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雩很放心,蒋伟等人此行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也能够承受,所以才能放手让他们做。如果他们做不到,他自然还有妙计逼李重霸交出秘密账本。
这样就有了些宝贵的时间,可以练一练掌心雷了。李雩自己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能一怒之下引发雷火,而文曲星君解释不了的事,世界上恐怕谁都无法解释了。
练了几个时辰的掌心雷心法后,李雩感觉有了点小成,便到了静山想试一试威力如何,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对所有妖精来说是大劫的雷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用了吃奶的劲只炸毁了一颗小小的鹅卵石。
这还是升了城隍后的成绩,难怪陛下说的时候那么欲语还休,那么鬼鬼祟祟。敢情这掌心雷也和袖里乾坤一样无法速成,袖里乾坤还可以因为升了城隍或是香火得到提升,而掌心雷却唯有多练才行。
李雩皱着眉头在静山山顶坐着想了一会儿,取出玉佩把土地给召了出来,交给他一张图纸,要求他从远江引一条暗河通到长兴城下,最浅处要设在城隍庙后堂,位于地面以下五丈。这条暗河走的都是大山底下,除了城隍庙底下以外,都深达地面几十丈。
上一世桑思齐吃了贪功冒进的亏,这一番李雩再也不想犯同样的错误了。虽然有了诸多法宝,但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所以得把自己的大本营建设得坚如磐石。万一城被围困,最难的不是粮食,而是饮用水,那几条明渠如果被下毒就还有备用水源。李雩严令这个秘密不许外泄,除了蚯蚓精不能动用外人,情愿进度慢一点也没有关系。
大华国地势北低南高,曲河水从南到北流入远江,而暗河因为是在地下,不受此限制,所以李雩才故意反其道而行。
既然已经到了静山,李雩索性到刘家村去看了看。这个宁静的小村庄有了雨水的滋润,又很快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小虎子还在山坡上放牛,田里的男人们在辛勤地劳作,老村长的脚痛得走不动路了,和几个老太太坐在村口的大石碾子那里闲聊,桂嫂发了一笔小财后又买了一只老母猪,她正在猪圏里喂猪……
对于李雩来说每一刻都十分宝贵,却奢侈地花了一袋烟的工夫贪婪地欣赏过去习以为常的一切。
……
直到巳时李雩才回到家,家里的气氛却有些不寻常。
“你到底说不说?你已经没命了,应该知道我们是谁,再耍赖下去一点儿用也没有!”
“谁叫你自己怕得要死,现在成了枉死鬼,如果肯坦白交待,还可以把你送到地府去重新投胎转世,冥顽不灵就永永远远地当一只孤魂野鬼吧!”
“你以为当孤魂野鬼就没有人管,很好玩,是吗?告诉你,有的是鬼想要吃了你们成为鬼王,反正你这样的鬼死了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就象你狠心杀害的林凡一样!”
蒋伟、韩南、胡壮、钟敏你一句我一句地威逼利诱,郭璠却蜷缩在地上一言不发,金铃、百合和白皓、英飞、猴子在一旁还没有弄清楚状况。
李雩在门口清了清嗓子。
“雩爷回来了!”百合一声欢呼。
所有人都高兴地围了上来,只有刘平满脸羞愧,不好意思靠近过来。
李雩有些惊讶地问:“他已经死了?”
