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雩惴惴不安,害怕这两个小家伙报复自己,打架倒不怕,如果他们用法术就糟了!人,怎么会是神的对手?
他们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仿佛所有的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总是彬彬有礼的,而且侍候得无微不至,不需要开口,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念头,李雩想吃的想喝的就到了面前。
李雩想到男孩子说做错事受了罚,他们一定是被吓怕了,自然不敢再得罪了自己这个“老爷”,又变得颐指气使了。
他享受到了做梦也没有见过的好吃的,好喝的。他的想起来就美,皇帝也不过如此吧?原来这就是神仙的日子呀!难怪人人都想当神呢!以前为了一件破棉袄就往火里钻是多么可笑呀!……不过不是为了那件破棉袄还当不了神呢!应该好好拜拜它才对!
李雩真想告诉那些小伙伴们,跟他们炫耀一下,对了,还有蔡九!应该要感谢他呢!如果告诉蔡九这个消息,他一定会流口水,还会后悔不该得罪我这尊真神吧?桂嫂,差点就变成你家杀来做寿的猪了!还有胡大娘、村长、小虎子……
李雩想出去,可这栋大宅子出不去,大门锁上了,钥匙一定在小丫头手里。求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她虽然叫着“老爷”,脸却总板得好像谁欠她的赌债一样。墙高是高了点,顺着大柳树爬上去就是了!
李雩失望了,好不容易爬上了墙头,想要往下跳时却被一堵气墙弹了回来。不甘心再试,却一次比一次摔得重了,试了十几次后只好放弃了无谓的努力去求两个小鬼头。
小丫头翻着白眼爱理不搭地说那是药师爷布下的结界,可以防止邪魔外道闯进来。
世上哪儿有什么邪魔外道?现在可好,不存在的坏人确实进不来了,可自己也出不去,这样的结界有什么屁用?
当李雩这样咒骂时,一直以来客客气气的两个小鬼头不约而同地生气不理他了,小丫头连吃的也不给弄,还说那也是药师爷留下来的——也没有屁用!
李雩无奈地哄了好久,还陪着笑脸道歉承认错误他们才有了恢复了供应,也只敢在心中咒骂:TMD,到底谁才是老爷?
小丫头叫紫苏,男孩叫厚朴,全是药材名。李雩想把他们的名字改了,一个叫苏苏或小紫,一个叫鼻涕虫或是爱哭鬼。二人的脑袋摇得象拔浪鼓一样死也不答应,就连威胁说要用火烧他们也不怕了。因为药师爷也给自己取名叫白头翁,那也是种药,他们是一家子,现在药师爷走了,名字是唯一的念想。
这种说法把李雩气坏了,与其说是气不如说是嫉妒,他们合起伙来,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外人,更想要他们改名字了。追着在院子里跑了三圈,追得急了,厚朴说了一句更让李雩生气的话——药师爷说了,我们都是对人有用的,是能救苦救难的神,所以才有资格用药取名。我说你名叫“雩”,从来就没有帮人家求过雨,其实是个祸害,只不过比别人运气好点罢了!
李雩气得牙痒痒,却一句也骂不回去。人家说的全是大实话,原来是要变猪的,侥幸保护了族谱才成了神,判官大人说得还要更难听呢!追又追不上,追上了也奈何不了他,李雩只能恨恨地在心里说:等着瞧,老子总有一天要做件了不起的大事给你们看看!
这里虽然衣食不愁,住得也好,还有人服侍,可总和这两个小家伙隔了点什么似的。和他们的交流就是翻来覆去的那几句吃喝拉撒的老话,想要找他们玩玩色子,立即又遭到了大白眼。
他们除了侍候他这个主人以外,厚朴望着天空发呆,紫苏就照镜子臭美,李雩不去找他们,他们就乐得清闲。
李雩这才感受到,和富贵比起来自由才是更重要的,出又出不去,这里再好再美也要闷死了——简直是个豪华监狱!
跟两个木头人关在一起,没有人陪着玩,不能到处闲逛,不能逗逗鸡追追狗,有什么意思?只是吃得好,到头来不还是头猪吗?当叫花子那会儿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还要受冻,可是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管还自由,当了神还不如叫花子呢!
他看着紫苏照镜子就来气,有什么好照的!不过就是比别的女孩子漂亮一点点罢了!好吧,就算漂亮得多那么一点点好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十月初七晴
宜扫舍交易,忌出行会友
李雩顾忌他们的法术,打算只要不找他的麻烦,还有吃有喝的伺候就这么混下去,可是一天又一天坐牢般的日子终于使他无法忍受了。
他不顾一切地抢过镜子骂道:“天天照,天天照!还能照出朵花来吗!”
