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听护士说,那天瞿苒苒从昏迷中醒来,知道自己失去了孩子,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床头,发了一夜的呆。
天亮以后,她滴水未进,躺在病床上又睡了整整一个白天,再到了晚上,照顾她的关家人还没来,她突然跟护士说,她饿了……
自那以后,瞿苒苒就很听话,医生护士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她努力恢复身体,争取早点出院。
两个星期后,瞿苒苒的身体果然已经修复到已无大碍,医生检查后说她今天可以出院,所以,此刻,陈姐已经去替瞿苒苒办出院手续。
…峥…
优质的病房内,已经换好衣服的瞿苒苒站在窗前,神情淡淡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少奶奶!”一道恭敬地呼唤打断了瞿苒苒的沉思。
瞿苒苒回过头,看见关家的管家此刻正提着一个保温桶朝她走来,她像从前一样亲切跟管家打了声招呼,“你来了。客”
管家将保温桶放在桌面上,体贴道,“你们家佣人煲汤的技术可能没我好,趁着您还没回瞿家,我给您煲了一盅枸杞乌鸡汤,补身子很好的。”
管家打开盖子,顿时扑鼻的香味环绕病房。
“谢谢。”瞿苒苒接过管家递来的补汤,轻抿了一口,脸露淡淡的微笑,“很好喝。”
管家亲切道,“那就多喝点。”
“好。”
“小姐,你想喝汤我回去亲自给你炖,有些人的‘好意’,还是不要消受得好。”刚办好出院手术的陈姐从外面走了进来,鄙视地瞟了关家的管家一眼,随即拿走了瞿苒苒手中的碗,将汤毫不留情地倒在了垃圾桶里。
关家的管家显得有几分尴尬,站在原地,没有搭话。
“陈姐,管家她一直很照顾我,您别这样。”瞿苒苒缓缓吐出。
陈姐不悦拧眉,“在我看来,关家没一个好东西,狼心狗肺的主人,还能养出什么样的狗?”
陈姐真是气急了,才会辱骂出这样难听的字眼。
关家管家显得很是无奈,稍后道,“少奶奶,既然有陈姐照顾您,那我就先回去了……想回家里住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我,我让家里的司机去接您。”
瞿苒苒尚未回答,陈姐已破口而出,“什么‘家’,我们小姐就只有瞿家一个家,她不会再回关家了!”
管家幽幽地看了瞿苒苒一眼,随之离去。
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陈姐仍旧难消气地痛骂,“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知道陈姐的脾气,瞿苒苒也替关家的管家解释,索性转移话题,“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恢复对瞿苒苒的怜惜,陈姐温和回答,“嗯。”
“那走吧,医院的味道糟糕透了。”说着,瞿苒苒径直迈开步伐。
“好。”陈姐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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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家的司机早已经等在医院的大门外,见到瞿苒苒,立即就打开车门。
陈姐将行李递予司机,随即扶着瞿苒苒,体贴道,“你上次的脚伤还没好全,你上车小心一点。”
“嗯。”
跟着瞿苒苒没入车厢,陈姐小心翼翼地护着瞿苒苒的脚。
司机发动引擎,车子开动,然,就在司机掉头欲往瞿家的方向走时,瞿苒苒忽然出声,“去趟关家吧!”
陈姐怔愕,“小姐,你……”
瞿苒苒淡淡一笑,“只是回那里拿我的证件。”上一次就在他那里,他一直没有给她,她想,他现在应该肯给她了。
“好吧,但我陪你去。”
“嗯。”
……
车子在关家的大门外停下。
瞿苒苒由陈姐扶着下车,站定后对陈姐道,“我知道您不想进去,您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
“小姐……”
“别担心,他现在不会对我怎么样了。”
陈姐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轻点了一下头。
瞿苒苒小心着脚,慢慢迈着步子走向关家。
陈姐看着瞿苒苒转身时那单薄瘦弱的背影,心头真是有无法言语的心疼涌起。
她在怨自己,怨她怎么能够忘记老爷的警告,误以为关昊真的会对小姐有感情……
关昊真是太坏了,居然那样卑劣地要挟小姐,如果不是为了保全身边的人,小姐也不会撒谎……
也怪她笨,如果她能够一直坚定对关昊的看法,昨夜也就不会被小姐的谎言骗着任由小姐去美国。
小姐出事后,若不是她赶来医院时发现关昊没有陪在小姐身边,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过去几个月,小姐原来一直都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原来关昊那么残忍地要挟着小姐……
……
瞿苒苒一踏入关家,立刻就感觉到周围投递来的同情的目光。
这些目光自然是来自关家的那些佣人,平日她对她们不错,所以,她能够感觉到她们此刻都在替她担心。
“少奶奶。”
管家带着友善的笑迎了上来,脸上有微微的惊讶。
知道四周都是关心她的佣人,瞿苒苒故意漾起很有精神的笑,柔声道,“我来这拿点东西。”
管家刚才还呈现喜悦的脸上顿时僵了一下,“你……不是回来住?”
