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镇子走后李雩细细琢磨,却发觉他全都说了些废话。
人和神都既有优点,也有缺点,这用得着他告诉吗?以后的凡人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那还要说干什么?以后飞刀多杀几只魔和胡锁的门徒就能有灵气了,可怎么用没有多少灵气的飞刀杀第一个才是最要紧的,他却只字不提!
文曲星君最讨厌这样说一半留一半,象是喜欢出难题的老和尚。他很怀疑出题之人连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所以连思考的兴趣也没有。
还剩下最后的一个月,人间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李雩更得要抓紧了。
“快走!到那里面去就安全了,连阎王和判官都进不去,他也进不去的!”
“我来断后,你们快!”
“哈哈……难道你们自认为比我还厉害吗?你们能够进的地方我也能进到,就算在黑暗里我也能一个一个地吃了你们!”
“别理他!大哥,还是我来垫后,你快走!”
“你走……啊——”
“我们和他拼了,替大哥报仇!”
“是啊,拼了!咱们兄弟生生死死也要在一起!”
结界外一阵喧哗,李雩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后来一声惨叫使得他实在坐不住了。
人,进可以修仙,退可以变鬼,鬼就再无退路,唯一的下场就是灰飞烟灭,但对于大多数善良的好鬼来说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匆匆的驿站而已,所以在阴间虽有些弱肉强食,但只要不伤天和,神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地府走过一遭,受到了黑白无常的欺凌后李雩对这条规则大大地不以为然。鬼也能感觉到疼,也有喜怒哀乐,难道就不是生灵了吗?大多数好鬼可以顺利投胎,可还有少数好鬼呢?比如说平度和云梦泽的那些鬼怎么办?鬼和人一样,是一个一个的个体,什么是多数,什么又是少数?谁又能保证自己的命好,正好就属于那个多数呢?
李雩出了结界后升到了半空中粗略一看,有八个鬼分别手执着大刀、长矛、盾牌等武器把一个足有两人高的长着大环眼、长獠牙,一身黑毛的怪物围在中间。
不对,那不是八个鬼!他们身上有淡淡的白色光芒,倒有些象神,又不是神,或者说是法力低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仙,甚至比在花庙时的香香还弱。这八个小小的地仙用的也不是一般的武器,那是部队里的特制兵器,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战士!
那只怪物肚子里也有一点白光,也就是说他吃下的那个小神还没有被完全吸收。它吃那小神为的不是口腹之欲,而是他的法力,要使得别人的法力真正转换成自己的,还需要平心静气地做几个吐纳,此时那小神还有救。
它身上有鬼气,全身的黑气则显示他已经入了魔道。他的外貌甚至因为入魔而变异,全身长出了长长的黑毛,脸也变成了绿色,双眼通红。他不是一只普通的鬼——他是鬼王!
一个大汉怒吼一声大刀向鬼王劈去,鬼王也不躲闪,反而迎了上来,一脸狞笑,嘴一下子张开露出长长的舌头,对准大汉的脑袋咬去。
那大汉闻到一股作呕的腥气,抬头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脚下却如同钉子一般站得稳稳地,举起大刀用尽全身力气劈去。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大刀劈在舌头上,反而震得他手臂发麻。
鬼王毫无感觉一般舔了舔嘴唇,再次向大汉扑来。
大汉眼睛一闭,心想此命休矣,仍然无力地举起大刀作出象征性的最后反抗。
鬼王在下口的同时,一道快速的寒光射来,他连忙头一偏,飞刀险险地擦过他的脸颊飞过。
“是谁?谁在坏我的好事?”鬼王森森的声音有些象黑无常,只不过略微尖细了点,“有胆子就站出来,躲躲藏藏偷施暗算是哪门子的好汉?”
李雩哈哈大笑从半空中徐徐降落:“真想要偷施暗算你早就没命了,刚才那一刀只不过是个警告,不要在老子的跟前行凶!”
