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柯一路跟着叶雨桐到圣人峰,本想现身与她相见,却猛然看见她竟与韩平正在说话。他没想到韩平还会回玄空山,还到掌门墓前祭拜,不由得心中犯疑,便躲在林中听他二人说些什么。他此时功力超然,几丈之外的声响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韩平二人居然不能发现他。
秦柯初时听见韩平大骂玄益,心中更是义愤填膺,暗想:“韩平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做下那么多恶事还来骂别人!”俄尔听到韩平讲述往事,将一切始末讲得明明白白。
秦柯又不禁茫然若失,他也不知韩平所言是真是假,可是他说得严丝合缝,前因后果令人不由得不信。秦柯心道:“这世上什么是善什么是恶?韩平从前做了不少偷抢的坏事,可是这只不过都是小恶,师父虽然为武林做了许多好事,可是曾经却做下这种事,他又算好人吗?若说他是恶人,可是那些扶危济困的事情,难道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秦柯听到韩平亲口否认杀害师父,也不是杀害秦萱的真凶,不由得松了口气,以手加额,长吁一口气,心道:“我当真是愚蠢至极,韩大哥与他们都无怨无仇,何必要去去害他们呢。”
可是当他听到最后,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想不到自己从小颠沛流离,无父无母,竟是全出自韩平之手。如此心情大起大落,秦柯心性就是再坚韧十倍,也难以承受,如此神智一乱,脑中“嗡”地一响,已不知谁是谁非了。他不知到底该如何面对韩平。当他是兄弟吗?还是该当向他报仇?秦柯扪心自问,却无法自行回答。
他此时越来越想远离这里,谁也不想再见,甚至希望自己根本没有听到这一切,始终都蒙在鼓里该有多好。甚至当年若是玄益没有救自己,早就死在韩平手里也好过现在这样煎熬。
他虽身负神功,却也无法理清这十多年的恩恩怨怨。秦柯拔腿就跑,转身便飞奔而去,也顾不上隐藏身形了,只想逃得远远的。
韩叶二人听见动静,转头看去。韩平隐约看见背影,便知道是秦柯了。他微微叹口气,叶雨桐也隐约看见秦柯的背影,猜想他必是听见了方才两人的对话。她心里一沉,心道:“这两人误会刚解,却又添了新的仇恨,不知到何日才能算得清了。”
韩平自然也看见了秦柯,却不知如何面对他,只能不去管他。叶雨桐道:“韩大哥,你要如何跟秦柯解释?”
韩平叹道:“解释何用?犯下的罪孽无可挽回,解释更是无用。”
叶雨桐道:“可是当年你也不过是个孩子,受了蛊惑,怪不得你。”
韩平笑道:“你能这样说,我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两人一时都沉默下来,不知说什么好。韩平望着玄益的墓碑,面上神情变幻莫测。叶雨桐看在眼里,突然向着韩平跪了下来。韩平一惊,道:“你这是做什么?”说着便去扶她。
叶雨桐推开韩平的手,道:“韩大哥,我知道师父设计害你确实不对。可是如今他也已经入土为安了,我求你能大人有大量,将这一段怨仇放下吧。”
韩平淡淡一笑,道:“十多年来,有人说我阴险,有人说我偏执,也有人说我狂妄,还是头一次听见别人说我大人有大量。”
叶雨桐道:“韩大哥,我知道你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其实当初你为了救我,与白露师叔大打了一架,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小妹心底对你感激不尽。”
韩平听她如此说,心里难受,遥想当初自己为了秦叶二人奔波数日,最后只不过是徒劳无功。他道:“你先起来再说。”
叶雨桐却没有起身,继续道:“掌门师父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若不是他,我只怕早已死了。如今师父已经入土,他的过错便由我来承担吧。韩大哥,你若要讨还个公道,这笔账都算在我头上吧!”
韩平一怔,这种舍己报恩的事,他是从来没做过的,却不想叶雨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凝视叶雨桐脸庞,蓦地想起楚秋儿来,心中莫名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韩平心道:“楚秋儿不愿我与他父亲为敌,结果死在了我手下,这也算为他父亲还债吗?”他伸手在叶雨桐胳膊肘一托,将她扶了起来。
叶雨桐不明白他心中所想,见他神情悲伤,只道还在为玄益设计之事伤怀,道:“韩大哥……”
韩平止住她说话,淡淡说道:“其实玄益再怎么样,他人都已经死了,我何必再去计较呢?这些恩恩怨怨纠缠十多年,我已经累了,不愿再去算了。”
叶雨桐怔怔看着韩平侧脸,只觉他仿佛突然间便苍老了许多,竟变得如此心灰意冷,锐意尽失。她自然不知这些变化全因楚秋儿之死引起,又不好问出口。韩平道:“你可想去见萧萧?她一个人待着已经快要闷死了。”
叶雨桐不禁露出微笑,道:“柳姑娘的性子确是如此,不过她与你至亲团聚,更应高兴才是。”
韩平叹口气道:“我并未将她的身世告诉她。”
叶雨桐一愣,问道:“为何?”
