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顺利进行,接下来就是各项工作的交接,陆南萱虽然在表面上看来她不过是个初来乍到依靠着背后的靠山入住了白兰庄园的千金小姐,可是她做的准备绝对够充足。
本来龙六爷要帮她物色一些新鲜的血液为她注入到那三间店铺里去,不过她竟然说已经找到了三个掌柜为她办事。
那三个掌柜到龙六爷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再次惊叹了陆南萱的计划。
这三个人一个是个文弱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看起来也是足以担当重任的人,另外是两个中年人,诚实稳重谦卑有礼,那感叹感觉自动就跑了出来了。
人说不打没有准备的仗,看陆南萱这阵仗,说不定是谋划已久的。
龙六爷无奈地摇摇头叹气,他是老了呢或者只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多虑了呢。
汉斯公爵和陆樱教出来的人怎么也不像还到他可以操心的地步,一屋子的精明人啊果然。
三个掌柜走马上任,这三个人一个是陆以珩的朋友,另外两个是她手下人帮她物色的,她见到他们的第一面看到听到他们的谈吐举止就知道这两人值得重任。
刚刚接手玉石铺子最忙的还是霖叔,忙上忙下打点着打点那的,还要回来白兰庄园打理庄园中的事务。
三间玉石店铺已经选定了时间开张,现在还在筹备装修阶段。
陆南萱准备将它们重新装修成在中式风格中带有西方异域风格的珠宝店,从牌匾的风格到店内珠宝的摆置,都一改之前古色古香的布置。
玉石店铺在紧急的筹备装修中,沈家已经售卖铺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上海一时间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沈家玉石铺子售卖事件也正式到达**阶段,道上各个渠道的消息或者是沪报等新闻报纸就印发传了这一消息。
聂司原正正襟危坐在洋车中由百货公司前往洋行,洋车缓缓地驶过上海百乐门所在的最热闹的街道上,早晨来往的人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很是刺耳。
叫卖香烟的小男孩、叫卖鲜花的小女孩还有吆喝着小拉车食物的小贩,到处充满着热闹的气息。
但声音最大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号外号外的卖报小行家,但见小男孩拿着报纸顺着街道边跑边喊叫,同时也引起了坐在车中的聂司原侧目。
“号外号外,沈家三间玉石铺子昨日售卖成功,神秘买家击败苏家收购计划有望成为上海第二玉石商家。号外号外……”
眼看卖报小子就侧身跑过还是龟速行驶的洋车,聂司原掀起眼皮轻轻开口“阿牧,去买一份报纸来。”
阿牧正专心地帮助司机看着路况,这拥挤的街道最难开车了,得时刻注意着看会不会有些专门来搞事的人跑来撞车坑钱。
阿牧想起那些人就来气,话说他们司少都被坑了好多次了,冤大头当得他不憋屈,他阿牧都不服气了。
可这下听到要买报的吩咐,阿牧愣了一下就马上反应过来,便让司机把车靠边慢慢停下,他打开车门跑着喊着追上了卖报那小子。
往卖报小行家手里塞了几个铜钱,阿牧抽了一份报纸就跑了回来,接着将它递到一直神色淡淡的聂司原手上,阿牧可不觉得他家司少此时真的那么淡定。
聂司原打开报纸,眼睛扫视了一番报纸上的内容,嘴角不禁弯了弯,只是阿牧一个不经意就从车后镜看到那笑容,却觉得那是冷笑呢,想着他都忍不住微不可及地抖了一下。
车子再次发动了,聂司原已经把报纸放在一边不再看它,而阿牧则陷入了沉思,路况这事就丢给了能者多劳的司机了。
他倒是知道他家司少为什么让他下车买报纸,还不是因为听到了苏家的消息。
自从那件事后,聂家和苏家的关系也一落千丈,两家之间的地位也被拉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不用个十几二十年也别指望将它给填补上。
先不说苏家一度被沈家夺去了玉石珠宝店龙头老大的地位,聂家更是从上海五大商业世家的位置一路往前飚,现在的苏家尽管也是上海分量极重的世家,可和聂家的差距大了去了。
而这尴尬的一幕,还不是因为当初苏家掌权人苏南昇的遇难造成的,苏南昇掌管玉石行的时候可是上海商会副会长,苏家玉石行也曾一度达到顶峰时期。
苏南昇遇难后,苏家的权力落在了苏家那另外两房人身上,可他们却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野心倒是不小,可惜就是过于贪婪过于胆小,做事、行商都瞻前顾后的,很多生意机会就这样被沈老太爷的玉石珠宝店给抢去了。
尽管还保留着玉石大家的称号,可怎么也是声望都比不上当年了。
