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忧是古代官员的父母死去,官员必须停职守制的制度,丁忧期间,丁忧的人不准为官,如无特殊原因,国家也不可以强招丁忧的人为官,若是因某些特殊原因国家强招丁忧的人为官,叫做“夺情”。
因为从古到今历代皇帝中多数皆以仁孝治天下,所以很少有皇帝做“夺情”之事,那么顾家自然也是在祖籍一守就是小三年。
裴子慧点点头,把蝶舞端来的糕点和切好的果子分给大家吃。
卢妈妈继续道:“丁忧一守就是小三年。期满之后,皇上很急迫地直接给大老爷下了圣旨,命他去大运守城。当时大老爷带着一家大小接到圣旨直接从祖籍那边去了大运城,而二老爷则带着二夫人,还有府上的管家,家丁以及丫鬟们一起回京。”
“然后就有了二少爷了?”裴子慧虽然这样问,但也隐隐感觉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卢妈妈自然是摇头,“当时二老爷带着二夫人在回来的途中,途经一个山寨时,不幸被一群山贼劫持。当时随行的二夫人,杜管家以及府内的家丁丫鬟等都被劫到了山上。不但随身所带钱财被抢一空,那山贼老大还扬言,女子留下为奴为妇,男子全部杀掉。命在旦夕之际,二老爷身为武将自然不能束手待毙。他与山贼大战之时,慌乱之中人都走散了。二老爷虽然带伤逃了出来,但他身边的其它人,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丢的丢。”
“啊!”裴子慧咧了嘴巴,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卢妈妈继续说道:“不过巧的是,二老爷逃出来之后,人伤倒在半路,却被一位姓宋的商人搭救。而且宋姓商人也家住京城,于是就带着受伤的二老爷结伴同行,一路十几天的昼夜相伴,二人无话不谈,甚是投机,宋老爷又对咱们老爷有救命之恩,所以二人自此留得交情,结为至交。”
“那是二老爷命大啊,宋姓商人也是好人,二夫人后来怎么样了?”裴子慧适时的插着话。
“二老爷返回京城后的十几天,二夫人和家丁丫鬟们也陆续回来了,自是费尽了千辛万苦,这其中的细节我就不大清楚了。但是也有几人自此没了音信,想必是都不在了。或者借机逃到别处,不想再回府为奴。”
“这个可能应该也是有的。”裴子慧点头表示同意。
卢妈妈的眉宇间透过一抹忧伤,又喃喃的说道:“当时太夫人将我指给了二老爷身边的一个小随从,本来等他这趟回来后我们就成亲的,结果他,他就没回来。不然我也不会和宝柱他爹了。”
裴子慧上前抓了卢妈妈的手安慰道:“别伤心了,也许就是没缘分。”
“嗯。”卢妈妈点头,继续说道:“自那之后,顾家上下便对宋家感激不尽,过年过节也时常送些礼物到宋家,宋家虽然是个经商的,但也是个体面人家,自是常常与顾家礼尚往来,所以两家的关系也是日渐深厚。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二夫人那一趟虽然受了很严重的惊吓,但回来后不久,就发现怀孕了!”
裴子慧眉毛一挑,没有说话。
“一日太夫人和二老爷邀请宋老爷带着夫人来府上一聚,恰巧的是宋老爷的夫人和咱们府上的二夫人都同时怀有身孕,并且都快生了,于是二老爷和宋老爷立下约定,如若两家所产孩子是一男一女,此后便结为亲家。”
“指腹为婚?”裴子慧被这个故事深深吸引,急不可奈地追问着,“那然后呢?”
“然后就是二夫人产下二少爷,但是宋夫人却产下了一个死胎。”
听故事的几个人不觉都瞪大了眼睛,特别是蝶舞,差点失声呼了出来。
“不过四年后,宋夫人倒是又产下了一个女儿。”卢妈妈又道:“后来宋老爷来府上走动时,也曾暗示可以将这个女儿许配给二少爷。毕竟咱们顾家是将门之家,深得圣恩。他宋家只是一个商贾,没什么地位。对于这门亲事,宋家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
裴子慧笑了笑,心想:这倒是像自己与顾青城一样。一个商贾之女,一个将门之后。接着她又错愣,“二老爷没同意?”
“倒是没说不同意,二老爷的意思是要和太夫人商量一下才行。结果这事儿还没商量好,二老爷就殉国了。所以这事儿也就搁置下来没人再提了。”卢妈妈眯着眼睛望了望天,“按时间来算,那宋家的女儿今年也有十四岁了,该是到婚配的年龄了。只是二老爷不在之后,两家走动得不多了。”
二夫人多年未孕,结果遇到意外,和二老爷走散数天后,再回到顾家时就怀孕了,并且产下了顾青晖。如此蹊跷之事,顾家竟然没有人怀疑?