韩平道:“萧萧作为柳家后人活着,远比背负上一个恶名要好得多,何必再将这些恩怨延续下去呢。”说着便向后山木屋而去。
叶雨桐跟着韩平,始终在想着韩平所言,一路上竟一句话也没说。两人一路沉默,来到木屋。韩平道:“其实此处乃是白露所居,不过看来她很久没回来了。”
叶雨桐道:“白露师叔已经落在徐云手中,我正烦恼如何将她救出。”
韩平点点头,却没有接话。他推开门,见柳萧萧正坐在床沿,眼巴巴看着他。
柳萧萧笑道:“我刚求告菩萨,让你早些回来,没想到你果然便回来了。”
韩平也笑道:“你这菩萨当真灵验,看来我也该好好读读你这佛经才是。”说着便将柳萧萧手边的一本经书拿了起来。
柳萧萧看见跟在韩平身后的叶雨桐,高兴道:“叶姐姐,你也来啦!”她又向后观望,却不见秦柯的身影。
叶雨桐明白她心中所想,道:“别看啦,秦柯他可不在。”
柳萧萧微微失望,道:“秦柯与你不是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么?”
叶雨桐脸微微一红,道:“乱说什么!”
韩平见她二人感情甚笃,定有许多女儿家的话要说,便道:“我去林子里坐坐。”说着拿着那本佛经便出门去了。
柳萧萧见韩平出门走远,忙拉着叶雨桐的手坐下。叶雨桐看她脸色苍白,手脚也是寒凉,关切道:“听说你受伤了,可有大碍?”
柳萧萧神色黯然,道:“多亏了韩大哥照顾,我才能活到今天。”
叶雨桐点点头,道:“韩大哥对你可真是无微不至。”
柳萧萧道:“想不到韩大哥对人这么好,起初我还有些怕他,如今见他就如同兄长一般。”
叶雨桐忍不住问:“你知道韩大哥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么?”
柳萧萧笑道:“也许,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吧。韩大哥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如今我也成了孤家寡人,算是同病相怜。”
叶雨桐将她搂进怀里,道:“瞎说什么,我、秦柯、韩大哥都是你的亲人!”
柳萧萧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轻轻擦去泪水,端坐正色道:“叶姐姐,今日我还有一事想要求你!”
叶雨桐见她如此郑重,道:“你但说无妨。”
柳萧萧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潜龙。她交到叶雨桐手中,道:“此玉名为潜龙,乃是召唤归藏山庄暗中组织的信物。”
叶雨桐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原来此物当真在你身上。”
柳萧萧点点头,道:“如今有一批人手已隐在山下,我行动不便,叶姐姐,你将这玉佩收着,若是玄空门中有什么变故,也可调集人手。”
叶雨桐点点头,将玉佩小心收入怀中,道:“柳妹妹当真有心了。”
柳萧萧又道:“还有一事请姐姐务必相助。我知道你精通剑法,我希望你能将我柳家的归藏剑法学会传承下去,不要让这门绝学失传!”
叶雨桐一惊,道:“胡说什么,等你好了,我来教你练剑。你这么聪明,学剑还不是信手拈来。你是柳家人,这剑法自然得由你传承。”
柳萧萧摇摇头,道:“叶姐姐,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只怕熬不过多久了,这个请求请你务必答应!”
叶雨桐鼻子一酸,别过头去。柳萧萧笑道:“叶姐姐,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说着牵起叶雨桐的手,拉着她来到门外。柳萧萧在一块大石上席地而坐,道:“说来惭愧,我从前都没有用心学剑,以至于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半吊子,叶姐姐可不要笑话我。”
叶雨桐微微一笑,哽咽道:“我怎么会笑话你。”
柳萧萧道:“这我便放心了。归藏剑法一共百零八招,若算上各式变招,当真数不清了。非我夸口,这套剑法包罗万象,经纬天地,深奥精微,委实不可小觑。”
叶雨桐点点头,道:“从前师父便对我说过,当今世上两大剑法,其一乃是曲阜儒家夫子剑,其二便是姑苏柳氏归藏剑。”
柳萧萧哼了一声,道:“夫子剑算什么,也能跟我家剑法齐名么?可惜时间不多,不然我倒愿与姐姐好好钻研这套剑法。说实话这剑法我会的不过三十来招,其他的只不过记得剑诀,这倒是难为姐姐了。”
叶雨桐拔出青竹剑,道:“无妨,你且教我便是。”
柳萧萧高兴道:“好!”随手捡起小段枯枝,便坐着将前三十招剑法比划出来。所谓一法通万法通,叶雨桐精通“落英飘香剑”,看见她随手比划的招式,便明了其中剑意。她深吸一口气,在空地上将这几十招使了出来,一气呵成,全不似初学。
叶雨桐剑法使完,柳萧萧拍手叫好,道:“叶姐姐当真聪明,这剑法使第一遍,便已经学会了!”
叶雨桐笑道:“你不要捧我,归藏剑法果然博大精深,我方才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当真学会还差的远。”
柳萧萧道:“我可不是捧你,姐姐可比我聪明多了。我学这几十招足足费了两年功夫。”
叶雨桐笑道:“那是因为你的小聪明从来没用在学武上!”
