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深为我拍下这件碧玉簪后,我们顿时成为了全场焦点,几乎所有女眷都朝我投来羡慕与嫉恨的目光,我知道那是来自于她们对自己丈夫或者男人无法言说的不安感,利用美貌或者利益筹码做资本待在男人身边无法长久,因为爱慕美色的他们随时会选择另栖,至于利益方面更有太多选择余地,谁也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没有任何一位妻子能容忍自己和丈夫的结合建立在商场或者官场的利益之上,女强人也好女官员也好,首先前提她们都是个女人,她们都渴望拥有纯粹的婚姻,而无关利欲熏心。
主持人请陈靖深上台致辞,被他委婉拒绝掉,礼仪小姐将盛放那枚碧玉簪的方盒双手递到我面前,我非常不好意思的接过来后,只觉得好像全世界的目光都在这一刻聚焦到我身上,我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了几下,分明已经摸住了盒子边缘,可怎么都打不开。
陈靖深察觉后将盒子拿过去,亲自打开取出来为我别在头发上,温凉的玉簪穿过我的长发,擦着皮肤而过,最终定格在头顶偏后的位置,挽起一个非常随意松散的发髻,陈靖深双目满是深情凝视我佩戴簪子后的模样,柔声对我说,“以后我不希望在你身上看到有关其他任何男人的痕迹和遗物,可以吗。”
我垂眸看着他膝盖,眼前虚晃的是坐在不远处的祝臣舟腰间一片纯白色衣袂,我点点头,陈靖深用手捧住我的脸,在我额头烙下一个绵长温柔的吻,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切,随即爆发出非常热烈的掌声,有记者过来拍照时,陈靖深非常绅士儒雅的按住了对方镜头,“我夫人不喜欢过分高调,这样的近照还是不拍为好。”
记者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并没有收起相机,而陈靖深也僵持不下不肯收回手,于是陷入了一个颇有些难堪的窘境,商泽宿在一旁打圆场说,“陈总爱妻心切,诸位多多体谅,难得他肯带着夫人到这样场合来,已经实属不易,太过急功近利,当心咱们陈局记仇。那可不是诸位吃得消的,哪家报社没点不能揭开的老底,得罪了公安局长,可是自讨苦吃。”
记者们面面相觑后,果真忌惮陈靖深的权势收回了相机,也有死不甘心的还在蓄势待发,却没有刚才那样光明正大,陈靖深并未感谢商泽宿,反而是冷冷扫了他一眼,目光内饱含深意。
“商总这话言下之意,是我陈靖深利用手中职权假公济私?”
商泽宿面色一僵,“这…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意思。”
陈靖深再度冷笑一声,越过商泽宿头顶看向坐在那里怡然自得的祝臣舟,“没有最好。今晚最大赢家是祝总,承蒙祝总为慈善事业的不遗余力,美名远播,巨文集团超越美索和华商成为海城的龙头指日可待,这样的高枝大家不去攀附,对我夫人如此感兴趣实在没有必要。”
我坐在一旁观看着陈靖深和商泽宿之间突然冷漠的关系,大约是拍卖仪式开始前商泽宿言谈举止内透露出对祝臣舟的钦佩和靠近,让陈靖深丧失了和他继续同盟的欲\/望,商泽宿的如意算盘也实在打得太好,两边都想要,可这两边又势同水火,陈靖深和祝臣舟那样精明,自然不会选择一根墙头草,那么商泽宿的最终结果自然是竹篮打水。
太过贪婪都不会有好下场,官员会摔得很惨,商人会血本无归,就算普通人,一样会为自己的丑陋本性付出代价。
大批记者被工作人员清场后,只剩下一少部分来自非常正规新闻团队的留在现场进行最后的采访和报道,他们在结束了祝臣舟的群访后,蜂拥而至我和陈靖深面前,对于这枚高价拍得的簪子并没有过多涉及,只是开门见山询问我们之间的感情。
