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陷入了十分诡异的沉默，尹晴知道李昀亦有什么没有和她说的，也看的出他犹豫的心态，所以她等着，不管李昀亦的选择是什么，要放弃这个任务还是硬着头皮做下去，这都需要一个过程。
说真的，她和高缘一点儿不熟，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周王更是**满满，若非秦萧曾经告诫过她不要主观的去看待历史人物，她还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就在两个人相互沉默之时，一阵脚步声忽然响起，李昀亦也来不及纠结，拉着尹晴躲好。
“听说，王后又被郑夫人气病了？”听声音似乎是一个少女。
“被郑夫人气病？郑夫人是大王心尖上的人物，何须主动去气王后。”另外一个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的意味，她说到这里沉默了一阵，尹晴从李昀亦飘飞的宽大的衣袖缝隙间觑到一个四处张望的女子，看样子好似要说什么神秘的事情，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这一回，王后是被大王给气的，你知道么，大王居然给郑夫人腹中不过几个月的公子起了名，可把王后给气坏了。”
“哦？郑夫人腹中尚不知是公子还是王姬，大王居然就赐了名？”少女一副惊讶至极的模样，被另外一个打了一下。
“小声些，别把人给招来了。”
“是啊，赐了名，你猜叫什么来着，伯服！嫡长为伯，王后可不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伯服！
尹晴听到这两个字，也是一副被雷劈的样子，可，和这两个侍女字面上的理解和延伸出的意义不同，她想起的是，传闻中褒姒生下来，后来成为太子的儿子，就是姬伯服！
这是怎么回事？烽火戏诸侯的女主成了个傻子，周王的宠姬变成了个压根不知打哪儿来的郑夫人，原本该褒姒生出来的儿子也变成了郑夫人的儿子……
是历史被改变了，还是……压根没有烽火戏诸侯这段故事？
尹晴抬眸去看李昀亦，想说点儿什么，却骇然发现他此刻的脸色惨白的可怕。
“尹晴，你有没有见过周王本人？”他的声音很低沉，很冷静，如果不看他此刻忽然放大的瞳孔，一点儿也察觉不到奇怪。
“……还没有”尹晴挑了下眉，顾不上疑惑，伸手拉住李昀亦，“你怎么了？”
“错了……”李昀亦微微闭了下眼，“我们都错了。”
一般来说，委托人的前世和他本来的相貌都有几分相似的，可无论是他，还是尹晴，都忘记最根本的确认环节。就算是多此一举，他们也不该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确认一下。
“错了？”
“你还记得作为载体的，一开始就被忽略的，高缘的梦境吗？”
“记得。”尹晴点头，“可是，那并未带来多少有效信息啊？”
“是没有多少信息，可是，我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说到这里，李昀亦的瞳孔狠狠的一缩，“周王作为一个王，他即使十分看重那些被巫官押送的囚犯，也不至于记得所有的细节，更不可能，像播放影片一样将它回放一遍。”
尹晴一下子愣住，凉意从骨髓泛起，用着不可置信却明显是陈述的语气道：“高缘的前世，不是周幽王？”她说完又摇头，“不……如果不是的话，那是谁，就算是诸侯，也没有资格穿冕服啊。”
“我知道是谁……”李昀亦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对那个奇怪的囚犯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了，他说话的语气，和几千年后的那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是谁？”尹晴一阵莫名其妙。
“听我说，”李昀亦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太过怪诞，或者说，其实根本就只是我的猜测，但是为了避免任务失败的可能，就算只是猜测，我们也要试一试。”
“所以，计划有变？”尹晴虽然好奇，还是耐着性子问。
“你方才说，后日，申后会安排褒姒侍寝？”
“……其实我觉得，反正看样子褒姒也不会是后来那个风光无限的褒姒了，周幽王又不是委托人管他呢，要不干脆蝴蝶了吧，感觉自己逼良为娼似的。”尹晴摸摸鼻子。
李昀亦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挺圣母的，管那么宽？”没等尹晴再说什么，他继续道，“褒姒得不得宠一点儿也不重要，对历史也没什么影响，实际上烽火戏诸侯本身的真实性就被很多历史研究者质疑过，周王室和诸侯的矛盾根本不可调节，尤其现在，申候和周王的矛盾已经越来越深了，加上一个身份尊贵正的王宠的郑夫人和一个看似古板实则狠毒的王后，压根不需要什么褒姒，战争就能一触即发。”