柳萧萧吐吐舌头,道:“叶姐姐,下面的剑招只有剑诀,你可留心了。”
叶雨桐郑重点头。两人一个口述,一个执剑比划。遇到有不解处,柳萧萧便极力回忆从前见兄长柳恒使剑的模样。两人沉浸其中,浑不知天色竟已黑了。
韩平见她们如此投入,也不去打扰。他许久没见柳萧萧有如此兴致,说了半天话也不觉累,心中高兴,于是便在空地上生起一堆火,又抓了几只野兔,在火上烤了。
柳叶二人浑然不觉,直到闻见阵阵烤肉香味,方才觉得肚饿。柳萧萧笑道:“原来天已黑了,我倒不知。”
叶雨桐擦擦汗珠,道:“是啊,韩大哥还烤了野兔,当真体贴。”
柳萧萧道:“韩大哥手艺如何?若是不好吃我可不乐意。”
韩平笑笑不答,专心烤肉。叶雨桐道:“原来你还未尝过韩大哥的手艺?从前他便是玄空门大厨,尤其这烤野味的手艺,算是玄空门一绝。”
柳萧萧惊道:“果真?可惜前些时日错过了。”
韩平道:“若是你喜欢,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柳萧萧笑道:“那以后韩大嫂岂不是要吃醋了!”三人一同笑了起来。韩平笑了两声,想起楚秋儿,不禁又黯然起来。柳萧萧见他神色有异,不想说伤心事,便道:“叶姐姐方才说韩大哥的厨艺是玄空门一绝,玄空门可还有其他绝艺?”
叶雨桐一愣,方才她不过随口夸赞,倒没有想太多。韩平接口道:“张半仙相术当算一绝!”
叶雨桐一听,哈哈大笑,便也说道:“秦柯呆傻也算得一绝!”
柳萧萧拍手道:“不错不错!”
韩平接口道:“玄烛的家法自然也是一绝。”三人有说有笑,不觉将几只野兔啃了个一干二净。
填饱肚子,柳叶二人继续研究剑法,韩平左右无事,便在一旁
静静观看。这套剑法着实深奥,叶雨桐直学到半夜,才勉强将一百零八式归藏剑法囫囵学会了。两人都已疲累,相拥着躺在木屋床上便睡了过去。韩平独自靠在门外火堆边,想着心事,时而微笑,时而愁苦。
群雄在山上欢腾一夜,第二日直到巳午时分方才集中到玄空门广场。日头高悬,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午时初刻,肖仁走到场中,高喊一声:“吉时已到,请新掌门登坛祈天!”
徐云身着崭新长袍,笑脸盈盈,起身向场中搭建高台,缓步走去。群雄屏息无声,见证这一时刻。突然只听一声大喊:“慢着!”
徐云脸色一变,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人群中跃出一个满身污秽的乞丐。那丐帮帮主一看,忙向身后几位长老小声问:“他是谁带来的?”
几个长老面无人色,忙轻声交谈。其时丐帮一盘散沙,称不上有什么势力,必然要仰人鼻息。是以帮主陡然见一个乞丐居然敢出头挑衅玄空门,自然胆战心惊。
那乞丐不是旁人,正是秦柯。他昨日听到韩平说出一切的真相,心底谜团一朝而解。。但他却不能释怀,独自一人在山间枯坐了一夜,如何也无法面对韩平。直到天明,山上有了响动,他才振作起来,上山意图阻止徐云登位。
徐云看清来人,双眉一竖,向身后两人瞪了一眼。两人被徐云一瞪,不禁满脸通红,低下了头。这两人正是负责上山人等的排查,不想竟让秦柯混了进来。
秦柯手指徐云道:“徐云,几位师叔到今下落不明,是谁允许你自封掌门的?”
徐云“哼”了一声,厉声道:“把逆贼秦柯给我拿下!”
身后几个玄空门弟子微微犹豫。肖仁看了一眼,挺身上前,向秦柯而来。秦柯怒道:“你为何要拿我?”
徐云冷笑一声,道:“秦柯啊秦柯,你自己做出的事,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说完向众人一拱手,道:“各位江湖朋友,原本家丑不可外扬,我本不欲在今天这个大喜之日生事。没想到秦柯竟然无理挑衅。,这也怪不得我了!”
突然有人喊道:“徐掌门,前些时日听说你发下消息,说这秦柯是玄空门的叛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徐云向那人看了一眼,微笑道:“阁下是泾阳大侠于大侠吧。”
那于大侠起身向徐云拱拱手。他方才成徐云为掌门,又与他一唱一和,旁人都看出来他们早有默契。徐云道:“各位朋友,想必许多人对秦柯干下的事还不甚了了,今日就由我一一道来。”
秦柯怒极反笑,冷眼看徐云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叶雨桐坐在座上,一拍把手,脱口道:“遭了!”
白灵风问道:“为何?”
叶雨桐道:“秦师兄生性老实,说嘴狡辩根本不是徐云的对手。他这般莽撞,反而要遭,如此被栽赃陷害,定然百口莫辩!”