裴子慧摇了摇头,还是将话吞回了肚子。
接下来的日子,天空中总是淅淅沥沥地飘着春雨。润物细无声。
在顾家的院子里,满院的青石板上,飘满了粉嫩的杏花。
这日,身子日渐沉重的裴子慧正站在一株杏树前痴望。就听旁边小道上走过来的两个丫鬟小声谈论着,“你听说了吗?太夫人院里的花红,身子刚刚养好了一点,就被太夫人送出府了。”
“送去哪里了?”另一个丫鬟问。
“这谁敢问啊?”小丫鬟惊道:“太夫人现在是眼不见为净,赶紧把花红送了出去。谁还那么没头没脑的敢在太夫人身边提花红的事儿,这避还不避不过来呢!”
另一个丫鬟的声音压得低了,“是啊!咱们以后也不要提她了,免得隔墙有耳,万一传到太夫人的耳中,轻了挨板子,重了可能也会被赶出府的……”
丫鬟的声音渐远,裴子慧望了一眼呆立一侧的蝶舞,平静道:“这花红还是被送了出去。也不知道太夫人那边有没有查到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其实这结果不外乎两种,一种是花红宁死不说,太夫人只好将她送出府去安置了。另一种是花红说了,但太夫人又不能成全,那么花红的结果还是被送出府。
说来说去,这男人是谁倒成了谜。
花红一走,就更是谜上加谜了。
蝶舞见那两个丫鬟走远了,闪身站到裴子慧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少夫人,您说这男的会不会是二……”话没说完,只见裴子慧眼睛一翻,蝶舞立马禁了声,并且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哪能随便说。”裴子慧看她一眼,又道:“那天假山后面的事儿,你没有随便说吧?”
“没有。”蝶舞头摇得像一个波浪鼓,“奴婢不敢说,也知道不能说。”
“嗯。”裴子慧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又顿住道:“咱们院子里新来的香巧和羿静,你和她们相处得怎么样?特别是那个羿静,她娘在大厨房做厨娘的那个。”
“好啊!”蝶舞仰了仰脸,“少夫人,奴婢和她们相处得都很好,她们都叫我姐姐,有什么不懂的,就过来问我。您平时赏给我吃的点心,我也会分给她们一起吃。”
裴子慧再次点头,又道:“一会儿回了院子,你进来领些银子。该花的时候就花着,不只是咱们院子里的丫鬟,遇到外院的,该交往就交往,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用场了。”说着,又叮嘱着,“我知道你是个仔细的,不过在这上面手不能太紧了,这些个丫鬟们一个个都挺精儿的,安上尾巴都能当猴儿了。”
蝶舞也知道自己是得裴子慧喜欢的,但没想到还如此信任她。她以为这样的事儿少夫人一定会交给妙玉或绿竹去办,而不是自己。
裴子慧看出她眼中的不自信,笑道:“你也该锻炼锻炼。何况你年龄小,她们不会太防着你,遇事手上大方一些,遇人嘴巴甜上一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虽然这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万能的,但是这大宅之内的丫鬟婆子们,可都是极信奉这钱财之事的。
“大厨房是人多嘴杂的地儿,打探个什么消息也灵通。”裴子慧道:“待你和羿静再熟一点,找个机会打探一下二夫人院内一个叫芙蓉的丫鬟,现在在做什么活计。”
裴子蓉这位被二夫人称为清雅姑娘的人,到了吴氏的丁香亭后,被吴氏改名为芙蓉。倒是和先前的名字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一进去,除了上次在井边见她洗衣之后,就再也没在顾家大院里见过她。人就像阳光下的露珠,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蒸发了一样。
但是越是没有动静,裴子慧越觉得担心。
以卢妈妈的说法,顾青晖还有那么一个口头的婚约,指不定宋江什么时候就找上门来。即便是没有,即便是太夫人和吴氏不想娶宋家的女儿,可以将军府的实力,娶个官家小姐自是不难。
不管怎么样,裴子蓉都是没有机会的。
没有机会也就罢了,裴子慧每每想到假山后面的事,就感觉一阵恶寒。以顾青晖的人品,若裴子蓉成了送到嘴边的美餐,那他岂有拒绝的道理。
若不拒绝,那裴子蓉不是傻乎乎地成了顾青晖的猎物。
然后新鲜劲一过,将她丢到一边。轻了哭爹喊娘不管用,哑巴亏自己咽进肚子。重了还不得像花红那样,最后还不知道流落何处。
若是裴子蓉走到这一天,虽然这一切都是她和肖氏自作自受,因果之行。
但是她若闹大,那她是自己堂妹的事自然是藏不住,到时候自己这位虽然出身不高,但大家也不敢小瞧的少夫人,可要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话柄了。
到时候,因为此事再节外生出什么枝节,也是难以预料。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