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雩心知不妙,跌入结界的同时手还在空中划拉着想要顺手抓住二蛋,不能让这个叛徒逃走了。
二蛋却比泥鳅还滑,也知道被抓住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得手后马上退得远远的,从结界的左侧飞了出去。
当李雩从地上爬起来,只见自己和小苏、小紫被关在大厅中央一个一间房子大小的铁笼子里。结界的目的已经达到,卸下了它的伪装。
李雩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冲出去,小紫、小苏见自己害了主公急得大哭了起来。
“你出不去了,别白费力气!这个结界对鬼没用,是专门用来对付神和妖的,除了他自己连狐狸精都进不去。”二蛋低着头不敢看李雩,说出的话却一字一句没有半点旧日情义。
蔡九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二蛋马上一言不发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蔡九把手背在后面,要挟道:“你现在只有一个法子,把一只手或是一只脚扔出来给我们两个吃了,我们帮你把结界打开。”
李雩一言不发,看着两个曾经的好兄弟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蔡九有些等得急了,催促道:“你也怕了吗?全部死在这里了,你的肉身留着还有什么用?与其便宜了槐树精,不如给我!快点,外面的战斗结束就来不及了!”
“哈哈……哈……”李雩仰天长笑,笑声震天动地,“我倒是丝毫不怀疑你会背叛槐树精,可是我就站在这里,你们不是能进出自由吗?自己来拿呀!二蛋,你那么有本事为什么还要站在他的身后,岂不是太屈才了吗?”
“咳咳!”二蛋干咳两声,亮出了自己的左手手掌,只见上面用朱砂写了一个“引”字,“这是槐树精给我们画的符,没有它我怎么会是老大的对手?”
唉,这个槐树精太聪明了!李雩感叹道:“我就喜欢聪明人,如果不是人家一心想要吃了我,我倒是还真想交个朋友!”
看到蔡九和二蛋浑然不懂的样子,李雩又感慨万千地说:“二蛋,你这样的傻瓜是不会懂的。蔡九,你这样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更是不会懂。只是……小苏、小紫,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贱?”
“哈……哈哈……”传来了一个陌生女子的笑声。这笑声分明是个女子,却爽朗得象条大汉。
门开了,却看到外面又是一团迷雾,原来槐树精怕打不过,把院子里布满了最浓的瘴气。
一个被绑得象棕子一样的人被扔了进来。
李雩的眼尖,一眼看出是彬郎,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彬郎又变成了一个血人,他的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左大腿被洞穿,已经昏迷不醒。
彬郎在路上就中了少量瘴气的毒,打斗时无法使用龟息法,又在浓雾中又受了伤,瘴气更是从伤口中直接进入血脉。
这本就是槐树精的巢穴,他的每根树枝都能探测到敌人,而彬郎只有到了眼前才能看清。哪怕彬郎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
他本想给李雩争取时间的,可是失败了。
这时门口的雾气中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只见他上穿一件桃红撒花小棉袄,下着石青皮裙,青丝高高挽起,满头的珠翠。等他跨过门槛才看清楚这么美的身段却长着一张男人的脸,大脸盘子,浓眉虎目,更怪异的是还长着一大把络腮胡子,偏偏要涂脂抹粉,搔首弄姿。
世上再也没有比扮成美女的大汉更别扭的了,李雩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见过,看到他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
那人款款地走了进来,从门右侧闪进一个人,低眉顺眼地跟在了他的后面,正是狐狸精玉儿,可想而知他正是槐树精无疑。
槐树精用眼睛的余光看了李雩一下,也不搭理径直走到那面铜镜前,把一支因为打斗略有松动的凤头钗重新插好,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才转过头说:“你是不是也觉得这现在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好看?不过没有关系,想吐就吐吧!等我把你吃掉以后,也许就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了。听说你肉身的功效不错,到时候说不定我会比玉儿还好看呢!”