方大鹏在身后大声道:“怕什么,到时候一拍两散,让这劳什子掌门绝对做不成!”白灵风也道:“舵主不必忧心,这么多掌门前辈,未必都与徐云是一伙儿的,到时候只要我们将人证物证一亮出来,不怕徐云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叶雨桐依旧忧心忡忡,眼光有意无意向人群中一个锦衣男子看去。那人正是韩平所扮,在人群中静观其变。
徐云道:“数月之前,我门惨遭不幸。如今真相大家都已清楚,乃是韩平那厮勾结幽冥岛,背叛师门。如今韩平如丧家之犬,想必早已葬身大海。可是还有一人大摇大摆,他便是秦柯!”
秦柯双眉一轩,将牙咬得咯咯响。徐云又道:“,大家都以为秦柯他是好人?这就上当了!秦柯本来就与韩平相熟,当年一同混进玄空门,可谓心怀叵测。其实你们可知韩平一身功夫从何处学来?正是秦柯所教!”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偷师学艺是个门各派大忌。徐云一指秦柯,道:“秦柯,此事你敢承认吗?”
秦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恨恨盯着徐云,一言不发。众人见他不吭声,更加笃定了徐云所说不假。
徐云又道:“正是你教了徐云武功,才让他有机会杀害了掌门。你难道敢说你们不是相互勾结吗?”
秦柯骂道:“胡说八道!”
此事上官羽站起身,道:“不错。还记得当日我们抓到韩平,正要正法,秦柯便百般阻挠,后来还伙同幽冥岛将他救走了。这些事情岂有如此凑巧的?”
秦柯骂道:“上官羽,你跟徐云沆瀣一气,还妄称武林正道!”
上官羽哈哈一笑,道:“你以为凭你一面之词,就能欺骗天下人吗?”
秦柯冷哼一声,道:“你们所说也不过是一面之词,难道能拿出证据么?”
徐云冷冷一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说着向肖仁使个眼色。肖仁会意,转身向后殿而去。不多时,肖仁搀扶一人小心走出。
秦柯一见,目瞪口呆,原来那人竟是玄烛。就是叶雨桐和韩平也没想到玄烛居然会出现在此地。韩平更是暗惊:“徐云到底知不知道玄烛已经投靠了幽冥岛?”
秦柯到底纯真,脱口喊道:“玄烛师叔,原来你没事,但当真太好了!你快告诉他们,我和韩平根本没有背叛玄空门。”
玄烛咳嗽两声,道:“怎么?我还活着是不是让你很意外?”
秦柯一愣,道:“师叔何出此言?”
玄烛道:“我被幽冥岛囚禁多时,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么?若不是你与韩平勾结,如何能让幽冥岛轻易得手?”
群雄议论纷纷,。秦柯脑中“嗡”一声响,怔在当场,不知玄烛为何如此冤枉自己。徐云指戟秦柯,喝道:“你还有何话说?”
秦柯全没听见他说什么。突然,人群中一人起身道:“这些小人,让我拿下了!”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泉州孙家的大徒弟孙符明。他大步上前便要去按秦柯肩膀。
秦柯兀自不能理解,竟被孙符明一把拿住肩头要穴。孙符明不想一击成功,得意大笑。秦柯回过神来,一运内力。孙符明只觉触手处一跳,手掌便被弹了开去。他心中一惊,又不愿在群雄面前露怯,挥掌劈向秦柯胸口。
秦柯丝毫不惧,伸手一格,反手一推,竟将孙符明摔出老远。他这一下没用多大力气,却不想孙符明如此不经打。群雄哗声大作,纷纷怒骂。孙符明则满脸通红,忙爬起身,躲进人群,不再出来。
突然一人起身喝道:“竖子大胆!当着武林众人面,要动武吗?”众人看去,原来是河北五虎门掌门何大有老英雄。
秦柯环视一圈,见无数人对自己怒骂不已,心中一凉,蓦地明白当初韩平被人冤枉,陷入不白之冤的心情。他又想起归藏山庄后山上,那黑衣老者所言,果然这江湖中人心险恶,多是小人。他心中怒火陡起,大声道:“动武又怎样?你们个个有眼无珠,莫非我怕了你们?”
徐云与上官羽对视一眼,嘴角露笑,显然秦柯如此作为,正是落入他们下怀。何大有须发飘扬,道:“那便让老夫来会会你!”说着便要上前,突然听一个女子“哈哈”大笑。
何大有一愣,不知何人居然发笑,回头一看,原来是叶雨桐。他知道这女子不可小觑,乃是江海盟的舵主,虽有些动怒,却忍了忍,道:“叶舵主不知何故发笑?”
叶雨桐笑道:“我自然是笑你何老英雄了!”
何大有听她毫不避讳,直言侮辱,当真火冒三丈。旁人也不禁大哗,但江海盟作为江东第一大帮的名头可轻易惹不起,所以也没人为何大有出头。
徐云微微皱眉,道:“叶师妹,你有什么高见不成?”
