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皮算个啥?脸皮才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玩意儿!”阿成嘻笑着,用脚尖重重地勾画出最后一笔,“怎么样,是不是行云流水,颇有大师风范?”
萧远瞅了一眼地上深浅不一划出的沙坑,不紧不慢地念道,“东三走命?”
阿成嘴一歪,嫌弃道,“啥眼神啊你?什么东三走命?明明是乐天知命好不好?亏你还是大学生呢!”
“乐天知命?”萧远撇撇嘴,“你这行书跟谁学的?我是真没看出来。”
“这还用学吗,我是临场发挥而已,你看,是不是挺像那么回事?”阿成边说边一嘴坏笑。
萧远白了他一眼,“你这臭小子本事见长啊,拐着弯来埋汰人,是不是皮痒痒了!”说完抬起脚朝他屁股上用力甩了一腿。
阿成一个侧身躲开,嘻笑道,“来啊,打不着,打不着!哈哈!”
萧远又抬脚抄起一把沙飞了过去,嘴里喊道,“臭小子,你信不信我今天扒你一层皮?”
阿成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像只兔子般在沙滩上跳来跳去挑衅道,“来啊,来啊,打不着!就是打不着!哈哈!”
海风呼呼穿过两人耳际,银白色的沙滩上留下一大片追逐奔跑的脚印,波澜涌动的海水上三两只海鸥不停地盘旋准备觅食,时而又传来几声尖锐的“咕咕”声,与那爽朗的嘻笑声融成一片,谱成一阵悦耳的和音。
华灯初上,霓虹氤氲。一家名叫紫金沙的夜总会门前,一个醉意微醺的男人搂着两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踉踉跄跄走了出来,与正往里走的萧远撞了个满怀。
“你t眼瞎啊!”那醉汉趁着酒意叫嚣道。
“孙子,你骂谁呢!”一旁的阿成忿忿着回了过去。
那醉汉睁圆了两眼放出一股狠劲儿,“哟!你个黄毛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
“怎么的,想打架还是咋的?谁怕谁啊!”阿成在气势上丝毫不肯认输。
那醉汉一听更来了劲,撸起衣袖便准备扑过来,被萧远一把捏住了手腕。
“兄弟,对不住,我这小弟有些不懂事,我替他跟你道歉。你看旁边那两位美女还等着你呢,要不咱俩就这样算了?”说完,萧远朝手腕上加了点气力。
霎时那醉汉的脸憋得通红,眼露难色,只得顺了台阶又故作镇定高声道,“还算你识相,本大爷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
看着那醉汉揽着那两女人招摇着离去的背影,阿成心里很是不爽,“远哥,干嘛惯着这种二球?瞧他那股子怂样,给他点颜面还蹬鼻子上脸了!”
萧远不以为然,“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惹事的。”
“行,办事,办事!”阿成边说边不情愿地朝里走去。
夜总会的走廊尽头,阿成正与一名红发女孩窃窃私语,片刻之后他把一叠钞票塞进了女孩的丝袜里,然后笑意盈盈地朝走廊拐角的角落走了过去。
“问到了吗?”萧远轻声问,手里的烟在灰暗里忽明忽灭。
阿成甩了甩碎长的刘海,一副洋洋得意,“必须的!虽然我没你英俊倜傥,但哄哄女人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走,618房!”
萧远浅笑一声,手指将烟翻转轻捻,那点红光倏然黯淡了下去,他把身子从墙上弹了回来,跟着前面那麻溜的身影钻出了昏暗的角落。
两人穿过走廊径直走进618房,包厢里,一个男人正与两名小姐在玩骰子,见有人冒失着闯进门来,那男人顶着一张贴满纸巾的脸没好气地喊道,“谁啊?”
见两人没有要走的意思,那男人明显有些慌了,他一把抹下了脸上的纸巾,露出一张黑黝黝的脸,再次问道,“你们是谁?想干嘛?”
阿成嘴角露出邪笑,“想知道我们是谁?你还没那个资格!”
那两名小姐顿感不妙,在萧远冰冷的目光示意之后,连忙抓起皮包惊慌无措般跑出门去。
“你们是谁?到底想干嘛?”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和不安。
萧远在那男子旁边坐了下来,侧过脸朝他微微一笑,“别紧张,我们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
“就是,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你这副怂样,平日里缺德事没少干吧?”阿成边说边挥舞着一把瑞士军刀。
那男人盯着那明晃晃的刀不停地来回旋转挥动,额头上已渗出豆大的汗滴,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们是不是那姓段的派来的,不就欠他点钱吗?至于找人来吓唬我么?”
萧远与阿成面面相觑,连忙反问,“你叫什么?”
那男人愣了一秒,答道,“付松,咋啦?”
“不好!快走!”萧远突然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拉着阿成的手便往门口跑去。
走廊里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十几个年轻男子气势冲冲往那618房间走去,走廊拐角的楼道里,萧远与阿成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脚步声渐行渐轻,两人钻出安全出口以百米加速的速度朝门口狂奔飞去。
“这边!在这边!追!”一个嘹亮高亢的声音穿透整个走廊,引得那十几个身影快速转过身来,朝声音指引的方向飞奔追去。
紫金沙夜总会门口,一辆哑光色奔驰刚刚停稳,从车上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掇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又整理整理了脖子下那条条纹领带,然后满意地迈步朝夜总会门口走去。
“啊!”一声惊叫,那中年男子被从门口飞出来的两团人影撞了个踉跄,正要正着身子端眼瞧个明白,又被随后而来的十几个壮汉撞得晕头转向。
几秒过后,那中年男子摸着被撞得生疼的脸忿忿着骂道,“去你大爷的!”
后面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气喘吁吁跟了过来,见到中年男子,立马变了表情,哈腰点头道,“周先生好,周先生好。”
“好你个头!”那中年男人看着那飞奔的人群,朝那小男孩屁股上踢了一脚,“还愣着干嘛,快追啊!”
街头另一端,阿成矫健的身姿穿过拥挤的车流,又跨过防护栏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七拐八扭过后已没了踪影。
此时,萧远已全身大汗淋漓,尽管他平时保持着跑步的习惯,但也耐不住后面七八个壮汉穷追不舍的追赶。
眼看着后面一个寸头男即将追赶上,呼呼的冷风穿过他干哑的喉咙,萧远只觉得心脏的脉搏声不停在耳畔跳动,突然一个熟悉又响亮的声音朝他喊道,“快,上车!”
那辆银色捷达不停地向右偏移,在离他半米距离的刹那,阿成快速拉开了车门,萧远拼出最后一把力气跳上了副驾驶,徒留后面几个喘着粗气的男子停在原地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