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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便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
转眼,秦云笙与程氏已在庆国公府住了有小半月的时日了,期间秦云笙一直称病,闭门不出。
这日,正午时分。
玉湖行色匆匆的从街上回来。
秦云笙坐在池塘边的一张梨花木躺椅上小憩,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微苦香味。
远远地看到秦云笙的一身青色的素纹襦裙,玉湖连忙加快了脚步,朝她走去。
“不过是让你去秦府里拿些草药来,又不是让你去了阎罗殿,你这么慌里慌张的赶回来是作甚?”听见踏踏的急促脚步声,秦云笙顺手将手中的最后一把鱼食洒进池塘中,笑问道。
玉湖蹙紧了眉头,脸色好似有些难看的发白,她疾步走至秦云笙的身边,未喘气便微微倾身,对秦云笙轻声说道:“小姐,秋茯死了。”
秋茯死了?
秦云笙愣了一瞬,但旋即,脸上的笑意便就越发的明艳起来,低眸看着那一池子的锦鲤簇成一团,互相争抢着鱼食,她的声音好似是江南的一汪春水,柔柔软软的,惹人心醉,“是怎么死的?”
玉湖低声道:“听府里的丫鬟说,是夜里打水的时候失足落水淹死的,好几天才被人发现,捞上来的时候跟冬草一样,身子都泡的肿白了。”
“半夜里去井边打水,失足淹死的?”秦云笙淡淡的一笑,池塘碧绿的水面上倒映出她一拢眉峰如霜雪,“九姨娘的手脚倒是挺快的,这才不过十日,她就让秋茯失足落水淹死了。”
轻嗤一声,秦云笙道:“这几日九姨娘在府里可是还风光?”
玉湖点点头,道:“小姐,何止风光,奴婢听府里的人说,九姨娘自从上次在国公爷手里逃过一劫之后,在府里可是嚣张的过分,不是奴婢夸张,九姨娘如今仗着自个儿有身子,在府里都快反了天了。”
“山中无老虎,猴儿称霸王。九姨娘如今怀了小少爷,可不就成了那府里的宝贝疙瘩吗?”秦云笙浅浅的笑着,语气中有些若有似无的嘲弄意味。
玉湖闻言,颇为赞同的点着头:“是呀,这九姨娘如今在咱们府里可是真金贵,听说,就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个个都是一等的大丫头。而且呀,夫人不在,老夫人还让她管了家,给她分几间咱们府在京城开的最好的药铺。要么说这有了身子的人就是不一样呢,九姨娘现在既掌了权还又有了钱,如今可是春风得意的忘了形了。这十日呀,把府里弄得是乌烟瘴气的。”
玉湖轻蔑地嗤了一声,转而又是语气甜甜的道:“不过,还好小姐聪慧,提前就让夫人搬了出来,不然呐,这九姨娘指不定得怎么折腾咱们夫人呢。”
一阵和风吹过,秦云笙闻到自个儿身上那微苦的中药味,有些微微的蹙了眉头。
“可打听到,老夫人分给九姨娘的是哪几家药铺?”秦云笙淡声问道。
玉湖闻言,嘻嘻一笑,“奴婢就猜到小姐会这样问,奴婢当然早就打听到了。”
玉湖的神情得意的好似是个得到了芽糖的三岁稚子,笑容娇憨,“就是东街三家药铺子,跟小姐手下管理的那几间药铺子隔得不甚远呢。”
东街的药铺子。
秦云笙听得玉湖的话,不知为何,倏忽的笑开了。
春|光明媚,和风徐徐,秦云笙的这一点笑容在这溶溶春意下,直如云破月明,明澈清丽的惊人。
玉湖看着她的笑,目光竟是有些发直。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笑得这么开心?
秦云笙看着那水光潋滟的池塘,眉眼里的神色好似天边月,隔着重重的雾霭,也破出皎皎明光。
东街的药铺。
秦云神越想,脸上的笑意便是越浓。
“玉湖,如今离立夏还有多少时日?”笑盈盈的看着那池子里悠游嬉戏的锦鲤,秦云笙突然出声问道。
玉湖一怔,旋即,抿着唇想了想,道:“回小姐,还有二十余日。”
二十余日呀。也不算短,足够九姨娘风光了。
也罢,她便耐心的等上这几日吧,反正有了这几间铺子,九姨娘迟早会大祸临头的。
秦云笙微微莞尔一笑,从梨花木椅上起身,“我乏了,扶我回去休息吧。玉湖你且记得,等再过个十日还要回秦府一趟。”
玉湖双手虚托着秦云笙的身子,有些不解的问道:“再回府里一趟?小姐是还短缺什么药材忘了交代奴婢去拿了吗?”