叶雨桐道:“我可没有什么高见,只是觉得何老先生居然也自称英雄,还要出头为武林除害,这件事情委实好笑。”
何大有怒哼一声,道:“老夫有何好笑之处?你若不讲出道理来,休怪老夫不客气,就算你江海盟势力再大,也难敌天下英雄!”他言中之意乃是江海盟未必便能对抗在场众人。许多人不禁大声喊好。
叶雨桐也不动怒,待众人声音略低,双手一拍。只见江海盟众人中,两人各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走上木台,将那两人一推,摔在地上。众人一看,见是两个彪形大汉,身上衣衫破烂,鼻青脸肿。有人嘀咕道:“这不是五虎门的陈氏兄弟么?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何大有一见他两人,不怒反惊,看了叶雨桐一眼,不言不语。叶雨桐道:“一个多月之前,姑苏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在座的可有谁知道?”
秦柯知道她说的是归藏山庄被灭一事,不由得暗想:“莫非这事与这何大有有牵连?”想着不由得凝神细听。众人当中有许多人都知道此事,不知为何却无人作声。
叶雨桐见无人作答,便道:“看来许多人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啊。一月之前,归藏山庄五十六口人一夜之间被人杀的干净。碰巧的是,我第二日在归藏山庄附近抓到了这两兄弟,不知他们为何正巧突然出现在那里?”
何大有眼中掠过一丝慌乱之色,道:“当时,老夫派他们去苏州采买布匹,难道这也要向叶舵主通报吗?”
叶雨桐见他居然还要狡辩,冷笑道:“可是他两人所说可不大一样啊。”说着从方大鹏手中接过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叶雨桐对何大有道:“你两个好徒弟所说的话都写在这上面,何老师可想看一看?”
何大有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口水,忙道:“他两人做了什么事,关老夫何事?老夫一概不知。”说着忙转身回座位坐下。陈氏兄弟见自家师父竟然将自己撇下,不禁大急,无奈口中塞着布团,出不得声。
众人听何大有言语中前后矛盾,慌慌张张,不由得皱起眉头,暗暗起了疑心。秦柯心中愤怒异常,原来这何大有也与偷袭归藏山庄有关联,那黑衣人说的果然不错。他不知叶雨桐为何不在众人面前揭发,却说的隐约其辞。
而叶雨桐却知道此时万不能揭穿了何大有,只因在场的群雄当中,必然还有许多参与了当日的事,若逼得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群起而攻,反而不易对付。
叶雨桐见何大有躲到角落,不敢出头,微微一笑,又拿过一叠状纸,大声道:“我这里还有许多人的供词,不知有谁想看一看?”
群雄当中许多人都不说话了。叶雨桐环视一周,见到那些低头不语的人,心知他们必然都脱不了干系。其实叶雨桐调集各寨力量,却也并没有能抓到许多人。她方才这一番话,吓唬恐吓的成分居多。然而许多人心里有鬼,也不知叶雨桐手中供词里有没有说到自己,都不敢贸然行事。
徐云站在木台中央,不禁有些着慌。他知道今日来观礼的除了与他一道的,还有许多武林耆宿。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也犯下偷袭归藏庄的罪行,只怕传到江湖上,自己必然无立足之地。
上官羽眼看形势不对,起身道:“叶舵主,你这一阵装腔作势,所说的也不过是这些人的一面之词,如何能够服众!”
叶雨桐早知他会这么说,道:“上官门主有异议么?既然如此,我们便找一位可靠之人上来说说道理。”说着白灵风推着一人上台。众人见他一身长衫,披头散发,双手被缚,口中塞着布团,却难掩风姿。
有人小声道:“这不是儒门的杨光义么?莫非儒门……”话还没说完,便被身旁一人捂住口。说话那人也自知顺口说错了话,忙躲到一边,只盼没被儒门的人听到。
上官羽见杨光义居然也落在了叶雨桐手中,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叶雨桐道:“上官羽,你可认识他?”
上官羽哈哈一笑,道:“他是谁?我可从没见过。”
叶雨桐不想他脸皮果真厚,道:“上官羽,你的面皮也算厚的可以了。你虽说不认识他,可他在江湖上可有些名头,认识他的人不少。”
上官羽淡淡地“哦”了一声。
叶雨桐道:“你想不想听听他说什么?我敢打赌,他所说的话可是相当有趣!”
上官羽不答,走近杨光义,仿佛要看看他的模样。两人对视一眼,上官羽哈哈一笑,伸手在杨光义肩头拍了两下,口中道:“好好!”
众人不知他说什么好,却见杨光义面露痛苦之色。白灵风一惊,忙取下杨光义口中布团。杨光义口中呕出一口血来,显然痛苦已极,勉力挤出几个字来:“你……好狠……我什么都没说……”
原来方才上官羽随意拍拍杨光义肩膀,竟已度入了深厚内力,将杨光义经脉尽数震断。叶雨桐笑道:“上官羽,你当真是心狠手辣啊,连自己的心腹也出手杀了!”
上官羽双目一瞪叶雨桐,眼中露出满腔恨意,口气反倒平静,说道:“叶舵主说什么我可糊涂了,你找了一个身患重病,快要死了的人上台,想指证什么?”