“好吧……”亏得她为这件事良心不安了那么就，尹晴觉得自己是该好好研究下历史了，果然信野史什么的，还是不行的么？“所以，褒姒根本就不重要咯？”
“或许，不是不重要，”李昀亦撇了撇嘴，似乎不大想谈论褒姒，只是和尹晴继续刚才的话题：“我问你这个，不是为了打听无聊的宫斗，只是这几天周王病的几乎没法巡幸后宫，申后却让你后天接褒姒去侍寝，那么，巫官们的计划，恐怕就在明天了。”
“计划，什么计划？”
“这个计划……我也只是猜测，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如果我猜对了，明天会死很多人……”李昀亦冷笑了一声，“而那个病的快不行的周王，会立马变得生龙活虎。”只是里面的灵魂是否完整，就不一定了。
见尹晴彻底茫然，李昀亦意识到自己确实什么都没有和她说，于是解释道：“还记得那个几乎被木板封闭住的囚车吗，那个时候你甚至以为里面是什么怪兽。”
“我记得，头儿你的猜测，难道和里面的……有关？”尹晴本想说‘东西’，却因为李昀亦的反常咬了下舌尖，掠过了这两个字。
“嗯，”李昀亦轻轻颔首，“我从那个人嘴里，发现了一个秘密，巫官们抓这些人来，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似乎要通过某种特殊的方法，用他们的灵魂，来换取某个人的生机，那个被重点关押的，极有可能，才是高缘的前世。”
“灵魂……”尹晴沉默了一会儿，脸上带着几分复杂的样子，认真的打量李昀亦，“头儿，你真的不是因为和那些巫官呆在一起久了开始异想天开吗？”虽然尹徽曾经跟她说过蛊术的存在，那也和催眠有些关联，多少有点儿科学依据，这种食人魂魄活下去的想法，她实在是想象不能。
“有些时候，你要习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其他的事情，表情有些黯然。
“好吧，就算你的猜测是对的，那我们要怎么做，阻止那些巫官吗？如果阻止的话，周幽王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早死？就算他没有闹出烽火戏诸侯的事情，但，率兵攻申，最后被诸侯和犬戎团灭的事实总不会有假吧？他要是现在就死了，历史不就乱套了？”尹晴叹了口气，她其实很能理解李昀亦的心情，要是苗丹丹上辈子也是那么悲催的死去还恰好被她撞见了，要她做到袖手旁观的看着，那实在是艰难的选择。
可是历史，并不能发生大的变动，就像秦萧说的，他们谁都无法改变火车运行的轨迹，那样的后果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以承担的。
李昀亦脸上依旧是淡漠如水的神情，他一字一句的听完了尹晴的话，才缓缓道：“你说的对，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我们这些局外人，也没有资格去改变什么。”
“那？”尹晴挑了下眉，表示疑问。
“如果他真的注定成为祭品，即使我们想要挽救，也救不了，而且，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我们的任务，从来就不是改变委托人既定的命运，”李昀亦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没有悲伤或者其他什么情怀，好像只是在对着工作，冷静的声音让尹晴原本担忧的心莫名的落回去的同时，也生出几分微妙的凉意来，“我会赶在明天之前再见他一面，好得知，他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然后，在他死之后完成他所谓的执念吗？”
“是，”李昀亦点了下头，眸光落在尹晴身上，“我们的任务，只是为了委托人的执念罢了，完成了他的执念，所有的一切，都会解决。”
“那如果，他的执念是好好活下去，不被当成祭品呢？”尹晴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儿难受。
李昀亦沉默了，良久，他再次开口：“如果是那样，那也只能放弃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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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写的有些地方逻辑不通，修一下顺便添加了些东西，今天回来的太晚了，更新明天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