的武昌鱼,才是大家公认的正宗武昌鱼,所以王观才有这一说。
“这是目的之一。”田老爽朗笑道,手中折扇轻轻摇晃,立刻吸引了王观的注意力。
刚才隔得较远,王观看得不太清楚,现在近了才发现,在扇面上居然有字画。他的仔细打量,只见扇画是典型的文人画风格。尺幅不大的扇面上,有一个文士在嶙峋怪石、惊涛骇浪的旁边负手而立,侧身仰望长空,自有一股卓尔不群的孤傲气质。
整幅画面意境深远,无论是文人的静,还是惊涛骇浪的动,都相辅相成,显得十分协调,可见作者的笔力非同一般。另外在扇面上方,则是十几行酣畅淋漓的行书,字体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正是苏东坡名传千古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