他知道此刻死无对证,底气反倒足了。其实方才情形众人都看在眼里,心里都知道分明是上官羽出手将杨光义打死了,只因畏惧儒门势力,不敢出头罢了。
秦柯怒道:“上官羽,原来你也参与了杀害柳氏一族,枉你自称正道领袖,呸!先吃我一掌!”说着纵身而上,劈掌直奔上官羽胸口。
上官羽脚下退了两步,避开掌势,厉声道:“秦柯,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儒门众人见了这情形,纷纷拔出佩剑,有人喝道:“先拿下这小贼!”有人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与我儒门为敌!”
对面江海盟的数十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掏出兵刃。不过他们都是江湖草莽,兵刃奇形怪状,便不及儒门的好看,但是他们纷纷骂起来,却比儒门的之乎者也热闹多了。群雄有的为儒门声威,有的为江海盟壮势。还有的因为与归藏山庄一案有牵连,被叶雨桐一吓,便不敢多说什么。
徐云见两边人马已经打起口水仗,不禁皱起眉头。肖仁大声喊道:“大家不要吵闹!”
众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岂会听他的。只听方大鹏喊道:“你是什么人,长得倒是白白嫩嫩,像个兔儿爷,还是回家喝奶吧!”众人哈哈大笑。
肖仁满脸通红,拔出长剑,喝道:“你们这群江湖匪类,也敢到玄空门撒野!”玄空门二十多名弟子纷纷执剑在手,围成半圆。
叶雨桐心中暗喜,她便是要场面混乱,如此便无法令徐云顺利坐上掌门之位。徐云见场面失控,心中对叶雨桐恼怒已极,沉声道:“叶师妹,你做的好事啊!”
叶雨桐冷冷道:“不敢,怎么比得上你勾结外人,做下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若是由你当了这掌门,玄空门才真完了!”
徐云“哼”了一声,道:“莫非你当真不顾你姑姑的死活了?”
叶雨桐一惊,厉声道:“你若是敢动她,我跟你没完!”
徐云嘿嘿一笑,喝令左右道:“把他们带上来!”只见两人各带一人走上木台。叶雨桐果然见前面一人声音瘦小,正是白露。而后一人衣衫褴褛,竟然是玄青!
叶雨桐大吃一惊,今日不但见到玄烛,而且玄青居然也活着,只是不知为何徐云会将他囚禁起来。叶雨桐沉声道:“徐云,你做什么,难道你不知他们都是你师叔吗?你莫非想以下犯上?”
徐云冷笑道:“这两人虽与玄空门有关,可是却在玄空门最危难之时投奔幽冥岛,难道不是玄空门的罪人吗?”
叶雨桐见他青天白日之下居然还能信口雌黄,不禁气得双手发抖,厉声道:“徐云,这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云呵呵一笑,从容走向叶雨桐,道:“师妹,你当真把我想得太坏了,其实我不过是希望玄空门能发扬光大,重振威名,难道这也有错吗?”说着他一指江海盟众人,道:“师妹,难道你真要让他们将生你养你的玄空门毁了吗?”
叶雨桐盯着眼前徐云的面孔,不知从前和蔼可亲的大师兄为何变成这副嘴角,气得声音都颤抖了,说道:“毁了玄空门的不是我,而是你!”她看着白露和玄青双手背负,神情委顿。身后两名弟子严阵以待,更有玄烛在一旁盯着。叶雨桐更不敢轻举妄动。
徐云凑近叶雨桐,轻声道:“我不管你如何看我,总之今日若是有什么乱子,你就替他们收尸吧!”说着便转头向神坛而去。叶雨桐被他威胁,徒自气愤,却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只听“哈哈哈”一声大笑,众人一看,竟然是玄青在发笑。玄烛厉声喝道:“你笑什么?”
玄青道:“师兄,还记得你多年来一直掌理玄空门上下,向来刚正不阿,无人不服。谁知道如今竟堕落至此!”
玄烛不愿与他多说,恨声道:“死到临头,嘴倒是硬。”
叶雨桐看着白露玄青两人受制于人,一时不敢妄动。便连江海盟众人也气势弱了许多。儒门上下则是得意洋洋。秦柯见叶雨桐一时也无法,知她进退两难,轻声道:“雨桐,暂且退却不算示弱,日后再找机会讨回公道就是了。”说着转身冲徐云大声道:“徐云,你所忌惮的不过是我学会了玄空诀。你若是放了两位师叔,我任由你处置便是!”
他说得正气凛然,徐云也不禁一愣,笑道:“只要你肯乖乖伏法,我必不为难旁人。”
叶雨桐心里一急,拉住秦柯衣袖道:“秦柯,千万不要信他!”