那大汉忙拱手向救命恩人道谢,简短地介绍说他叫蒋伟,是小队长,鬼王想要夺他们的真身。这是典型的魔的做法,抛开正邪不两立的传统观念,李雩深恨这样的不劳而获和强抢豪夺,看向鬼王的眼神变得有如冷冷的刀锋。
李雩还没有升城隍,天神的金光只有在拼尽全力时才会出现,在鬼王看来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地仙。鬼王上下打量着李雩,突然一阵狂笑:“小小的地仙也敢挡我鬼王的道,他们八个还不够塞我的牙缝,加上你就差不多了!”
“早就听说你在地府为非做歹,看在只敢在边缘地带活动才放你一马,竟敢闯到我的地盘边上行凶,也是活得不耐烦了!”
鬼王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李雩大叫:“不对,他们几个还只是半仙,真正的地仙反而进不了地府……你是……你是……你就是那个李雩!”
“你是不是知道害怕了……”李雩并不想在地府里闹出太大的动静,只想把云镇子的招牌亮出来,快点把鬼王打发走,也顺便救了这几个地仙,但为了以防万一,一边和他对骂,一边悄悄念动咒语回收飞刀。
李雩的话音未落,鬼王就又大笑起来:“别人怕你,老夫可不怕你。你成仙不过一年多,又能强到哪里去?老夫可是修炼了千年,这里是地府,并不是人间,你能够下来就已是逆天而行,又怎么会是你的地盘?对了,在地府里人尽皆知你的娘亲变成了一只老母猪,难怪你会比猪还笨……”
“住嘴!”鬼王越说越不堪,李雩气得浑身发抖。熊熊的怒火在他心里燃烧,双眼变得通红,他的这副模样连托塔李天王和二郎神看到都会感到害怕。
那不知死活的鬼王却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更加得意地骂道:“你要我住嘴,我偏不!世上有谁没吃过猪肉?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了吗,还是你不敢认自己娘亲了?哈哈……你就是个畜生养的!既然你知道她是只又丑又老的老母猪就应该躲起来,偏偏生怕别人不知道,在地府里弄出天大的动静,哈哈……”
“她是我的娘亲,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李雩悲愤地将右手伸得笔直,直指着上苍,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着,“我宣布,从此以后,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包括神鬼人妖魔,谁也不能再吃母猪肉,母猪死后必须要入土为安!”
鬼王的嘴角牵动,刚要发笑,一个霹雳从李雩的手上直插上天,把整个地府照得惨白。
谁都知道地府之中是不可能有打雷闪电的,可偏偏还是发生了。这个霹雳穿透了地府、人间,直达了天庭,一时间鬼哭狼嚎,响彻云天。就连玉皇大帝的宝座也倒了,唬得卷帘大将脸都白了。胡锁所在的浑山出现了大雪崩,山下许多魔兽被雪压死,损失惨重。南赡部洲是台风海啸,风云变色。一团混战的西贺牛洲有几方因此得利,又有几方遭到了飞来横祸。所有生灵被骇得大气也不敢出,这几句话全都烙印在了他们的心里,谁也不敢当做是儿戏。
大华国的人只知道结果,不知道过程,神鬼妖魔知道原由却万万不敢说出来,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不清楚母猪肉不能吃的真正原因,却一代代口耳相传,默默遵守着。
由人类饲养的羊、鸡、鱼……最终都进了人的口腹当中,就连一生都为人劳作的牛、马、驴,对人忠心耿耿的狗,死后也逃不出这个命运,只有老母猪能够幸免。
有不肖奸商见利忘义,把母猪肉改头换面出售,蒙骗不识货的人误食。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李雩也没有深究,结果大多暂时无事,但长期食用对身体会有大害。那些奸商反而有恃无恐起来,却不知道会大大折损自己的阳寿,死后有的是严刑峻法等着他,下一世也休想变人了,会变成老母猪,有他受的。
这些都是后话,而这件事最直接的后果是所有鬼都不敢提起这件事,就连悄悄地议论也不敢。就连投靠了胡锁的鬼和鬼差们都不敢说出这件事,也就帮李雩保守了秘密,在后来即使胡锁猜出了化名李天权的国师大人说不定是地仙,也没有办法和长兴城隍联系起来,为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