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七小说 > 都市言情 > 黄土之上 > 第六章 担当

第六章 担当(1 / 1)

后来的几天,徐秋蜇似乎和谢人良黑子两人有了默契,各自忙碌,少有在屋子里交集的时候。

像佛经里的彼岸花般,花开不见叶,出叶不见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徐秋蜇不知道师哥为什么那么忙碌,也不知道在某天的午夜时分,谢人良被黑子背回屋子,咬着床单,满头暴汗,才挨过了背上上药捆绷带的痛楚。一切的端倪都被清除干净,染红的衣服,地上的污渍,还有藏在床底下那个破旧木匣的云南白药和绷带。第二天,所有人都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

徐秋蜇每天早出晚归,于工地和屋子两点间来回成一条直线。偶尔因为材料未到,早下班了,徐秋蜇就会到那个公园里,陪小女孩欣儿玩一玩,或与那模样不凡的老人下下围棋。每次看到欣儿禁不住汗臭而又要故作大方不嫌弃,皱起鼻子的可爱神情,徐秋蜇心中就有一种异样的快感。在与老人下棋之前,徐秋蜇没了解过围棋,听了详解,他便觉得与数学相通,走一步看十步,所以学得很快。老人棋艺高超,每次赢了都要给他讲一些听得懂听不懂的话,或人生哲理,或处事原则。而徐秋蜇听着听着,总感觉老人说的话每一句都不简单。每次,他都会由衷地想起金庸的武功至理:剑是剑;剑非剑;剑仍是剑。

徐秋蜇只知道老人姓谭,小女孩叫谭欣儿,其他的老人不说,他也不问。

夕阳下,欣儿左手拉着爷爷的手,右手不住挥舞,嚷嚷道:“叔叔,再见。”

徐秋蜇走在回去的路上,脑中浮现欣儿扎着马尾辫皱着鼻子可爱的脸,喃喃道:“羊城的天气还真是不错啊。”

回到屋子,意外地看到谢人良早早回来了,而黑子不见踪影。谢人良躺在客厅的木板床上,眼睛紧闭,面色苍白。徐秋蜇见师兄虽然面色苍白,但呼吸平稳,也就没担忧太多。他工作一天,浑身粘稠,收了衣服洗了澡,正翘着蹲在洗手间门口刷衣服的时候,后面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小蜇,每天的衣服都沾有泥土。你去当水泥工了?”

“嗯,自力更生嘛。来到羊城,又不是来玩的。”

洗手间里的刷子摩擦着衣服带起的声响很大,盖住了谢人良后面的话。徐秋蜇没听清,只是点头“嗯嗯”答应。他在心里道:“我是来赚医疗费,赚学费的。”

所以徐秋蜇更加卖力,不一会儿就把衣服刷了个干净。他端着盆出去的时候,看到谢人良靠在走道上抽烟,一脸落寞,也不知道为何。从小到大,徐秋蜇对师哥的内心就不曾了解,现在分开了这么久,就更不用说了。

黑子说过,在他没来之前,师哥经常领着穆白雪在这里过夜。一个甘愿在老旧的瓦房下全心全意奉献自己的女人,又是一个美丽睿智的女人,师哥谢人良是捡到宝了。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这宝得而复失。

徐秋蜇的心里从来都不是滋味。

那天晚上,徐秋蜇起来撒尿,在洗手间里似乎听到一些异样的声响,男人的急促而低沉的喘息和女人压抑着的呻.吟。他胯下一抖,水流在半空拐了个弯淋在脚上。徐秋蜇虽然成绩优秀,但他并非传统的书呆子,对于某国引以为傲的风俗业纪录片也是时有涉猎,所以对这异样的声响并不陌生。

徐秋蜇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地听到这动静,他心脏狂跳,一步一步地挪到客厅门口。客厅的门锁是坏的,露出了一条三厘米的缝隙。他偷偷往缝隙望去,却见客厅里点着那枚摇摇欲坠的灯泡,那木板床极有频率地震动着,床上两人纠缠在一起,男在上女在下,女人那两条白花花的长腿挂在男人腰上。

空气中仿佛飘散着糜烂的芳香,徐秋蜇口干舌燥。他凝神再望,看了一会,忽然意兴索然。他回到床上,久久不能睡着。

在客厅里驰骋的男人背上,伤痕遍布,肩头上缠绕着的绷带因激烈的动作歪到一旁,显出新肉未生的暗红血疤。他神色癫狂,一头飘逸的齐颈长发挥洒在空中,汗水直流,整个身体压下去,恶狠狠道:“不是说断了吗?还来干什么?骚蹄子。”

第二天,徐秋蜇在干净整洁的客厅里没有看到那个女人,木板床上只躺着师哥谢人良。谢人良穿了衣服,把一身伤痕掩盖在深处,让徐秋蜇不由不怀疑昨晚是不是一个梦。

他在出门前问黑子:“黑子哥,昨晚上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黑子皱起眉头,思索了半响,道:“没有啊,你听到什么了?”

