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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笙的凤目一眯。
这官府的文帖刚下才不过两个时辰,秦义庄就这么急着把她的身边贬下去,他倒是也不怕外公听说了此事上门来讨说法。
“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玉湖皱着眉头问道。
“就按父亲说的做吧,中午咱们就去大厨房端些清淡地饭食回来吃。”秦云笙微微仰首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淡淡的道。
玉湖是个单纯的丫头,没什么心机,心中想什么面上自然也就会表现出什么。听了秦云笙这话,她的眉头不免蹙得更紧了些,愤愤然的道:“小姐!咱们不能这么任凭着老爷胡来呀,那庶女和嫡小姐的身份能一样吗?咱们当下得赶紧去找老夫人,老夫人最是心疼小姐了,她断然是不会看着小姐吃苦的。”
秦云笙唇边露出若有似无的一抹笑。
“既然父亲想要我让出秦府嫡小姐的身份,那咱们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能坐上这个位置了。”她语气清清淡淡地,好似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究竟是嫡还是庶。
“小姐!”玉湖不满于秦云笙的这般态度,撅着嘴愤愤的跺了一下脚。
秦云笙望着远处的一株桃花,梨涡攒出的笑意十分的可爱动人,“该有的东西别人拿不走,不该有的东西就算是夺来了,也总会有失去的时候。好了,别恼了,我刚从止王府回来,身上沾了一身的土,你还不快去给你家小姐我打点水,让我沐浴一下,然后好好的吃一顿饭。”
“好久没吃过大厨房里的饭了,偶尔忆苦思甜一下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秦云笙黑白分明的眼睛深处是深深沉沉的雾霭。
正中午,沐浴罢,秦云笙披着一头湿气未干的头发坐在东屋里绣花,双手灵巧的在花棚子上,穿针如飞。
玉湖提着紫檀红漆的食盒,气呼呼从大厨房里回来。
踏进屋子,她一把就将食盒摔在了桌几上,“真是欺负人!”
秦云笙放下花棚子,笑眯眯的看着她,“怎么了,不过是叫你去端个饭菜,你怎么好像是去跟人打了一架一样这么生气?”
“小姐,他们欺负人!”玉湖气得小脸都涨得通红,“您看看,他们给咱们院端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她眼圈红红的说着就掀开了食盒子。
秦云笙往里看了一眼,却发现食盒中只放了一碗糙米饭和一碟青菜炒豆腐。
“小姐平时哪里吃过这样的东西,奴婢跟他们理论,可他们却说,其他的小姐少爷都是这样的饭菜。”玉湖看着那食盒中的青菜糙米,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呸——他们那些黑了心肝的混账东西,咱们小姐是嫡出,身份跟那些个庶出的也能一样?都是些见高踩低的势利眼,他们平时见着小姐哪一个不是恭恭敬敬,巴结着咱们小姐直是恨不得把自个儿的脸扔在地上让小姐踩两下也是高兴的。如今小姐不过是刚被老爷罚了,他们就可着劲的欺负咱们!别的不说,就这饭菜,小姐平时哪里吃过这种东西,那些奴才真是太过分了!”
饶是方嬷嬷也是忍不住的皱了眉头,“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糙米,青菜白豆腐,哪里是府中小姐少爷们吃的定例。这帮奴才真是太过分了!要是按照他们这么给做饭菜,小姐吃的久了铁定要害病的。不行,老奴得去老夫人那里,跟老夫人说道说道。”
方嬷嬷说着,提步就要往院外走去。
秦云笙及时拉住了她,“乳娘,莫急。”
“小姐!你怎么还不急呢,您看看他们都给咱们整什么样的饭菜了!”玉湖气红着脸,大声的道。
“整什么样的饭菜了?不就是一碗糙米饭和青菜豆腐嘛,又不是让你吃,你这么急做什么。”秦云笙依然还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她伸出手,将那饭菜端出来,放在自己的面前,“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五谷杂粮,不过尔尔,何必跟他们计较那么多。”
“小姐,奴婢这是在为您鸣不平呢,你怎么这样说奴婢呀!”玉湖负气转过身去,背对着秦云笙,一双杏眸中的泪珠盈盈,“奴婢真是好心没好报!”
秦云笙失笑,这丫头竟还是怨上她了。
“小姐,不是奴婢多嘴,虽说湖儿平常总没个正经,但是她还是一心想着小姐的。这次,湖儿说得对,小姐您确实是太忍让了,您瞧,这给咱院子里端来的都是些什么米,糙米!这糙米如今咱们做奴婢还不吃呢,您是府里的嫡小姐,吃这些算是什么。”一向沉稳的玉浣也是蹙着眉劝道。
“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只是现在去找老夫人还不是时候。你们都且静静心,耐心的磨几天看看。”秦云笙的眼睛眨了眨,笑眸里没有半丝的火气,“难道,你们都觉得你家小姐我就是长了一张天生就爱吃亏的脸吗?”