秦柯微微摇头,道:“先救师叔要紧。”
人群一静,突然只听玄青哑着嗓子轻声道:“白露师妹,你还记得当年玄空门还没什么名声,我们四人跟随玄益师兄一道在黑风谷与幽冥岛一战,何等惨烈,想不到如今玄空门声势大了,反倒变成这样。”
白露微微一笑,声音虚弱,轻轻道:“玄青师兄再不要提黑风谷一战了。”
玄青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当年受伤毁了面目,又见掌门师兄竟将无辜的女子错手杀了,心灰意冷这才退出了玄空门。”白露低头,对这生平难忘之事到如今已然难以遣怀。玄青道:“当年回来,我便********钻研药理,你可知为了什么?”白露摇摇头。玄青道:“当年我见你因容貌被毁,伤心难过,便立誓一定要治好你脸上了创口,便是留下一点痕迹,也不算成功。”
白露感动道:“想不到师兄这么多年竟然将此事一直挂在心里,小妹好生感激。”
玄青摇摇头道:“你不要感谢我,其实若不是当年我自惭形秽,不敢对你表白心意,也不至于让你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十几年。这十几年里,我没一日不想着你,谁知你居然就住在后山,离我如此近,可我却从未再见过你。”
白露被他这一番话惊呆了,想不到从前羞涩寡言的玄青此刻竟是如此的大胆。十多年的往事一一浮现眼前,当年木讷少言的玄青见着白露便脸红,连话也不敢多说,谁知竟有这么一番心意。白露心中一痛,此时方才明白玄青的一片痴情。叶雨桐眼中也含着泪水,感动不已,平素在玄空门最不起眼的师叔,此刻在她眼中却无比高大。
便是台下群雄,听了他们两人这一段情事,也是唏嘘不已。自古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为情所困,为情痴迷的英雄汉子不在少数。但如玄青这般用情至深,十多年也不变心的,却是所在不多。
秦柯心中柔情泛起,望望叶雨桐,又忽然想到柳萧萧。他心道:“这两位女子都是世间的奇女子,却独独钟情于我。而我又何德何能,配得上她们的心意呢?论聪慧,我及不上她们一人,论痴情,我更比不上玄青师叔。秦柯啊秦柯,上天已经对你眷顾至极,你怎么能再辜负她人呢?”
秦柯正胡思乱想,那边白露已经泪流满面。玄青微微一笑,道:“从前我比不上师兄,始终不敢对你表明爱意。可是如今我却敢说,这世上若说还有谁愿意为你去死,那便是我了!”他话音陡然转高,猛地大喝一声,浑身上下仿佛充满无尽气力。
众人一惊,只见玄青双臂一撑,竟将绑缚的麻绳一下挣断。徐云吓了一惊,不知已经身负重伤的玄青为何有如此神力。玄烛见机得快,抢上一步,劈掌便向玄青攻去。
秦柯叶雨桐惊呼一声,方才见玄烛虚弱模样,只以为他身上受伤不轻。谁知此刻动若脱兔,原来方才全是假装的。玄青早就防着玄烛,见玄烛上来,不退反进,撞进玄烛的怀里。玄烛一愣,刚要抬掌去打,却被玄青双手拿住腰间穴位,一时气力使不上来。
玄烛冲两名弟子喝道:“还不快拿下他!”那两名弟子却不敢对两位长辈动手,一时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徐云见恩师与玄青纠缠一起,跨出两步,便要一掌毙了玄青。秦柯叶雨桐离得远,想要去救已然不及。玄青看得分明,将玄烛一推,撞向徐云,转而去解白露手上绑缚。他一手手指被废,使不上力气,只靠一手颇费了番功夫。
玄烛徐云两人抽出手来,一齐出掌,均是拿云手中的狠毒招式。玄青白露二人万难闪避,见来势太快,不禁对望一眼,面露微笑,仿佛生死早已不萦于怀。玄烛徐云两人分别一掌,各打在白露玄青身上。两人随即口中吐血,向后飞倒。
突然,一个锦衣汉子越众而出,身如鬼魅,转眼间便到了玄烛白露身后。群雄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身手,仿佛已超越人力所及。众人一声惊呼“啊”字还没喊完。只见那人一手挽住一个,将还在半空中的玄青白露尽接了过去。锦衣人抱住二人腰围,随即便冲过人群,径直出山门而去。
直到此刻,众人那声“啊”字方才落了地。便是徐云玄烛近在咫尺,也没能看清那人的样貌。只有叶雨桐一人知道,那人必是韩平。他在关键时刻出手,一举救了两人出门。叶雨桐心中震撼,口中不由轻声自语道:“韩大哥!”
叶雨桐见韩平抢了白露和玄青而去,知他轻功高强,定然是安然无恙了。她猛地掣剑在手,江海盟人人手执兵刃,严阵以待。上官羽冷笑一声,道:“你江海盟不过是一群江东水匪,难道我儒门怕了你们吗?”
徐云大声道:“不错!儒门遍及天下,千年以来向为武林正道。我玄空门竟出了你们这些叛徒,我忝为新任掌门,自当与上官门主共进退,清理门户!”
玄空门二十几人齐声发喊。叶雨桐见徐云与上官羽公然联手,眉头一皱,心里暗道:“儒门势大,这一仗下来,胜负难料。”她心里正愁,只听方大鹏呸道:“他姥姥的,咱江海盟好汉难道是吓大的么?跟他们拼了!”
