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峥的胸口微微起伏着,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灼穿两个洞,但他最终还是松开手,冷声道:“你别想多了,我来只是想叫你去我那儿把东西收走,看见就心烦。”
梁知璇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不用收了,你全扔了吧!”
他也不含糊,扬声对小曾道:“打电话给赵管家,让他把东西扔了,尤其是那只猫,有多远扔多远。”
“等一下!”梁知璇打断他,“你要把海盗扔掉?”
穆峥看也不看她:“不是我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两人回到他的别墅,这地方她几进几出,没想到最后回来是为了一只猫。
想想也可笑,穆峥甚至不惜拿一只猫来威胁她。
她脚扭伤了,拖着一条腿走不快。穆峥要扶她,她冷漠地回绝了。
他有点不耐烦:“你就这么端着吧,再磨叽一会儿天就黑了,可没人送你回去。”
穆嵘听到动静来开门,见梁知璇真来了,有些意外的欢喜:“小璇!”
她跟他打招呼:“穆嵘。”
身后的穆峥已经不再纠缠,一声不吭进屋里去了。
穆嵘不理他,见梁知璇脚不方便,关切道:“脚怎么了,扭了吗?”
她把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没事儿,不小心崴了一下。”
王嫂和赵管家也在,隔了那么久再见到她都有些感慨。王嫂拉着她的手眼圈发红:“我还想说找你爸爸学学怎么做肉糕,将来好做给你吃的,怎么好好的,人就没了呢……小璇啊,你别太难过了,要是你爸爸还在,也会希望你过得开心一点。”
她点头。
“你是回来拿东西的?”王嫂有点犹疑地往楼上看了一眼,不无惋惜,“他不舍得扔,倒舍得让你来拿走啊!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没有?我帮你收拾拿下来……”
“让她自己来收!”穆峥站在楼梯口冷冷发号施令。
“我没什么东西要拿,那些东西我都不要了,反正本来就不是我的。”梁知璇没看他,对王嫂道,“海盗呢?怎么没看到它?”
“噢,那只独眼猫啊,这会儿不知道藏哪儿去了。它现在可机灵了,整天满屋子地瞎窜,床底下、柜子顶上……这么多房间,可得好好找找了。”
她扶梁知璇在沙发上坐下来,自己找猫去了。
梁知璇低头看自己的脚,脚踝已经发肿,一沾地就疼。
穆嵘递给她一个冰袋,又端了杯水给她:“敢情儿你是为了那只瞎猫来的,我还以为我哥魅力够大,原来还不如一只猫啊!”
梁知璇笑了笑,看到他手臂上的黑纱,问道:“你奶奶的身后事都办好了?”
“嗯。”他收起笑容,脸上还是显出几分郁郁来,“除了我爸,其他人都赶回去了。”
梁知璇听他提起穆坤就心头一凛,那些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了解就总在脑海里浮浮沉沉。
穆嵘最了解她的感受,很不是滋味儿地说:“对不起,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爸妈那一辈的事儿。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那是他们之间的事儿,不该带到咱们这一辈来。我妈这辈子是有很多时间过得不开心,但那也跟你没关系啊,你那时候才多大?穆峥跟我从小经历的就不一样,他太独,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穆嵘。”梁知璇打断他,“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你明白?那你是相信他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对不对?”
“小五。”穆峥这时从楼上下来,冷冷看着他,“这没你事儿了,上楼去。”
穆嵘的眉头高高拢起,看他一眼,又看看梁知璇,有点悻悻的:“行,那你们聊吧!不过那只猫,你真的要带走吗?我看它可未必肯跟你走,前两天我见它跟个怀孕的白猫亲热着呢,八成是当爹了……哎哟!”
