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小宸从来都不知道,**,是可以按“旬”来计算的。
她只知道这些天,透过灵犀结,她的全部仙魂都紧紧跟他纠缠在一处,令她忘记了今夕何年。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狂烈的样子,这狂烈只为她一人,只因她而存在。
她爱极了他这般。
待巨大的花瓣再次层层展开,已过去了整整十日。
荻小宸枕在遂望的臂弯中,与他四目相对,久久地,舍不得移开视线。
蓦然间,她眼角溢出一滴清泪。
十日前,她刚找到这里时,他那无尽绝望痛苦的模样,那千年时光凝成的泪晶,此刻又开始在她脑海里徘徊不散,令她心中一阵阵绞痛。
一想到她竟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他,心中便是无比地后怕。
他慌了,手足无措地想要拭去她的泪:“怎……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纤纤手指抚上他的心口,隔着轻衣,她仍能感觉到那道长长的疤痕,那是他千年前为了为了守护她,孤注一掷的痕迹。
剖心,断念。
“这里,还痛吗?”她的声音极轻。
他蓦地明白过来,心紧紧地收缩了一下,他握住她抚在胸前的手,沉默了。
痛,一直还在。
千年的伤痛,被一朝失而复得的喜悦短暂冲淡,然而,又如何能轻易愈合?
血魔的阴影一直悬在心头不散,他开始迷茫、彷徨……和她重逢的一刻,他的心防被汹涌的爱意击溃,抑制不住地要了她,可接下来,今后,他该如何?
越是体验到离别有多痛,越是品尝到和她在一起有多甜美,就越是害怕再次失去,遂望明白,自己再也无法承受同样的痛了。
她感受到了他情绪的波动,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我的变化,你可察觉到了?”
遂望怔怔地看着她:
“我……已看不透你的境界,可……你的仙魂怎会,如此……”
“如此接近,创世神,对吗?”她轻声说。
他微微地点头,声音中有些许的困惑:
“但……你还是你……幸亏,你还是你……”
她抿了抿嘴,垂眸说道:
“那你可知,我是如何做到的?”
他不解地,摇了摇头。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起身,伏在他身上定定地看着他。
明知接下来的话定会深深地刺伤他,她还是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因为,她决不能允许同样的事,再次发生在两人身上。
她对他说:“为了找回你,我的仙魂,在炼魂之火中,焚烧了一千年。”
遂望的呼吸瞬间凝滞,整个人都僵住了。
荻小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都清晰:
“若你再有半点丢下我独自一人的想法,哪怕让仙魂再被焚烧上一千年、一万年,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直到把你,找回来。”
她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却仍坚决地看着他的眼睛:
“遂望,你记住,若有一天,你已不在这世上,我,绝不独活!”
绝不独活。
这四个字像一把利刃直刺他的心口,又如一道闪电,将他曾经的执念劈得粉碎,却也将他的心照得雪亮。
他一直,都错了。
他从前只想护她周全,却因自己的一意孤行,害她被折磨了千年!
没有她的世界,对他来说如同地狱般难熬,那他凭什么把同样的痛苦加在她身上!
她对他的爱,从未比他少过半分!
他猛地扳过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眼中透出的是全新的决绝:
“小宸,相信我!无论未来将面对什么,我定和你同生共死,绝不分开!”
同生共死,绝不分开!
她终于轻叹一声,笑容和着泪珠在脸上绽放:
“相信我,只要你这份心意还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将我们分开。”
她伸出纤手轻轻扯动他的领口,露出一片透着玉石光泽的坚实肌肤,也露出了他胸口那道长长的伤疤。
她靠近他,柔软的唇准确地覆盖在他心口,轻吻着那疤痕。
千年伤痛,非一朝一夕可愈。
但这痛,也同时在提醒着彼此,此刻有多么珍贵、多么幸福。
只要两人在一处,这痛便不是无药可医。
他感受着心口的悸动,熊熊烈火瞬间点燃,世界再次模糊褪色,眼中,只剩彼此。
……
又是十日过去。
两个身影依偎着坐在层层展开的花瓣上,望着山谷中那巨大的法阵。
遂望的眼中透出凝重:
“血魔……就快,再次破封了……”
荻小宸转头盯着他:
“你不许再动一丝一毫献祭的念头,知道吗?”
他长叹一声,侧过身来拥住她,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
“我绝不敢再丢下你,可如今这局面,我……已不知该如何……”
她打断了他,声音很轻却坚决:
“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
他的心颤动了一下,她如今,说要保护他,令他没来由地感到安心,同时更是猛地升起一股冲动,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吻了她。
良久,再次额头相抵,她喘息着轻笑:
“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嗯,”他喃喃地说,“以前,是我错了……如今,我只想和你一起,好好地活。”
“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她轻声说,“对付血魔,我有办法。”
他一惊,稍向后移了一点,盯着她的眼睛:
“你……有办法?你说的是真的?”
荻小宸微微一笑:
“虽然只是临时的办法,不过再封住他个上千年是没问题的,趁这段时间,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收拾他。”
他仍有些疑惑:“要怎么做?”
她突然伏到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他露出惊异的神色道:
“竟……是这样吗……”
她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他,眨了两下。
他愣了一会,突然轻声笑了:
“还真是,你的风格。”
看着他的神色终于轻松下来,荻小宸长出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笑道:
“外面好多人等着呢,你这乾冥界是不是也差不多该撤了?”
他点点头,刚要抬手,荻小宸赶紧拦住他:
“等等,撤是要撤,可也不能这样出去见人啊!”
说着,她召出手机随手便给两人换好了衣衫,再一伸手,玫瑰发簪出现在了她手上。
把发簪塞到他手里,转过身背对着他坐着,含义不言而喻。
终于,又可以,让他给她绾发了。
遂望将发簪捧在手心,凝视了半晌,喃喃道:
“你一直,都带在身上?”
“那是自然,这可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他想起,送她发簪那天,正是彼此互表心意的那一天,眼神开始幽深起来。
“对啊,”荻小宸加重了声音说,“定、情、信、物!我不是也送过你吗?”
遂望顿了顿,将玄银短刀召在手中:
“我……也一直随身带着,绝不敢丢。”
她回头看着这短刀,突然皱眉:
“可这刀伤过你,我……我看见它心里难受,要么,我再重新……”
“不要,”他打断她,“这是你亲手打造的第一把刀,也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定情信物,我、我只要这一把!”
她看着他灼灼的眼神愣了一下,便听他又说:
“小宸,对不起……令你难受的不是这刀,而是我……我……定要好好补偿你!”
荻小宸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赶紧说:“补偿什么的就不……”
没等说完,他已从背后揽住了她,轻轻往后一带,一翻身便已将她扑倒。
“诶诶?你这……这是……”
“小宸,让我补偿你,可好?”
“嗯?……呀~!你、你在干嘛?”
“抱歉,我忍不住了……”
“啊?这、这才……刚过多久……”
“多少,都不够!”
“可、外面有人等着呢……”
“无妨,让他们再等几天!”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