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大半天的搏杀，士卒这会儿都已经开始疲惫起来，看着下面那些狄戎人攻势暂缓，一些军户提着热气腾腾的食物上来了，为了激励军心，秦昭却是购买了十几头羊，烧了羊肉汤，配上面饼，让城墙上的士卒轮番撤换下来，抓紧时间吃喝，好补充精力。
秦昭自个也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端着一大盆的羊肉汤，将面饼撕开，泡在羊肉汤中，大口大口地吃着。秦昭只是吃了个半饱，吃得若是过饱，人大部分的气血都会涌到胃部刺激消化，整个人都会倦怠一些，秦昭却是需要保持住自个的状态。
好在秦昭的形意拳已经修炼到了暗劲的阶段，气血极为旺盛，这会儿调动气血，加快了消化的速度，很快整个人便精神了起来。
之前整个攻守的过程中，秦昭一直没有离开城墙，虽说不至于到了他需要亲自上阵搏杀的地步，但是，秦昭还是手持弓箭，很是射杀射伤了好几个狄戎人。
眼看着天开始黑了下来，这些狄戎人却是攻势更猛了，虽说城墙上点了许多火把，但是，火把的亮度终究有限，何况城墙这么长，能照亮的地方也就是那么多。这时候却是月末，天上只有一弯细细的月牙，倒是繁星点点，只是星光黯淡，借着夜色的掩护，又有着城墙投下来的阴影，这些狄戎人也没有夜盲的问题，一个个几乎是前仆后继地往城墙上头而来。
投石机这会儿早已不用了，长弓手一方面箭支不足，另一方面，黑暗中却是看不清楚敌人，用起来也是浪费，因此，顶在头前的变成了长矛手还有刀盾手。
他们配合非常默契，盾牌顶在前头，然后有狄戎人到了城头，就是一矛刺出，或者是一刀砍过去。
而秦昭视力却是胜过常人不少，这会儿只是拈弓搭箭，对着城下明显一些看着穿戴比较好，地位比较高的狄戎人射去。
狄戎人一般情况下，一个不落有个几千人已经是规模比较大的部落了，寻常的时候，这几千人甚至不会聚在一块儿，春天水草丰美的时候，他们便会分成一个个百人左右的小部落，四散开来放牧，等到秋天牧草枯萎之后或者是需要用兵的时候，便再次集中起来。
这次攻打西州卫的自然是边境附近最大的一个部族，这里头小头目却是不少，他们身上的标记也很明显。狄戎人崇拜武力，因此，往往会在身上装饰兽齿以为炫耀，兽齿越多，来自的猛兽越为勇猛，这个狄戎人在部族中的地位越高。
而各个部族的首领，不光是以兽齿装饰，他们也会使用其他的东西，比如说黄金，草原上其实也有各种矿产，但是他们冶炼技术不行，而且也不擅长挖矿，因此，他们手头的金银珠玉什么的，多半是劫掠而来，因此，身上黄金的饰物越多，自然身份也就越高贵。
这些饰物在光线下自然会有一定的反光，因此，在秦昭眼中，几乎是无所遁形。
秦昭几箭射出，没多久就听到下面有人惊呼起来，秦昭听得分明，死的确实有两个在狄戎人中也是地位颇高的人物，似乎还是小部落的首领。
天底下没有真正悍不畏死的民族，这伙狄戎人攻打西州卫显然伤亡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这会儿甚至还有小头目死了，顿时许多人开始鼓噪起来。
狄戎人的生活中，差不多是充满了劫掠和背叛，即便是同一个大部族，也不可能真的是相亲相爱，如同一家人一般。他们平常的时候分散开来放牧，若是某个小部落因为什么缘故，损失了人手，距离他们最近的部落往往会直接接手他们的草场，将这个小部族直接吞并了，手底下有了足够的人，那么，在整个部族的话语权都会增加不少。因此，这会儿有小部族的头目身死，顿时属于他们部族的人就有些不安起来。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这种事情，大家其实都差不多，上头没了首领，又损失了不少勇士，回头就可能被实力保存比较完好的部落吞并，别的部落自然有自个的勇士亲信，他们到了那边自然要被排挤，原本属于自个的财产说不得就会变成别人的。
这还算是小的，若是整个大部族损失的人多了，叫其他眼红他们部族，对他们固有的草场虎视眈眈的部族知道了，说不得过些时日就会打上门来，将他们部族的壮年男人杀掉，抢走他们的财产，掳走他们的妻子，占据他们的草场。
这么一想，顿时许多狄戎人都有些接受不了了，有人直接就喊着要回去了，便是这伙狄戎人的首领，内心也动摇了，他有些不甘地看着城墙上的火光，最终咬了咬牙，直接挥手下令道：“撤！”