“当然不是——平常都只有小姐算计别人的份,旁人哪里敢欺负小姐。”玉湖担忧的看着她:“可是小姐,现在不一样了,您看看,那些奴才都敢如此放肆,您还等什么时机——”
秦云笙素白如玉的手指摩挲着盛满糙米的瓷碗边沿,眼底的神色宛如被打翻了的一砚墨,在素白的宣纸上越来越浓,越来越乌,直至透不出一丝光亮。
方嬷嬷三人见她如此笑而不语的模样,也是没了脾气,只好心中拿话来暗自安慰自己,想,“二小姐是个聪明人,从来没有吃亏的份只有她给别人吃亏的,二小姐说她在等时机,或许是真的另有打算。”
如此想着三人也都不再吵嚷着去老夫人那里告状了,都是耐着性子,坐等着秦云笙口中所谓的时机。
但七八日过去了,出乎三人意料的是大厨房每日送来的伙食却是越来越差。
这日清晨,玉湖从大厨房端了饭食黑着脸回来。
将食盒一把摔在桌几上,气急败坏的啐骂道:“这些可恨的奴才!”
秦云笙坐在窗台前梳妆,闻言依旧是笑盈盈的,“怎么了,这大清早的火气便这般大了?”
“小姐!你还说呢,你过来看看,他们今日给您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这米汤得是兑了多少水,才能稀成这样呀,还有那小菜,定是放了几天的剩菜,味道闻着都有些馊了!”玉湖几乎是碰也不想碰那食盒,苦皱着小脸,眼圈都气得发红,“奴婢跟他们理论,他们反倒还数落小姐说是小姐的杂事多,旁的小姐少爷吃的也是这样的饭菜,也没见那些小姐少爷的丫鬟们来说些什么。”
“他们说的倒是真好,旁的小姐少爷们吃的都是新鲜的食材,有的更是吃的是自个儿小厨房里的精致菜。可咱们小姐这几日吃的是什么,他们还好意思说小姐多事,我看分明就是他们欺人太甚!”
玉湖越说越觉得心中的火气大,看着那寒酸的饭菜,替秦云笙又是心疼又是委屈地直是掉眼泪,“奴婢昨个儿晚上还见四小姐身边的丫鬟喜儿夜里拿着四小姐小厨房里方冷了的吃食去喂了犬,那犬吃的都是糖醋鱼,芙蓉鸭!可咱们院子里这几天吃的都是什么呀,咱们做奴婢吃的差一些倒也罢了,可是小姐怎么也能跟着奴婢们这么吃呀,天天都是吃不饱,吃不好的,这若长此以往吃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方嬷嬷替秦云笙挽了一个简单的簪,用一根羊脂白玉的凤衔红丹的流苏簪定着,衬得少女未长开的眉眼,越发的清秀,清丽脱俗,眉目里锋芒初显。
秦云笙淡笑着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朝那食盒中斜瞥了一眼。
一碟菜色怏怏的酸辣白菜,一碗稀得都能数出有几粒米的稀粥,这饭菜真是寒酸的可以。
秦云笙心中轻嗤一声。那大厨房里的奴才替人办事果然是尽心尽力,这不过七八日,她这个秦府的嫡出小姐,可就沦|落到只能吃下人剩下的馊菜稀汤的田地了。
罢了,罢了,谁让她还想借那些人的手,顺水推舟行个方便呢。
秦云笙看着玉湖,那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委屈模样,一时又是无奈又是想笑。她叹了一口气,点了点玉湖的额头,道:“好了,莫哭了,知道你这丫头心疼我,行了,莫再哭了,这大清早的就哭哭啼啼地也不嫌害臊!”
“可是,奴婢就是气不过他们这么欺负小姐!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们怎么就那么黑心势力,这老爷才气了小姐几天,他们就敢拿这些馊了的饭菜来糊弄小姐!”玉湖哽咽的道。
真是个傻姑娘!听玉湖的话,秦云笙失笑,心中顿时如同是在寒冬腊月喝下了一口热腾腾的热汤一般,浑身上下都是暖融融的。
她转身从小叶紫檀木质的妆奁盒子中取了一封信和一锭金子出来,笑递到玉湖的眼前。
“小姐,你这是——”玉湖红着眼眶,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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