话没说完,穆峥已经没了耐心,强扯着他的领子把他给拎到一边儿去了。
梁知璇专心敷着冰袋,他劈手夺过去,塞了瓶红花油给她:“擦点这个,不然不好消肿。”
她不动,握着红花油的瓶子坐在那儿。
穆峥只好重新拿过来,在她身边蹲下,拧开盖子把药油倒在掌心搓热了压在她的伤处。
周围空气里顿时全弥漫的是辛辣的药味儿。她痛得一跳,咬牙道:“你别碰我,我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穆峥握住她脚踝的手心微微用力,她疼得绷紧身体差点叫出声来。他却淡淡地说:“你怎么总是弄伤脚?我记得咱们重新遇上之后你第一次到这儿来,也是脚受了伤,血淋淋的,还弄脏了我的地毯。”
怎么能忘呢?跟他在一起有好多不堪回首的记忆,可惜没法用橡皮擦从脑海中抹去。
她不回应,两个人一时都没了声音。穆峥替她擦好药,抽了两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问:“现在能走吗?”
她站起来,其实还是疼,但她不想在这儿继续耽搁下去:“猫找不到就算了。”反正有王嫂和穆嵘在这里,她可以托付他们照顾它。
他却拉起她的手,径自拖着她上楼。
她每走一步都是煎熬,疼得声音都断断续续:“穆峥……你放手!我说了……东西不要了,你放开我!”
他充耳不闻,拉着她进了房间,反锁上门。
“你想干什么?”她昂起下巴,并不怕他。她跟他不就那么回事儿么,以前有家人在,她要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现在她已经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哂笑:“你以为我想干什么?好好想想,你在我这儿难道真没什么要拿回去的东西了?”
她涨红的脸色渐渐转白。
他知道她那点贫乏的想象力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走过来将她压坐在椅子上,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看这个。”
图片不太清晰,像是监控摄像头上拍下的影像,截图有时间,精确到几点几分。
她认得出图片中的地点,是妈妈以前住院的病房外,而从病房中走出来的人正是穆峥。
“我是去医院找过你妈妈,那时候我已经发现了你爸爸从公司偷钱的事,就是想去告诉她,形势有多么糟糕,你们一家接下来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是有意让她走得不安心,但我没有拔她的管。”
他抬手指了指图上的时间:“看到了吗?这是我从病房出来的时间,那时候你妈妈还好好活着。”
他又打开另一个截图:“这是同一时间楼下摄像头拍到的你爸爸,我从电梯下来,应该正好被他看到。”
他开了最后一张图:“这是医院的病历记录,看到仪器的记录了吗?”他把第一三张图放到一起,“我走出病房之后,仪器还有记录,也就是说我走的时候,她的仪器还是好好连在身上的。”
又过了五分钟,才失去数据,才有了接下来的抢救。
他没有动过她妈妈一根汗毛,也就没有动机去动梁国兴。老话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却不这么认为——走投无路的时候死反而是种解脱,活着才是折磨,所以才会有个词叫生不如死。
别说病入膏肓的老人不值得他动手,就算要报复泄愤,他又为什么要帮人解脱?看他们一家苦苦挣扎,让他们眼睁睁看着最心爱的掌上明珠被他玩弄,不是更有成就感吗?
当然这样的话他现在已经不会再当她的面说了,不知是他初衷变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然会不忍。
看到她眼里的悲伤忧郁,有很多话他不忍心说出口。
她不笨,本来生活简单富足,也没有什么执念。是这几年遇上他,还有接二连三失去至亲的痛苦让她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思考,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刨根问底,才会产生误会。现在他顺着线索把事实捋出来摆在她面前,她就应该能看得清清楚楚,不再抓着不放。
可她只是坐着不动,她现在话比以前少多了,他发现他也开始看不透她的心思,而且似乎因为盯着屏幕太久眼睛酸涩,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他怕她不信,又补充一句:“所有的东西都是原始资料,容昭从那家医院拷来,没有做任何改动和润色。在你爸爸出事之后,我去做笔录,这些也都做了备案。”
他牺牲真够大的,还没有被列为嫌疑人就先自证清白了。她勾了勾唇,睁开眼看着他:“我知道你去找我爸爸,是想找他对质,他不可能亲眼见到你拔了我妈妈的管。但他病糊涂了什么也答不上来,跟你说了几句话,只是让他更多地想起了我妈妈。那么当年呢,你去病房找我妈妈,你们又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你一走,她就拔掉了自己的仪器?”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