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根保接过饼子,闷头咬了一口,“不是我救的,是西北风的人救的你。”
连英蹲下身子,用小草棍子地上划着,半晌才低声说道:“到底还是你护着,才没让那些土匪把我拉出去,你还被打得出了血。”
赵根保叹了口气,“只有一双拳头能抵什么样,看西北风的人,刀枪齐备,快意恩仇,不愧是义匪。”
“义匪也是匪,你别胡思乱想的惹事。”根保娘不由得训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不来打劫,还不是怕在这里站不住脚。”
“打劫,咱村穷得叮当响,除了连英妹子长得漂亮,人家希罕来吗?”赵根保笑着说道。
“赵婶,别和根保哥生气。”连英心里暖暖的,她肤色微黑,带着一种乡里姑娘的蛮野和稚气,微圆的脸上,一双睫毛长长的黑黑的大眼睛,显得特别动人。
“看,土匪都下山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惹得大家都抬头向远处张望。
远处大队的土匪背着、抬着伤员急匆匆的向来路奔去,连村子也没进,后面千十米外还跟着一小帮人马。
赵根保爬到树上,仔细看了一会儿,大声说道:“前面的是黑旋风的土匪,似乎被打败了,后面追着的是西北风的人。”
“哇,十几个人追着几百的土匪,你是不是看错了?”一个百姓不相信的问道。
“没错,没错。”赵根保又看了一会儿,肯定的说道:“西北风的人不追了,看样子是去红薯窖了。”
“根保哥,快下来,别摔着了。”连英在树下急得够呛。
赵根保在树上被风一吹,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他“呼”的一声跳下来,愣愣的瞅着连英,没头没脑的说道:“连英,我不会让你跳进吴家那个火坑,你帮我看着我娘,我去去就来。”说着,转身便向山下跑去。
……………………
张三毛让几个弟兄引着刘震等人上山,自己和留下的人低声说了余飚的命令,这些手上沾着无辜百姓鲜血的家伙,留下来就是祸害,放了还得糟踏老百姓。而且余飚从心理上来讲,更加痛恨这些国家有难之际,却比日本鬼子还坏,只知道对老百姓烧杀抢掠的人渣。
看着刘震等人走远了,张三毛便叫关口村的几个年轻汉子开始挖大坑,他和弟兄们在旁抽烟聊天。
“三毛哥,这次黑旋风可被打惨了,以后估计不敢再跟咱们作对了吧?”一个人吐着烟圈说道。
“谁知道呢?”张三毛打了个呵欠,“要是赶着去投胎,咱也没办法呀!”
“要不是咱人少,今天就全灭了他们。”另一个家伙有些不太甘心,“欺负到家门门口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行了,别吹了。”张三毛皱起眉头,弹飞了烟头,“赶紧料理了这些杂碎,回去看看家小吧,看样子损失不太大,估计老当家的领着弟兄们真玩了命了,要不也坚持不到咱们回来。”
“咱这地界好,不说别的,就是那褡裢砣,不用尸首垫,怕是攻不过去吧?”几个弟兄拿起刀枪,准备干活。
“嘿,那边跑过来一个人。”一个家伙很惊异的说道。
张三毛斜着眼看了看,抽枪在手,“别愣着,赶紧干活,我去看看这小子是什么门道。”
赵根保跑的飞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入伙,拿枪杆,报仇,让娘过上几天好日子,不让连英跳到火坑里去。
“嗨,停下。”张三毛挡住去路,喊了一声。
赵根保吓了一跳,跌跌撞撞的停住脚步,差点撞上旁边的大树。
“干什么呢?后面有鬼追你呀!”张三毛没好气的问道。
赵根保喘了几口粗气,抬头愣愣的瞅,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
“说话呀,看你那傻样。”张三毛不耐烦的说道:“急三火四的,瞎跑什么?”
“这,这位爷。”赵根保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是来入伙的。”
“入伙?”张三毛疑惑的上下打量着赵根保,“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知,知道。”赵根保被张三毛瞅的有些手足无措,“您们都是山上西北风的好汉,都是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豪杰。”
“好汉,豪杰。”张三毛被逗笑了,“听说书的听多了吧,不在家好好种地,跑出来入伙,知不知道我们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没点胆子可不行。”
“胆子我有。”赵根保用力点了点头,“我看透了,这世道,老实巴交的不仅活得苦,有时候反倒活不长。倒不如学各位好汉,痛痛快快的闯荡江湖。”
“呵呵,说得挺好的。不是有胆子吗,那你敢不敢杀人呀?”张三毛回头指了指后面,“那里正处理祸害你们村的几个坏蛋,你去证明下吧!”
赵根保犹豫了一下,当看到张三毛有些嘲笑的眼神时,心里又腾起了新仇旧恨,二话不说,蹬蹬蹬迈开大步便向大土坑走去。
大坑里已经倒着三具土匪的尸体,都是被刺刀捅破了心脏而毙命。两个西北风的弟兄又将一个土匪拖了过来。这个土匪的嘴被堵着,双手反绑,惊恐的不停挣扎。
“给我支枪。”赵根保走到跟前,回头对张三毛说道。
“给他把刺刀。”张三毛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位想入伙,咱们看看他的胆量。”
“哈哈。”一个家伙坏笑着将染血的刺刀递了上来,“拿好了,小子,照着胸口狠狠来一下,然后一脚踢下去,容易的很。”
赵根保接过刺刀,一手抓住土匪的脖领子,哆嗦着比划了一下。
土匪左右扭动身体,差点挣脱了赵根保的手。
周围西北风的弟兄们都哄笑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小子,连鸡都没杀过吧,还是回家种地吧!”
“这手都哆嗦了,土匪来的时候,是不是吓尿裤子了。”
“小子,回家抱孩子去吧,别耽误爷们干活了。”
…………………
赵根保想起了吴宝泰那穷凶极恶的嘴脸,想起了娘被狗腿子打得头破血流的惨样,想起了连英知道要嫁人抵债时凄苦的神情,想起了土匪凶狠砸过来的枪托,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
“我不想再受欺负了。”他突然大喊一声,闭上眼睛,将刺刀狠狠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