瞿苒苒脸上的笑意依旧,只是言语变得更加轻淡,“不了……我也好久没回家了。”
关乎到男女主人感情的事,管家也不好多说什么。
“要我帮您吗?”
“不用,就是有些我想带走的东西,让我自己去收拾反而更快。”
“那好吧,我扶您上楼。”
到了房间门口,管家退到了二楼走廊。
瞿苒苒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扭开了房门。
由于前几天管家已经替她收拾好私人物品准备去美国,所以房间里此刻显得空空荡荡。
瞿苒苒也不像是真的有东西要回来拿,在房间坐了片刻后,她打开自己随身的手袋,随即将手袋内那个四方的首饰盒拿了出来。
她原是想要直接将首饰盒放进床头柜,但在将首饰盒放进柜子的那一刻,她还是打开了首饰盒,再次看了一眼。
晶白的链子,稀有的粉钻,精致的雕琢……首饰盒里的这条项链,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的年数,却依旧的光彩夺目。
凝视着项链,突然好似被项链上面的光辉吸引,瞿苒苒发起了呆来。
犹记得几个月前的那一晚,她原想要离开,最终却难脱他的掌控,被他逮了个正着。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后,她一直很后悔……
她后悔的不是她太笨被他从她随身手袋里拿走了证件,而是后悔她居然傻不溜丢地将这个首饰盒放进了自己的手袋里。
要知道,当他拿走她证件的时候,他定然能看见了这个首饰盒……
他那么聪明,自然知道不缺钱的她是不会在意这条项链的经济价值的,那么,唯一能让她带走的这条项链的理由便是……这条项链带给她的回忆。
是的,她的情感赤-裸裸的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过去两年所表现的从容淡定,过去两年所维持的清冷高傲,一瞬间就统统化成了泡影……
之后她总想,罢了,就让他取笑吧,谁还没有天真的时候。
思自此,瞿苒苒再也没有眷恋地将首饰盒放进了抽屉,下一瞬,她起身,没有犹豫的,她拿出手机,拨下了关昊的号码。
他的手机常年都很难打通,这一次也不例外,就在瞿苒苒决定下次再找他的时候,她的视线无意间触及到了放在枕头上的那几个证件。
她随手拿了起来,果然,这些全都是他之前扣下的她的证件……
她打电话找他正是想要叫他将证件还给她,没有想到,他竟早已经放在这儿。
心头莫名地抽了一下,那酸酸涩涩的感觉蔓延在了她的全身。
这一刻,她在心底感叹,做了两年的夫妻,他们从没有默契,在分手的这一刻,却意外的心意想通……
……
车厢内,陈姐替瞿苒苒将证件收拾好,叮嘱道,“以后要小心了,别再让有心人拿了去。”
瞿苒苒看着窗外,并没有回答。
陈姐凑了过去,“小姐!”
“嗯?”
“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康复?”
瞿苒苒转过头,抚着脸,假装疑惑,“有吗?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气色不好大概可能是被风给吹的。”
陈姐刚想要回应瞿苒苒,眸光却突然凝神于窗外,唤了一句,“小姐……”
“嗯?”
瞿苒苒本能地顺着陈姐的视线望去,倏然地,她的眸光一滞,黑色的瞳孔闪过方刚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辆黑色车子。
陈姐幽幽道,“我看见关总刚才就在那辆车里。”
陈姐不说瞿苒苒也知道,因为那辆车是专属于关昊的座驾……
“哦。”
回应得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瞿苒苒将视线又重新放回了前方。
没有想过,最后的最后,却还是擦肩而过,也许他还看见她了……
陈姐后知后觉道,“你瞧我这嘴……他哪配我再这样称呼他,我应该叫他混球,垃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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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苒苒回到瞿家已经三天,原本挺安逸的,却因为迎来父亲的二次庭审而烦忧起来。
这原本是不会烦扰到瞿苒苒和陈姐的,毕竟上一次律师就说了,这次只要准备充分了,打赢官司是没丝毫问题的。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这个孙律师现在未必会再帮瞿苒苒打这场官司了,因为她和关昊的关系已经不在了。
之前再怎么说瞿苒苒也有着关昊的孩子,关昊即使不想帮,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临时可能又会改了主意,就像上一次……
现在没有了孩子,再找关昊帮忙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小姐,现在怎么办?”陈姐满脸愁容,“这一次可是最后的庭审了。”
瞿苒苒坐在沙发上,认真地问,“前两天你是不是已经将案子发给了T市那几个厉害的律师?”