槐树精的这几句话冷嘲热讽,细听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李雩觉得有一根钢针在刺着自己,脸也有些发烧。人们有一句口头禅是“看见你就作呕”,可是真的说出这句话和做出来却是种失态,羞侮的常常反而是他们自己。
他在牛头马面的面前就吃过了一回亏,现在又犯了同样的错误,有意无意地伤害了别人。这是他的生理反应,原本也无可厚非,可是在以前他的下意识里事前没有克制,事后也没有歉疚,反而在心里怪罪是对方的尊容才引起了自己的不适。
现在的李雩已经不是过去的李雩了,他不再是那个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的混小子。他只是固执地不想恢复前世的记忆,他没有前世的经验才智,也没有前世的卑鄙伎俩,却渐渐有了分析问题的方法,至少意识到了一个阶下囚不该激怒胜利者。
李雩想要补救,但身陷囹圄会让人误会是摇尾乞怜,那样不是他的风格,那样的结果也不是他想要的。
李雩深思了好一阵子,才正色说:“其实我在脱胎换骨前皮肤又黄又黑,小眼睛大鼻子,还一脸的青春痘。村里的女孩子都不会多看我一眼,但是我的娘亲说我长得很帅,我就不能说长得不帅,我绝不能因为老爹老妈给的这张脸自卑。”
槐树精从始至终都在盯着李雩的脸,等他说完又眯着眼想了想,突然一阵大笑,说道:“你的嘴果真就像抹了蜜一样甜,难怪玉儿会上当!我可没有她那么好糊弄,只要三言两语就放了你们。不过,我原想变成玉儿这样的美人儿,看到你们两个后又改变了主意,也许做个男子也不错。我得和师傅再商量一下,再想个好法子。你放心,用不着说好话,我不会要你的命,我只要你的肉身就够了。至于你的同伴,我喜欢他的英气,我要留下来多参详几天,也不会杀的。”
说完槐树精就走出了大厅,玉儿紧跟在他的身后,蔡九和二蛋也不敢在这里停留。
“主公,都是我们害了你呀!”小苏又大哭起来。
“没事,怕什么?”李雩还有后招,并不心慌。
李雩拉起小苏和小紫的手,想用奇门遁甲逃回去,可是睁开眼还是原地。原来除了药师爷的结界以外,别人的结界既进不去,也出不来。
李雩抬头看了看雕刻精美的藻井,飞起来试了试,上面也出不去。
这幢房子是真实存在的,那么焰火就不用想了。李雩施放了一朵红云,才遇到槐树精设下的结界就烟消云散了。
局势有些麻烦,看起来虽然不至于一死,但李雩不想轻易屈服,不想失去肉身,更不愿意留彬郎在云梦泽。
什么方法都试过,路全被可恶的槐树精堵得死死的,李雩也一筹莫展了。
才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天就完全黑了,李雩这才想到在云梦泽里见不到日头,他和彬郎卯时出发,现在已经到了酉时,过了五个多时辰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轻盈的身影快速地闪了进来,又飞快地把门关上。大厅里没有灯,李雩也能分辨得清清楚楚,那是玉儿无疑。
不好,李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大喝道:“你来干什么?”
就在喊的同时,李雩又想到,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蔡九早就说过这个结界是专门对付自己的,她早就在算计这具肉身了,现在自己被困在牢笼里,对她来说岂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虽然蔡九说过她进不来,可是她摸黑独自前来莫非有了什么法子?
“噤声!”玉儿惊恐万状,小声说,“你这个冤家!怎么就不明白奴家的心呢?”
李雩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了。
大厅里一团漆黑,但狐狸本就是夜猫子,她能清楚地看到李雩眼中的防范,小苏和小紫却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姥姥说得对,你们男人果然一个个铁石心肠,是没有真心的。可是……可是……奴家……”
如此幽怨的话竟然是从一只专门勾ying男人的狐狸精口中说出,谁也无法相信。
李雩英雄气慨十足地说:“要杀要剐就来吧!啰嗦什么?”
“你……你……”玉儿娇躯一震,指着李雩,“你不相信我的话吗?明明是你骗了奴家,你还叫我娘子,怎么说变就变了,呜……”
说着玉儿还哭了起来,开始时还能忍住小声地抽泣,到后来越哭越大声,简直是号啕大哭了。
“够了!”李雩非得用比她更大的声音才能盖过她的哭声。他前不久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和她打情骂俏,可现在却怎么也做不出来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连相好也没有过的乡下少年,不是什么情场高手,这样复杂的场面不知要怎么做才好,刚被二蛋那个根本就看不上眼的家伙算计,眼下又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实在是太烦了!
亲眼看到她杀了小厚和小朴,那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妖怪,他可不敢指望她还安着好心。
玉儿看着李雩厌恶又不屑的眼神,急得一跺脚不顾一切地大叫:“傻瓜,我是来救你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