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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章

崔大玲离开村子没几个月,也正是黄明玉刚从破碎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时候,村里人风言风语的谣传,崔大玲又在城里找了个有钱的老男人。

面对村里人神乎其神的谣言,黄明玉伤痛的心如同雪上加霜。他不知道崔大玲为什么会弃他而去,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了家,甚至更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冥冥之中他觉得崔大玲所做的一切都是事先深思熟虑的,那天杏树湾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插在他心口上的刀子,钻心的疼。

这种半信半疑的谣言在村子里蔓延恶化时,崔占海一家人都跟往常一样,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仿佛他家原来就没这么个女儿。崔占海除了和二女儿下田里做活,再就是躺在家里门儿也不出,街上谈论的打狗撵鸡的事情他听得腻了耳。大兰子每天除了指手画脚的分配活计,再就是支持儿子学好裁缝手艺。在她眼里,儿子能顶门立户,闺女早晚是一碗泼出去的水。

假如不是一年以后所发生的事情,也许黄明玉根本不会去相信崔大玲找了老男人,更不会对她恨之入骨,村儿里的人对那种谣言也不会信以为真。

那天崔占海家的四方院子里开进一辆桑塔纳轿车后,从此不但改变了他一家人的命运,同样也使的大兰子在村里更风光了。

四方院子里非常热闹,像开村民选举大会的现场。一个年龄大约五十上下,体态臃肿的男人从驾驶位里油头粉面地转出来后,小跑了几步绕过了车头,急冲冲去开了另一侧车门,他的另一只手早已搭在了车门儿的上方,做着迎接贵宾的动作。

中年男人留着稀疏的背头,疙疙瘩瘩的脸像张癞蛤蟆皮,满脸迎笑着说:“老婆,小心着哩!慢着哩。”古古怪怪的腔调引得围观的村里人哈哈大笑。

这个说,“唉,这算是哪路鸟?咋这个味儿?”

那个赶紧接过去乐呵着回答,“不是那路鸟,是村里来了太监啦!听不出娘娘腔啊?”

崔大玲怀里抱着个小孩儿,头从轿车里转出来,一条白皙的小腿伸了出来,艳丽的红皮鞋十分醒目。她的少半截身体还没完全离开座位,就红着脸叫嚷:“娘--快点儿,爹呢?二玲呢?老弟不在家了吗?”她话里的意思好像这几个人都得提前迎接在这里,好供她下车的时候使唤。

崔大玲这次回村,实属突然,所以崔占海一家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迎接荣耀归乡的女儿就有些仓促了。崔大玲素来有争强好胜之心,穷家的时候,她愤父嫉母把她生在穷窝子里,一旦凭着自己的努力有了稍稍的发迹,就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大兰子老早就站在轿车旁乐的合不拢嘴,大近视眼镜架在鼻头上,挤眉弄眼的嬉笑,仿佛年轻了十多岁。她伸长了手接过大玲怀里的孩子,眼珠向上翻了翻,拿着强调训斥:“死丫头,走了连个信儿也不给家里捎,不知道老娘担心啊?”

“娘--”崔大玲太多的伤心话含在嘴里说不出话来,眼圈儿红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哎吆,快来看看我的宝贝小外孙孙。”大兰子在孩子粉嘟嘟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把孩子高高的抱在怀里。

崔大玲打扮的花枝招展,雪白的脖子戴了串金艳艳的项链,风光的像个富婆。她离开了座位,下车站直了身体,双手轻轻拉了拉连衣裙的下摆又问:“娘,爹呢?二妹呢?老弟去哪儿啦?”

“哦,二玲进县城了,你弟弟在县城里学裁缝呢,你爹--”大兰子嘴里拉长着话音,把近视镜向上推了推,晕头转向的在人群里寻找丈夫。

老男人面不红心不跳,表现的落落大方,癞蛤蟆皮的脸笑盈盈的像个款爷。他左手里捏着中华烟盒,右手在给村里的男人女人们散烟抽,手上硕大的金戒指在全村里人的眼皮地下晃耀。

“别发啦!有几个臭钱?也值得你来这儿显摆。”崔大玲没好气的冲老男人叫嚷,瞟向老男人的眼神带着几分高傲与冷峻。

老男人像被吓破胆似的,慌忙回过头去,冲着崔大玲慈眉善目的微笑着答应:“好哩,好哩。”

崔占海听到了大兰子的呼声,不得不慢慢的从自家屋檐下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哭笑不得。

崔大玲突然眼睛一亮,向着崔占海奔过来。“爹,你待着这里作甚?看不见我回来啊?”她的细眉挑上了额头,丹凤眼眨也不眨,那股亲切劲儿很难用言语来表达。

“嗯--看--看见了······。”崔占海小声地嘟囔,声音还没推出嘴边。老男人撵上来满脸堆笑的喊了声:“爸!”,把他的后话惊了回去。

崔占海顿时觉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他不知到该如何回答他,甚至有点害怕看他那张癞蛤蟆皮似的老脸,好像女儿领回个凶神恶煞一样。

大兰子抱着孩子谦让着闺女女婿进屋的时候,故意朝站在院里还不想离开的人们摆了摆手,心花怒放的神态仿佛平白无故捡了块金元宝,照的满脸满眼都是金灿灿光亮。

人人都说,回忆是多么美好的。可是黄明玉一想起这些来,心里就发痛。杏树弯的一场人生体验,倒像是经历了一次生死轮回,把他一下从天上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当黄明玉把崔大玲和老男人的事情一股脑的在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前后过了一遍后,才觉得他和崔大玲只是个天方夜谭的笑话,已经一笑而过了,谁都不会当真。

现在的她所追求的是大城市里的生活:追求豪华舒适的高楼;追求穿着艳丽的时装拥挤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追求浮华安逸的生活享受。她已经学会了趾高气扬的做人,甚至要比大兰子略胜一筹,她要微笑着榨干老男人身上的积蓄,如果能够做的天衣无缝,那么她就有一步登天的希望。

一段情感的割舍,使得黄明玉至今意志消沉郁郁寡欢。当年他所付出的感情,现在早已连同杏树弯的一切美好沉淀成了过眼云烟,云烟过后,大家都是各条路上的匆匆行人,所能记得起的忘不掉的也只有那一点点同村乡音的亲份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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