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仍是一片灰暗暗,冬天的夜晚总是特别漫长。但余飚知道这已是清晨,必须离开令人留恋的被窝。
他洗漱完毕,穿着整齐的军装跨出房门,每天带队跑步这已经是雷打不动的习惯了,既是锻炼身体,也是以身作则。
两架马拉雪撬飞快的驶了过来,直接来到了关帝庙门前,正赶上余飚在几个警卫的护卫下走出来。
“三爷,三爷。”那个向导一跳下雪撬就急切的喊叫道:“快过来看看,李小姐病了,病了。”
余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向导他倒不陌生,是专门跑交通的,经常来汇报情况或是偷带一些紧要物资。
“哪个李小姐?”余飚疑惑的走过去,盯着雪撬中脸色通红的李如萍左右端详,仔细辨认。
“三爷,快把李小姐抱进屋,呆在外头病会加重的。”向导大声说道。
李如萍突然睁开了眼睛,挣扎着站起来,说道:“我,我自己能走。”
刚走下雪撬,李如萍身子一晃,余飚赶紧扶住她,这个时候也来不及说什么废话了,一手抄住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把住她的肩膀,蹬蹬蹬就向里面走去,边走还回头喊道:“快去把老家伙叫醒,过来治病。”
由于天冷,余飚的卧室已经从后殿搬到了厢房,屋子里多了个火炕,烧得暖烘烘的。将李如萍放在炕上,余飚随手摘掉她的围巾帽子,犹豫了一下,瞅瞅周围,竟然没人跟进来,只好又脱掉了她的外衣,扯过被子,盖好。
发烧呢,余飚探了探李如萍的额头,他是外科医生,对于这种头疼脑热,虽然也会治,但用的却是西药,现在条件不具备。
不大一会儿,老孟头睡眼惺忪的走了进来,嘴里还不满的嘟囔着。
这个关帝庙,既是余飚的指挥所,也是临时医院的所在,这样对于余飚来说,比较方便,老孟头自然也住在了这里。
“你媳妇儿?跟催命似的。”老孟头离开热被窝,心情很不好,看了看李如萍,斜着眼睛对余飚说道。
“先看病吧,哪那么多废话。”余飚翻了翻眼睛,说道:“都说医者父母心,您老怎么就不好好学学呢!”
“臭小子,敢教训我老人家。”老孟头伸手指搭在李如萍的脉上,嘴里还啧啧连声,“有你的,把这么漂亮的姑娘弄到你炕上,不是晚上没盖好被冻着的吧?”
“你个老流氓。”余飚笑骂着走到门口,冲向导招了招手。
黄天竹、韩中先和沈桃都站在院子里,余飚的警卫没得到命令,自然不能放他们自由走动,都在一旁监视着。
“魏三,这是咋回事,他们都是干什么的?”余飚劈头问道。
“不是您写信要他们来的吗?”魏三眨着眼睛回答道:“那两个男的,是摆弄电报的人才,那个女的,是,是李小姐的妹妹。”
“摆弄电报的我倒是需要,可这李小姐,还,还有她妹妹,怎么也跑来了?”余飚依旧大惑不解的问道。
“不是您写信要她们来的吗?”魏三很奇怪的反问道。
“我写信?”余飚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因为上次把李如萍送回家去,刘震觉得过意不去,借着替自己写信,让李如萍帮着找电报人员,顺便以自己的名义也让她来为抗日作贡献,嗯,估计就是这么回事。
“明白了,明白了。”余飚拍了拍魏三的肩膀,“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
余飚迈步走到黄天竹等人面前,笑着一拱手,“两位师傅,能冒着危险远道来到这里,余某十分感谢,并且表示诚挚的欢迎。”
“余长官客气了。”黄天竹也拱了拱手,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能为抗日尽一分力量,也是感到万分自豪。”
“好,好啊!”余飚热情的上前与黄天竹和韩中先握手,“二位路上劳顿,先请下去休息休息,晚上我设便宴给二位接风洗尘。”
沈桃一直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军装笔挺的余飚,嗯,身材高大,面孔很有男人气概,说话也很周到,倒是个比较文明的土匪。
让警卫把两个人领走,余飚皱着眉头看了看留下来的沈桃,挠了挠脸,说道:“这位小姐,到这屋来吧,休息休息,顺便照顾下令姐。”
……………………
太阳升到了半空,阳光透过窗纸照在李如萍的脸上,她朦朦胧胧的以为还躺在雪撬上,身子一动觉得是睡在软绵绵干软软的被褥上,也不再是刺骨的冷,而是暖洋洋的舒服。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些文件和书籍,墙上挂着几把日本指挥刀。侧过脸,发现沈桃正躺在旁边,呼呼正睡得香甜,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她渐渐想起了事情的经过,又累又冷,再受到了惊吓,自己好象是病了,头重脚轻,好象后来是晕倒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嗯,就是这样,终于到地方了,李如萍如释重负的闭上了眼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如萍将眼睛眯了条缝,偷偷的看着。
余飚象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走到桌前,挑选了几份文件,又将钢笔插到兜里,转头看了看睡在炕上的两个女孩,却发现李如萍已经睁大了双眼,秀眉微蹙,正盯着他看。
“嘿嘿。”余飚略显尴尬的咧嘴一笑,轻声说道:“醒了,那个,饿不。”
李如萍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自觉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余飚会意的点了点头,用手指点了点李如萍,笑道:“渴了。”说着,放下手中的文件,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大杯水,走到炕前。
李如萍正费力的想坐起来,余飚伸手一托她的脖子,将水杯递到李如萍嘴前。
李如萍早觉得干渴的要命,一杯水喝下去精神立刻好了许多。
“还喝不?”余飚盯着李如萍,关心的问道。
“不喝了。”李如萍低声说道:“麻烦你把枕头倚在我后面好吗?”
屋子里暂时安静下来,两个人对视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