紫苏还没来得及回答,李雩就“啊”地惊叫了一声。
李雩从镜子里看到了几乎是另一个人的脸,原来的青春痘全不见了,脸上变得光溜溜的,多少还有些……好看了!李雩抢过镜子乐不可支,不停地挤眉弄眼,他也喜欢照镜子了。以前自称的美男子,却被人嘲笑说是臭美,现在真让村里人瞧瞧。
正在得意中,镜子却被一把抢走,原来又是紫苏!
真是个可恶的小丫头,就见不得老子好!伸手刚想抢回来,紫苏一句话把李雩更是气炸了!
“照什么照!你以为自己长得美吗?比药师爷丑多了!和药师爷比起来你丑得象头猪!”
李雩现在最听不得别人说猪了,上来就想要打一架,边撸起袖子边说:“药师爷在你们心目中是了不起,可也不能睁眼说瞎话!我又不是没见过……”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居然不记得他们的法术了,只想着欺负一个小丫头不在话下,还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以为长得漂亮老子就下不了手了吗?不打一回不记得教训,现在是很公平的一对一决斗!是她挑起的,打痛了可不能哭鼻子!
正说着厚朴听到屋里动静太大冲进来挡在了紫苏身前。
“好呀,想以多欺少!我李雩什么时候怕过!”李雩打架的经验丰富,见厚朴上来帮紫苏,怕自己不能以一敌二,便先拿话套住他们,还要说得豪气十足。
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厚朴也不客气了,说道:“你哪里见过药师爷了?长得这么丑还敢对药师爷做鬼脸!我就是看不惯要让你受点教训,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药师爷临走前交待要他们把他引入正途,可是横看竖看这小子都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主儿,就算穿上龙袍也不象太子,这些天来上窜下跳象只不安份的猴子,索求无度象个暴发户,盛气凌人象是恶霸地主。他做人尚且是个下三烂,捡到宝了一般地当了神,居然还无巧不巧成了他们的主子,伺候这么一个主子想起来就暗无天日,索性就豁出去了。
他们有三百多岁,可是在这三百多年里他们在药师爷的身边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日子,被当做小孩子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现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本就欲哭无泪,偏偏还背上了一个麻烦的大包袱。
他们心里有十二万分的不乐意,只是遵从了药师爷的教导才维持着基本的礼貌,看到他在药师爷生活过的地方晃来晃去就碍眼,多和他说一句话也不情愿。在这个宅子里有人欢喜有人忧,李雩的粗鲁无礼把厚朴和紫苏强忍的愤怒给点燃了。
“我……我以前是长得难看了点……可药师爷一个糟老头子,我总比他长得好些吧!”
紫苏从厚朴身后走出来道:“谁说药师爷是糟老头子?人家才二十岁,长得不知道有多帅!他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我每次帮他梳头都恨不得多摸一下……”
李雩忍不住插嘴道:“什么?头发都白了,才二十岁?你骗鬼吧?……啊!呸呸!我怎么能说鬼呢?”
想起阴曹地府的可怕,李雩没顾那么多往猩红色的缠枝牡丹图案地毯上吐口水,看在紫苏眼里又是缺乏教养的体现,翻着白眼不想理他了。
“药师爷的头发是被急白的。三百年前刘家村遭了瘟疫,每天都死十多口人,药师爷为了快点找出好法子来救人一夜之间把头发都急白了。后来终于配好了药,这才使刘家村存活下了五十几口人,可自己却累死了。”
厚朴说的话比紫苏听起来舒服多了,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又把李雩激怒了。
他睥睨地说:“他是这们才成的神,你想一想你自己吧,拿什么跟人家比!”
他们不屑的语气神态总是和判官大人如出一辙,李雩恼羞成怒却没有办法反驳,“我”“我”“我”的嗫嚅了半天,想起打架之前不能先输了气势,输了气势就输了一大半,挺起胸脯硬着头皮地说:“我可是保全了刘家村的族谱,他们的列祖列宗都得感谢我!”
“哈哈……”紫苏一阵银铃般的大笑,听在李雩耳中却是极为刺耳,“算了吧!药师爷已经赶在你前面了,你没见火势变小了吗?就算你不去也烧不坏的!”
李雩一时语塞,突然记起在小池塘边看到的人影,莫非那就是药师爷?从前他根本没有留意,听紫苏一说,再仔细回想,药师像身上的确披了件红绸披风。
紫苏却越说越来劲了:“你以为你漂亮了吗?你知道为什么会变漂亮的?你到底是个神了,当然会比做人时好看了!你这个程度在神当中只是下下等而已,比起神仆都不如,还是不要出门见神的为好。你本来就长得丑,才好了一点点,而药师爷原本就是美男子。虽然说你还没有脱胎换骨,但看起来也没有多大的指望。连这个都想不明白,还什么探花呢?”
“探花”是什么意思?紫苏为什么突然说出一个女孩子名字?这个女孩子很聪明吗?
李雩觉得自从死了以后就变笨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听不懂也不敢再问了,小丫头生起气来很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