“是。”
“他们中有没有人说可以打赢这场官司?”
陈姐在瞿苒苒身旁坐下,“有啊,好几个都说能打赢……但我看这些人就是看着我们给的价钱高耍耍嘴皮子,估计不是真的有十分的把握。”
“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把握,死马也只能当活马来医了。”
“我们要不要出更高的钱去请孙律师,也许……”
瞿苒苒打断了陈姐的话,“不用试了,刚才孙律师已经跟我打来电话,他说他不会再做我们的代理律师……”
陈姐双眸瞪如铜铃。
瞿苒苒无奈道,“就在那几个律师中找一个实力比较强的吧……不管怎样,明天也要尽最大的努力。”
陈姐回答,“也只能那样了……”
……
翌日。
事实证明,同为知名律师,却是有普通和顶级的。
比起孙律师在法庭上的唇枪舌战,瞿苒苒这次请来的高律师却是逊毙了。
一上庭就已经被控方律师攻击得无还手之力,中途不得不休庭来调整,可调整之后,依然还是败得一塌糊涂……
陈姐坐在旁听席上听得心惊胆战,瞿苒苒替父站在被告席上亦是紧张得一手心都是汗。
尽管律师已经拼尽全力,却还是未能改变最终失败的结果……
瞿苒苒无奈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庭审宣布结果的时候,当对方律师向法官提出另一个赔偿方案时,这赔偿方案却让瞿苒苒彻底傻了眼,更让陈姐惊讶地捂着嘴从旁听席上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
从法庭走出来,陈姐始终脸色阴郁,喃喃自语,“老爷一直都保密的,这笔钱怎么会有人知道?”
走在前面的瞿苒苒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此刻正处于疑惑当中的陈姐,认真道,“陈姐,法官要求赔偿给受害人的那笔钱,您说是我爹地留给我的,这是不是说明,爹地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被告的一天,所以提前将‘瞿氏’的流动资金秘密转移,只为了能让我的后半生衣食无忧?”
是的,今天在法庭上,控方律师以瞿耀霆在瑞士银行有五亿账目存入的事实,请求法官判决这五亿亦应该赔偿给受害人……
瞿苒苒当时傻了眼是因为她从不知道她的父亲在瑞士银行有这样一笔庞大的资金,后来通过询问陈姐才知道,原来“瞿氏”这么多年并不是经营不善,而是她的父亲将所有的流动资金全都让陈姐存进了瑞士银行的这个账户,之前陈姐在她父亲死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其实就是去瑞士银行替她的父亲将这五亿资金全都存进了以她为户头的账户……
陈姐支支吾吾,“我……”
看见陈姐的反应,瞿苒苒愣愣地吐出,“原来受害人所提供的那些证据全都是真实发生的,二十多年前,爹地真的诈骗了人家的钱……”
“小姐……”
没有再理会陈姐的呼唤,瞿苒苒一步一步,落寞地走出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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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受害者代理人带着银行的精算师和法庭的判决书来到“瞿氏”。
显然,他们是来要求瞿苒苒实施赔偿的……
父亲犯下的错,瞿苒苒无法去逃避,五亿资金和如今成为空壳的“瞿氏”作为赔偿给当年损失十亿的受害者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当象征着瞿家荣华的“瞿氏”真正交出去的时候,瞿苒苒却是一个人无措躲在办公室,怎么都不敢出去面对那些人。
玻璃窗外站着关心“瞿氏”的员工,他们窸窸窣窣讨论着……
“公司和钱都没了,瞿小姐以后岂不是一无所有?”
“那能有什么办法,这是董事长欠下的债……”
“你们别替瞿小姐担心了,别忘记了瞿小姐的老公可是关昊……”
……
半个小时后,董事长办公室门外传来了一阵规律敲门声。
“进来。”
来人是肖秘书,他恭敬唤着,“瞿小姐。”
瞿苒苒撑着额头,疲累吐出,“让他们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稍后就出去。”
肖秘书道,“那些人我已经安排好,您可以再缓一会儿,不过,外面有个自称是关总代表律师的人说现在要见您,我是否让他进来?”
瞿苒苒坐直身躯,眉心微蹙,“律师?”
肖秘书点头,“是个姓孙的律师,看着名片应该不假。”
瞿苒苒迟疑了几秒后,回答,“你让他进来吧!”
“好。”
不过片刻,肖秘书领着孙律师走进了瞿苒苒的办公室。
此孙律师正是先前替瞿苒苒打官司的那位
来到办公桌前,孙律师客套地唤了声,“关总夫人。”
见到熟悉的律师,瞿苒苒有些意外,站起身,“呃,是你,请坐。”
“我就不坐了……”这会儿,孙律师挺直着身躯,以律师专业的口味道,“关总夫人,我今天来是代表关总来跟您提出离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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