“没有,估计是蝈蝈叫了吧。”

黑子说:“这边夏天蝈蝈挺多的。”

徐秋蜇每天到了工地都跟插了发条一样,干什么都很卖力,就连这个行业的老人小黄都不由得赞叹。当建筑工人很辛苦,尽管徐秋蜇自小练武,最初十几天他差点吃不消,后来渐渐地才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在小黄的怂恿下,徐秋蜇在休息之余学会了抽烟。虽然是最廉价的烟草,却能让里面的尼古丁带给徐秋蜇片刻的放松和兴奋。

每当抽烟,小黄喜欢唱那首老歌《伤心太平洋》中那段:“我等的船还不来,我等的人还不明白。”

徐秋蜇根本无法想象得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建筑工人能唱出这么有磁性而又饱含沧桑的声音。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首歌,都有一个梦,都有一个等着等着还不明白到死心的人。

包工头王叔对新来的小工人徐秋蜇很满意,经常拿话鼓励他。当然限于王宝的学历,鼓励的话不外乎“大家都很看好你”、“好好干,加工资”之类的。王宝虽然话很多,却不爱放空话,徐秋蜇到工地十天,王宝就给他涨工资了,涨了十块钱。所以徐秋蜇一天能拿八十。

当然,听说徐秋蜇高中毕业,据说成绩还很优秀,王叔遵循着能者多劳的原则,恳请他去帮他读小学五年级的女儿补课。徐秋蜇只是再三推辞没经验没时间。王宝在见识了徐秋蜇掰掰手指头就能算出9的3次方后,大手一拍,工资涨到一百。

于是,徐秋蜇白天当建筑工人,晚上吃完饭后便要坐几路公交车到人家里去当家教。

王宝家里住三楼,三室两厅,他的爱人姓吴,徐秋蜇叫吴姨,女儿叫王梧桐。王梧桐是个文艺小学生,语文和英语极好,相对的数学极差,性格古怪。至少徐秋蜇是这么觉得的。

第一天当家教的网上,王梧桐这妮子问长问短,差点把徐秋蜇的祖宗十八代查了个底朝天。徐秋蜇尽管敷衍,回到自己床上的时候是满心累。

当家教的第二天晚上,王梧桐将徐秋蜇布置的几道数学题往床上一抛,长发一甩,吩咐道:“小蜇子,去给本宫倒杯牛奶来。”

徐秋蜇今晚第N次被吩咐,心中波古不兴,若老僧入定,理都不理。王梧桐站起来,只有一米五左右,张牙舞爪道:“这是我的房间,你不给我倒牛奶,就给我出去。”

“你爸让我教你,你没写完我就不走,有种你把我扔出去。”

王梧桐费尽了老大力气也没法子将徐秋蜇从地上拉起来,颓废地坐在床上。过了一会,她试探道:“你将牛奶拿进来,我只喝一杯,剩下的归你?”

徐秋蜇有些意动,他站起身来义正词严道:“嗯,今晚看你学习得不错,为师就帮你一次。”

望着徐秋蜇远去的背影,王梧桐低声道:“乡巴佬。”

兴许是徐秋蜇当家教有了一些成绩,过了几天王宝忽然红光满面地赏了他一个老旧手机,屏幕是黑白的,里面插的电话卡是王宝以前用的,话费不贵。尽管那摩托罗拉手机外貌十分土气,他还是兴奋了一整天。

下班后,没出工地,徐秋蜇就迫不及待地拨打了心中早已念叨了无数遍的号码,“嘟”了几下,那边一个雄浑低沉的声音迟疑道:“喂?”

听着那熟悉的强调,徐秋蜇只觉得胸口闷得慌,鼻孔酸涩,“爸,是我。徐秋蜇。”

“哦,是小蜇啊。昨天你哥还打电话过来呢。你没事就不要乱打了,外地打电话蛮贵的。”

徐秋蜇眨了眨眼睛,在袖子上一擦,咸涩的汗水粘到眼睛,忽然睁不开了。他尽力不让父亲听出他的情绪,道:“没事,老板对我很好,今天给我了一个手机,打电话不要钱。”

那边道:“小蜇啊,这天下没有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

徐秋蜇知道父亲要说什么,连忙道:“好啦,他就一个包工头,哪里能图我什么?把我卖了?就是卖到东北,我也能自己回来。是吧,爸?”

玩笑没有把父亲逗笑,那边反倒是一阵沉默。徐秋蜇感觉到了一点不对,“爸,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啊。”

徐渭沉默了半响,才道:“爸把家里的牛卖了。”

“小牛呢?也卖了?”

徐渭道:“医院催得很紧,只能卖了。昨天你哥把寄了几千块钱过来,还能撑一些时候。你们在羊城不要太勉强自己。你妈自己都说了,生死有命。这病就是填不完的窟窿...”

徐秋蜇一阵恍惚,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只是坐在那石子堆下,蜷曲成一团,不住抖动。

王宝吩咐完守夜的工人后,走过这边,看到徐秋蜇窝在地上,愣了一愣。

这个每天嬉皮笑脸的孩子,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破坏他的乐观。可又是什么,能让他哭的这样伤心。炎炎夏日,王宝忽然感觉炙热的风冷了下来,连这翠绿的山色都禁不住荒凉了。

最新小说: 美人小村医 我的怪胎影卫 权臣游戏:开局无限复活 村中暖阳 陆娇谢云谨 痛症 钢铁号角 大唐:让你监国,竟成了千古一帝 二爷,夫人又背着你开马甲 神瞳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