秦昭早就等着这个了，见那些狄戎人直接从城墙上下去了，骑着马集结在了一块儿，开始撤离。秦昭一声令下，长弓手再次出列，直接将能够射出去的箭支直接以抛射之法一轮接一轮地射出。
几轮箭射完，那些狄戎人已经差不多跑出了弓箭的射程范围，这时候，城门却是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骑兵飞奔出城，直接追了上去。
这些骑兵也不刻意逼近，反正就是用弓箭还有标枪，在后头追杀，那些狄戎人战到现在，已经是人困马乏。其实若是他们这会儿勒马回返，跟后面的追兵直接马战，边军人少，或许还能扳回局面。只是他们之前损失惨重，这会儿一个个也没了战意，各有私心，只想保存实力，赶紧返回，因此，一个个一门心思往前跑，却是叫后头的骑兵逮个正着。
相比起来，边军的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一直以逸待劳，因此，硬生生被拖慢了速度，不少人马被弓箭还有标枪击中，落下马来，被后头的追兵追上，压根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些骑兵挥刀砍下。
这些骑兵也没有追太远，毕竟若是真是将人家逼急了，他们掉过头来跟你死掐，你后面也没有援兵过来，那就是孤军深入，自个找死了。
因此，追出去七八里路，他们就停了下来，看着那些狄戎人远去了，才发出了信号，然后原路返回，遇上之前掉队落马，还没死的狄戎人，再补上一刀，割下人头往回走。
那些狄戎人走的时候，自然也是来不及带走族人的尸体，反正他们也不看重这个，秦昭也没有急着叫人打扫战场，毕竟这会儿天黑了，黑灯瞎火的也是麻烦，何况，大家作战了差不多一整天，这会儿正该好好休整一下。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秦昭才派出了手下，出城打扫战场，收拢战利品。这一过程花了不少时间，最后统计出来的结果是，狄戎人在这边丢下了差不多近三百人，这即便是对于一个大部落来说，已经是一个比较大的损失了。
毕竟，一个部族，可战之人有个三分之一就不错了，老弱妇孺关键时刻的确也能上阵，但是那是不得已才能为之，就算狄戎人天性好战，也不会做这种明显杀鸡取卵的事情。
如果这个部族这次是将大半可战之人都带出来了的话，他们回去之后就得担心自家会不会被别的狄戎部族盯上了。
秦昭直接叫人将这些狄戎人的头颅砍了下来，然后就在西州卫城外筑起了京观，几百个人头听起来少了一点，不过筑起的京官已经算是小有规模了。
西州卫这边的人都是看惯了死人的，只是这次，死的绝大多数都是敌人，而自家死伤却算不上很多，因此，看着那垒起的京观，即便是军户中的那些孩子，脸上也没有多少恐惧之色，反而满是兴奋之意。
他们自幼生活在边关，看惯了狄戎人的残忍，很多人曾经亲身经历过自家的粮食财产被狄戎人夺走，家人被狄戎人杀害，心中早就对狄戎人充满了仇恨，这会儿见得这些狄戎人被砍下了头颅，做成了京观，很多人颇有些大仇得报之感，一个个恨不得凑到前头去，对着那些京观啐上几口，踢上几脚。
西州卫这边庆功宴都过去了，边城那边的援军才姗姗来迟，老实说，边城那边要是看到了烽火，就直接赶过来的话，顶多第三天就到了，结果呢，这会儿已经是第四天的下午了。若是换成别人的话，说不得西州卫城都破了。
来援的边军也很惊愕，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到满目疮痍，对上那些凶残的狄戎人，结果呢，还没到城门口，就看到了一座京观，稍微识点数的人盘算一下，就能知道，那京观里起码也有一两百个人头，闻那些味道，也可以知道，这些人死了也有两三天了。
顿时，这些人一个个都默然了。他们之前得了上头的暗示，是故意来迟的，只是这会儿，心中难免有些异样，那京观似乎是在嘲讽他们，你们来不来没关系，我们这边已经打完了。
不过，既然来了，他们总不能过门不入，还是得硬着头皮进城跟秦昭打交道的，因此，最终很是沉默地进了城，面对城里那些士兵和军户的目光，一个个简直是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