陈靖深非常深情凝望着我说,“自从我亡妻去世后,很多年我都是独身,并且从身体到精神都为我亡妻保留着我的一份执着和缅怀,但我不可否认,男人这一生不会只爱一个女人,在遇到沈筝后,我更加这样确信。但我不觉得自己是背叛了我和亡妻的感情,我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永远为她保留,只是现实内,我唯一给予感情、有身体接触的女人,就是此时站在我身边,即将成为我妻子的沈筝。”
记者因为他这番话瞬间炸了锅,都在追问婚礼日期,并且盘问我们是否已经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陈靖深只是用很官方的说辞回答说,“年底前都会办妥,届时举办婚礼,会邀请诸位光顾。至于其他,请尊重隐私。”
“年底前不就是还有一个月时间,目前已经十一月份了,陈局和沈小姐已经进入婚期最后的筹备阶段了吗?可以透露下举办城市和地点吗。”
陈靖深没有再理会那些记者的纠缠,而是一只手扣在去我腰间,另外一只手横在我身前,替我阻挡住那些记者拥挤而疯狂的进攻。我们从台上走下后,由现场的安保人员护送离开了拍卖大厅。
我原本以为陈靖深会带着我到达楼上去参加商泽宿夫人的宴会,没想到他直接按下了一楼,带我离开了酒店。
外面早有司机在等候,同样也有三三两两颇有远见的记者在暗处伏击,我们才刚出现,便对准我们的脸一通拍摄,陈靖深的脸色微微有些不悦,他用他脖上系着的围巾遮盖住了我的脸,拥着我快步走到车旁,司机一边用身体挡住那些记者的镜头,一边打开车门护送我弯腰进入。
一面车窗隔绝了那些闪光灯,陈靖深没有立刻吩咐司机开车离开这边,而是耐心等待正在和主办方签订拍卖善款合约的秘书,他手肘撑在玻璃上凝视距离很远的一栋摩天大楼,边角有不同颜色的灯光在来回交替变幻,这栋楼是海城最繁华的市中心标志物,全国范围内几乎无人不知,我当初刚来这边,和罗瑾桥在底下贩卖过袜子和手套,被保安驱逐得四下逃窜,现在回想起那些岁月,都无法想象自己怎么熬过来的,并且那时还甘之如饴。
大约人都是这样,一直泡在苦水内,没有什么苦日子是你挺不过来的,但由奢入俭却非常艰难,泡在蜜罐内的人,当失去一切后,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死,或者疯,这就是人性最大的劣根处。
我已经无法让自己变回那个昔年的沈筝,能吃到一份牛肉烧饼就兴奋得手舞足蹈,还会把里面最大片的肉小心翼翼择出来给罗瑾桥吃,现在的沈筝,明白奢侈和富足是怎样的美好,知道跟在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身边,能够拥有一切,可我忽然非常怀念单纯的多年前,至少美好是不带有杂质的,简简单单,无欲无求。
当温饱上升为享受后,人的本性就已经变得污浊,再浓烈的洗涤剂也不能根除。
陈靖深将目光从远处的摩天大楼上收回来,反握住我搁置在膝盖上的手,他说,“一直瞒着你,没有详细对你讲,我已经安排秘书和助理布置复茗路上那家伊斯兰教堂作为我们举办婚礼的场所,那边环境非常好,你应该会喜欢。”
我无比满足的欢笑着,依偎在他肩头,用手指摩挲他下巴滋长出来的格外青硬的胡茬,“地点无所谓,新郎是你才最重要。”
陈靖深好笑得扬了扬眉毛,“不然呢,你想要谁做新郎?”
我仰起脸一本正经说,“我要大名鼎鼎的陈局长做新郎,当众娶我,要吻够一个小时,还要下跪对我宣誓。”
他低低笑出来,刮了刮我有些微凉的鼻尖,语气宠溺说,“原来你这样贪心,我小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