清风吹来,犹夹花木香。秦云笙轻嗅着那股清香,看着那远处灼灼盛开的芍药花,面上淡淡的一笑,“莫问这么多,有些事时候到了你自然便知道了,如今时候未到,多问无益。”
听得这话,玉湖心中越发的觉得迷惑,心中暗忖:小姐说的究竟是何事呀?小姐不明说,我过几日,回府里能干什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如此的神秘。
直是纠结了好一会,玉湖也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依旧是满头的雾水,到得了最后索性就放弃了,不再做他想。
玉湖看着秦云笙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瞥了瞥嘴,暗自腹诽了一句,小姐如今真是越发的神叨了。
时如逝水,转眼间,便过去了十日。
秦云笙始终未曾提及让玉湖回府究竟是所为何事,只是行事越发的低调了。就这么深居简出了好几日,终是在十有二三日的一个阴雨天,打着白面竹骨的油纸伞出了门。
彼时,夏季将近,气温骤然上升,西南瘟灾地区处处都弥漫着腐肉的刺鼻酸臭味。
冬瘟已经持续了五月,转为了春瘟、时疫,因朝廷用以赈瘟灾的粮草药材等补给迟迟未到,能对瘟疫有预防或医治的草药早已告罄,瘟疫在西南地区迅速的蔓延开来,其速度之快,其势头之猛,先是一人染及一家,一家染至一村,一村染及一镇,如摧枯拉朽般,势不可挡!
就这样瘟疫迅速的遍布了整个西南地区,病死病伤的不下千万余人。
这是大元开国以来爆发的最大的一次瘟灾,举国震动!
西南各级官吏的文书,如同雪花一般,飞到了景康帝的案头。
待得景康帝醒转过神来之时,西南地区数千万户的人家,如今只剩得百十户的人家,哀鸿遍野,饿殍遍地!
如今国库空虚,朝中粮草医药不济,由太医令献策,景康帝下令直接征收京城各大药商铺里的药材。
秦云笙等得便就是这个时机。
九姨娘手里的那几家店铺,在前世还是秦云笙管着的,便就是因为那几间药铺,在这朝廷征收药材的当上可是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头呢。
几月前,秦云笙原本还想着寻个借口把那几间药铺出手变卖了。
但是看如今事态,秦云笙便是歇了心思。
她如今便是静待着九姨娘大祸临头!
秦云笙的马车行至秦府时,朝廷来征收药材的士卒还未到达东街,秦府还是一片的平静。
玉湖一面撑着油纸竹伞,一面小心翼翼的扶着秦云笙下了马车。
一主一仆站在熟悉的红漆高门处。玉湖抬首看了看最是熟悉的那块紫檀山木雕琢的“百年医药”字样的匾额,有些疑惑的问道:“小姐,咱们这是要回秦府作甚?”
秦云笙淡淡的一笑,看着那门口一左一右相对而立的两座,张牙舞爪的石狮子,目光深深沉沉的,“一会儿你自然便知道了,今日咱们可不是要搬回来住的。我不过是想亲眼看看而已,你谨记今日切莫多话。”
亲眼看看?小姐是想要看什么,怎么如此的神秘?玉湖眨眨眼睛,疑惑的想着,半晌才应了一声是。
“好了,咱们先去拜见一下老夫人吧。”秦云笙笑着,似是长舒了一口气,提步朝府中走去。
玉湖随后跟上。
二人的脚程不算太快,但因外头正下着绵绵小雨,二人共撑一伞,雨丝难免会沾湿衣角。于是,不知不觉地二人便是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二人就走至了秦老夫人的沁雪院。
刚到沁雪院门口,秦云笙便听到一阵千娇百媚的酥酥笑声,她的脚步一顿。
九姨娘也在老夫人的院子里?
呵——看来今日还真是来对了。
“小姐,怎么了?”玉湖看着她止步不前,眨眨眼睛,有些疑惑的问道。
秦云笙微微一笑,轻声道:“没什么,走罢。”加快脚步朝院中走去。
沁雪院中,秦老夫人正拉着九姨娘的手,与她慈爱的说着什么,二人不时的相视一笑,其默契程度好似是一对亲母女一般,那气氛十分的融洽。
秦云笙步入屋中,先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坐在老夫人旁边的秦云紫一眼,目中寒光一现。
呵——
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两个人竟是凑到一块去了,看她们这熟捻相亲的架势,近来怕都是没少在老夫人面前讨好卖乖吧。
秦云笙低垂下眉眼,眼中如蕴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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