再者,他家司少对那苏家可是恨之入骨,在他帮家里料理洋行码头生意的时候,他就明里暗里地给苏家使绊子。
不是给巡捕房报信说苏家货物里藏有什么违禁物品,就是故意让人把货物给不小心弄丢水里,苏家有段时间可是损失惨重啊。
但一来二往的,苏家对他们聂家码头都是敬而远之再也不敢在聂家码头出货了。
还记得那是聂老爷第一次骂他们司少,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那叫一个生气,看得站在旁边的他都不禁发抖了。
那时候他家司少说啥来着“苏家那些黑手,别想好过。”好霸气,可惜了,他还是不知道他家少爷怎么就记恨上苏家了。
照理说,他以前和苏大小姐青梅竹马,也许都快到两情相悦的地步了,突然听到苏大小姐身亡的噩耗,他不是应该替苏大小姐照顾苏家么,怎么却要把苏家往死里整。
幸亏是他家老爷的劝阻与威严,他家司少这两年才消停了一些,不过对于苏家是能整就整,果然帅的霸气的男人不能得罪,可为什么那些跑来车前碰瓷要钱多的人他家司少就不搭理不记恨他们呢。
他阿牧情商够低,所以也不知道聂司原是怎么想的,可能他私心里就认为是苏家人害死苏老爷他们。
他阿牧的爹是聂家的管家,自小他也是在聂家长大的,跟在司少身边也多年了,很多事情他知道却聪明地扮作不知道。
遥想起当年他家司少听到苏家小姐遇到海盗身亡的消息,本来天气是晴空万里的,太阳热辣辣地照射着大地。
可他明显感觉到他家司少身上那股悲戚得让旁人也逃脱不掉的阴郁的气氛,周边的温度仿佛在以直线下降,他们一下子就进入了阴雨天气,除了身冷连心情都是阴郁的。
唉,果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他家司少幸亏已经振作起来了,现在上海的司少可是让他阿牧走出去都平添了几分面子啊,那些人打狗还得看主人,阿呸,阿牧在心里给自己甩了个大嘴巴,他刚刚竟然把自己当成狗了。
正懊恼间,车很快就到了洋行停了下来,司机跑下车给聂司原下车,可阿牧还在沉思着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聂司原径直就要往洋行里面走,身后跟着的是司机,他今天来洋行是要和一个洋人签约,可还没进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身一看就发现身后少了个应该拿着文件跟上来的阿牧。
让司机先进去,聂司原回头一看,竟然看到阿牧皱着眉头在车里沉思着什么。
聂司原疑惑地蹙眉,这种事情可少见,阿牧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看起来半点不稳重,可该严肃该认真的时候却从来不会掉链子,今日这表情这光景,是在悲春伤秋还是怎么的。
聂司原是个内敛的人,也不太爱说话,心里的喜怒哀乐一般不愿意显露在脸上,在他看来是没有必要的,因此很多人对他的印象就成了他是个冷酷不愿意开口说话的少爷,其实不然。
他不冷酷,更不冷血,只是不愿意说话而已,特别是在苏梓煊离开之后,他更显得沉默寡言了。
虽然他在商场上杀戮伐断、雷厉风行让很多人都对他的行事风格有点惧怕,但是他行事光明磊落也是令人信服的,与温文儒雅虽有一段距离,可在内心深处,与那些表面上是谦谦公子的人不差。
阿牧曾经在他面前抱怨过他为什么愿意当冤大头,让那些抱着侥幸心里撞到他车面前的人得逞。
聂司原虽然知道是不该,不过一次是个看着晚景凄惨的老太太,一次是个看着小滑头脸上却脏兮兮的小男孩,都是贫苦的人。
他算不得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可以帮到别人呢,这些事情还是他的苏梓煊教他的。
以前每次上街,她都会从他的衣服口袋里面掏出铜钱或者是大洋给那些在乞讨的人或者是买那些卖花小女孩的花,他不是慈善家,是在帮他的女孩行善积德。
他会在礼拜日之时一个人去教堂去礼拜,会去那里的孤儿院看那些孤儿,带上他们需要的生活用品……
聂司原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的苏梓煊而做,如果她还在,她也一定会拉着他一起去做这些善事的。
他不信上帝,可无数次都希望上帝看在他那么多次救助别人的份上把她带回来给他,也不至于让他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之时徒添伤悲。
他的性子是在苏梓煊出事后来了个大转变,变得沉默寡言加上了聂氏的冷酷,可却更懂得关心身边的人了。
聂筱雨知道她哥哥冷,倒没发觉他比以前更会关心人了,不过关心的人的范围却只有寥寥几个而已。
阿牧虽然表面上是他的小跟班,可他们一起长大,他和聂骁璟在他眼里其实地位差不多,都是他的好兄弟,现在看他这不对劲的样子,聂司原就转身回到车子停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