这一喊群情激愤,立时便要动起手来。秦柯瞧见这情形,心里虽怒,恨不得要大打一架。但他却也清楚,如此累及无辜,死伤必多。他心地纯良,虽有血海深仇,却不想牵连旁人,于是大喊一声:“慢!”
秦柯这一声以内力传出,声音传遍广场。人声虽然嘈杂,每个人却仿佛听在耳边一般。众人惊于他的内力之深,都不说话了。秦柯向人群正中坐着的少林慧迟禅师和峨眉木松子一拜。
这两人正是代表少林寺方丈和峨嵋派掌门而来,在群雄中资历最老,德高望重。况且少林峨眉是武林巨擘,就是儒门也不敢轻易得罪。众人不知秦柯要做什么,静观其变。
秦柯行了一礼,道:“慧迟大师,木松道长,今日之事原本是我玄空门家事,本不敢劳动二位。但如今儒门却要强插一脚,我只能请二位前辈主持公道!”
慧迟起身合十道:“贫僧素闻秦少侠乃玄益道兄高足,颇有仁善之风。今日之事本不应置喙,不过听方才叶施主所言,归藏山庄一案牵连广泛。贫僧斗胆,请各方暂且罢斗,待事情查明,再行公道,如何?”
上官羽听老和尚所言,分明是向着秦柯,不禁眉头微皱。群雄也巴不得今日之事早早了结,自己能尽快下山,免得趟进儒门和江海盟之间的恩怨,自然也不住叫好。
徐云暗道:“若让他们轻易走了,必然查出内情,那我如何立足?”想到这里,不禁大怒,却又不敢公然反驳慧迟,只大声道:“旁的也就算了,但秦柯是师门叛徒,我岂能饶你!秦柯,你可敢跟我一对一,解了这个冤仇?”
秦柯听他这样说,正是求之不得,恨恨道:“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我问你,归藏山庄那夜,你是否也参与其中?”
徐云道:“废话什么,要打便打!”
突然只听一声大喝:“欺师灭祖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旁人只见两道人影从人群中一跃而起,速度之快,谁都没有瞧见。秦柯大吃一惊,忙回身看去,原来是枯叶、清风二人纵到眼前,各出一掌,拍向秦柯胸口。
原来上官羽见徐云秦柯二人要单打独斗,暗暗寻思:“若是先收拾了秦柯,其余人不足为惧!”想着便向枯叶清风使个眼色。那二人会意,便混入人群中,伺机下手。
秦柯见二人来得甚疾,体内真气流转,劲随意动,大喝一声,伸臂出掌。只听“啪啪”两声,三人四掌相交。枯叶清风本拟合二人之力,又占偷袭之利,必然手到擒来。虽说这样一来有些卑鄙,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哪知秦柯早已今非昔比,体内内力雄浑如大海潮生。秦柯从海上所悟潮汐劲,凶猛无匹,枯叶清风两人如何能抵挡。秦柯劲力一冲,又生一重劲力,如潮来潮往。只听枯叶清风两人大叫一声,双双向后跌去。
叶雨桐陡然见枯叶清风偷袭秦柯,吓得花容失色,无奈救援已是不及。转眼间秦柯一招击退两人,不禁又惊又喜。群雄口中“啊”字还未喊出口,已见枯叶清风两人摔倒在地,这一声喊得更响亮了。众人见秦柯神威凛凛,莫可侵犯,不由得在心里暗道:“想不到这小子其貌不扬,武功竟是如此高强,方才还好没有出头与他结仇。”
秦柯双目一瞪,厉声道:“卑鄙小人,还有谁!”这一声喊,凛凛神威,睥睨天下,当真无人能及。台下群雄无不自惭形秽,莫敢对视。
群雄见识了他的神功,哪里还有人不服,无不噤若寒蝉。徐云听他如此说,心意一决,道:“秦柯,你我恩怨今日不决不休!”
秦柯冷笑道:“你纵是大师兄,我何惧你!”说着跃身而上,一掌拍向徐云。
徐云哼了一声,道:“来得好!”抬手一接。只听“啪”一声,二人各退一步。
秦柯一惊,想不到徐云内力如此强劲,方才自己大意,竟已吃了暗亏,想着急使“拨云见日”向徐云攻去。
徐云嘿嘿一笑,道:“你用拿云手对付我,岂不是自取其辱!”说着使出拿云手的功夫相迎。
二人功夫相若,就连内功也是同出一源,一时间难分难解。徐云虽只得了半部玄空诀,却正是上半部经书。他已能疏导经脉,将拓渠成谷和汇水成江的心法练得纯熟。虽然不及秦柯,但配合拿云手的招式,反倒隐隐将秦柯压在下风。
叶雨桐看着着急,心道:“秦师兄在招式上绝不是徐云的对手,须得想个法子才行。”
她正想着,上官羽突然站在面前。只听他道:“叶舵主,我看你还是劝秦柯罢手,乖乖低头认错吧。不然等到败下阵来,脸面上也不好看。”
叶雨桐知道他是出言挑衅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恨道:“在海上的账还没算,再加上归藏山庄的账,今日新仇旧恨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