“是我,是我做错了,我没想到他这样不经吓。”刘平主动承认错误道,却说得越来越小声。
“死了就死了吧,有什么关系?”李雩无所谓地坐在了正中央的椅子上。
此言一出,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连郭璠也睁大了眼睛看着李雩。
城隍有权判人生死,但必须得经过系列的程序,先得发文到地府,然后由地府核准后,派出黑白无常拘拿。城隍只负责调查并裁定,并不能执行,而且无权决定死后刑罚和来世。
这次的意外致死了一条人命,不管他是不是该死,都已经超出了城隍的权限。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说可以是新任城隍不把阎君看在眼里,恣意妄为,当然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后补手续,事情的性质只在一线之间。
韩南等人虽然初来乍到,这个规矩也还是懂的,只不过想要吓唬他一下,尽快地把李重霸的罪证找到,才能对地府有个交待。
郭璠已经过了那个惊魂不定的时刻,既然已经死了,就要做鬼的盘算。他亲眼看到过李重霸与罗炬的交易,对这一整套的规矩了如指掌,算定了他们已经走错了一步,万万不敢一错再错,于是打定主意当块滚刀肉,不管他们怎么问,反正一句话也不说。
他在等,等这里能够说话算数的人露面。谁都知道现任城隍是刘家村的一个小无赖,但郭璠已经获知他的前世其实是京城里的高官,那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角色。这样更好,就不会象那四位神仙一样迂腐不堪,就可以做点小交易。
当李雩一出现他就注意到了,他实在是太漂亮了!仿佛整间屋子整时变亮了,每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老实说其实每一个神仙都是很漂亮的,上至七老八十的老人,下至几岁的幼童,不管成神之前长得什么样子,成神后都会变得超过同龄人太多,伍绢、灵孩儿就是这样。郭璠心中嫉妒却也已经见怪不怪,可是一见到李雩还是让他震撼了。此人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衬得肌肤赛雪,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眉宇间有儒雅之气,又有浩然正气,还几分邪气,几分调皮。他长着一张女人们一见倾心的小白脸,而那白袍下挺拔强壮的身材又充满了阳刚之气,一举一动镇定从容让人不敢小觑。
郭璠失了一下神,好一阵子才清醒过来,大叫道:“你以为当个城隍就了不起了,竟敢草菅人命,就不怕我告到阴曹地府去吗?”
“哈哈……”李雩一阵大笑,把腿架到了桌子上,“你以为当个师爷就了不起了,竟敢草菅人命,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吗?”
李雩的这一句话就象是鹦鹉学舌,郭璠却全身象树叶一样发抖。
“你……你……你你……”郭璠色厉内荏地说,“你小小城隍只能上报阎君才能定人生死,你纵人行凶,又学我说话做甚?”
李雩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冷笑道:“我只不过是提醒你,这些话你还记得是谁说过的,对不对?装糊涂可不是好习惯,尤其聪明人更不应该在聪明人面前装,那太没有意思了!”
“我……我……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呸!”李雩狠狠地啐了一口,“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去年五月端五赛龙舟,城里几乎都空了,在城南水渠旁你把小美给……”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已经变成了鬼的郭璠居然遇到鬼一样地尖叫起来。
“我是谁?”李雩指着自己的鼻子走到他面前,“是啊,那天你只看到了我的背影,我却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你这张脸!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是谁!你把小美给害了,她唯一的亲人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到县衙去告状,结果你随便在街上拉了一个乞丐抵罪。端午节那天我就在街转角,小美临死前说‘你当以为个师爷就了不起了,竟敢草菅人命,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吗?’,你一气之下捡起一块板砖把她打死,你还说‘死了就死了吧,有什么关系?’。可怜那老奶奶还以为报了大仇,了无牵挂地随小美而去了。你欠下了三条人命,死有余辜,还有什么话说?”
根本就不需要蒋伟他们找罪证,李雩自己就是最好的人证,所以他才敢放手让他们做。
“再怎么样,你一个城隍也没有权力夺人性命!”郭璠死死地抓住了这一点。
“当年我没有挺身而出指认你,因为指认你也没用,现在正好他们帮我办了,就算我替天行道了!有没有权力做,也已经做下了,你若是不肯说就永远当孤魂野鬼吧!”
郭璠一下子崩溃了,抱住李雩的大腿哭着哀求道:“求城隍爷行行好!我帮你们弄到咒语,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呀!”
咒语?李雩有些莫名其妙了,刘平连忙把储物戒指的事情说了来了。
“戒指!”英飞叫了一声,倒退两步,面如死灰。
“你知道?”刘平又见到了一线曙光。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英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苦笑了一下说,“那哪里是什么红宝玉呀?那是妖的内丹,但他们不这么说,他们管它叫‘魔核’,管我们叫‘魔兽’,仿佛我们是没有知觉,不会说话的牲口。在契尔国有赏金猎人以抓魔兽为生,‘魔核’可是很值钱的!不知为什么,北俱芦洲很多年没有小妖出世了,只有浑山半山腰以下才有。在东方,修炼之人杀妖获得内丹后直接服用,而在北方则是放在各种物品当中,比如放在戒指里就变成储物戒指,放在车上就更加平稳,最多的是放在魔杖上……”
李雩沉默不语,英飞不会知道北俱芦洲的天地灵气都被胡锁集中到了浑山,当然他们的生存会越来越困难,而这“魔核”的使用方法似乎与魔也有关。
“你是不是知道咒语,太好了!”刘平紧紧地拉住英飞的手说。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才出了意外,比任何人都要迫切。
“不,我不知道,他们又怎么可能把这样的秘密告诉一只‘魔兽’?和东方不同,只要我们不伤人,象雩爷这样的好人还会把我们当人看,如果走正道还可以成神成仙,可他们完全不管这些,见到就杀,因为杀得够多他们就可以上大雪山拜胡锁为师了。在北俱芦洲真是一点活路也没有了,所以我才会逃到这里来。”
“如果契尔国打败了大华国,这里岂不是要和那里一样了吗?”白皓吓得吐了吐舌头。
英飞一脸的悲愤,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
做为永恒的星辰千百万年来俯视人间,看多了悲欢离合,也看多了不平和杀戮,他的内心深处有公义,有良知,却也不至于天真得以为世界就是一个大乐园,所有的生灵平等友爱地生活在一起,但英飞说的这些实在是太悚人听闻了。
在东胜神洲,在天庭,有一把尺来衡量善与恶,是与非。人类饲养了猪马牛羊,所以有资格让它们为自己所用。野兽自生自灭,不欠人的,人类如果猎杀就要付出代价,有时甚至是生命。妖和野兽有自己的领地,在它们的领地之内有生杀之权,但杀害人类或其它妖供自己修炼就是大忌。神与人是同盟关系,又互相监督促进。就连魔也不能因为他们高强的法力就把人类赶尽杀绝,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人类是仇恨的源泉,他们只能象只蜜蜂采摘花蜜,象农民培育种子,他们在人的心里种下恶,等它慢慢长大然后吸收其中的戾气怨气。对于他们来说人类就是土地,就是牛羊,没有人会毁坏土地,没有人会把自己的牛羊全部杀光。
在不了解玉帝为人之前他甚至觉得他太过软弱,纵容妖魔为害人间,为了让他们积蓄力量,以便以后共同对敌这个理由太牵强,但越比较越觉得契尔国的做法更不可取。他们不能被称之为人类,更不是神,倒有点象是魔,却比魔更残忍恶毒。他们不加区分地杀尽所有“魔兽”,而且准备用同样的方法继续侵略别的国家,去戕害更多的生灵。
如果让他们得逞,对人、对神、对妖来说都是一场浩劫,一定得要阻止它!李雩忍不住说:“我就是为了北方的战事去京城的,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厉害的!”
猴子握紧拳头,下定决心说:“雩爷,既然他们不留活路,我也愿意跟着雩爷一起去京城。”
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四象是李雩布下的奇兵,不到关键时刻不能出手。难得他们斗志高昂,正中李雩的下怀,于是展开了仅止方寸的召妖幡,念动咒语后,召妖幡变得其大如斗。
白皓、英飞、猴子并成一排站在幡下庄严地宣誓。
“我白皓愿意听从主人调遣,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我英飞愿意听从主人调遣,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我六耳弥猴愿意听从主人调遣,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三人身上分别一道金光涌出,缓缓没入召妖幡内,以后只需要李雩一声召唤,不管他们身在天涯海角也会立即出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