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暝司却偏要说,而且是专拣着她最不爱听的话说,“早先他为了复仇,就像是送一件礼物一样,让你嫁给凤伦,若你不是皇甫乐荻的掌上明珠,指不定他又会让你嫁给谁呢!若他真的爱你,绝不会允许你与任何男人成婚。”
伊浵抗拒思考他的话,她也不会怀疑阿斯兰对她的爱,“他当时是为保护我的安全,那是权宜之计,否则,雪狼族太后会杀了我。”
“父王也曾反对我们在一起,可我还是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死,也要把你留在身边……穆伊浵,我请你用心看看清楚!”‘花’暝司说着,忙按住‘胸’口,“咳咳咳咳……我就要死了,只是不想让你被骗一生,我知道这些话你不爱听,可我还是得说。事已至此……你走吧,不要看我最后丑陋的样子。”
不,他不能死,他不能有事,血族王会寻仇的。“暝司,你等着,我去要解‘药’,你一定要撑着。”
他当然会撑着,因为——这是他复仇的第一步,岂能走错?而且,他绝对不会再输给祺尔钦.勒金!
“黑豹,解‘药’,黑豹——快拿解‘药’来!”伊浵奋力拍打黑豹地房‘门’,“快拿解‘药’,我以天凌国公主的身份命令你,马上给我解‘药’救‘花’暝司!”
阿斯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黑豹不在里面,解‘药’在我这里,而且,我绝不会把解‘药’给那个卑鄙地吸血鬼。”
解‘药’在他手上?伊浵不可置信地摇头,“‘花’暝司说对了,你给他加了毒‘药’的分量?”
“不错。”
“你答应了与血族休战,你说不会再有战事……为什么你要骗我?”
“这场战事是血族先挑起的,就算我想休战,想和谈,‘花’暝司也不答应,他不接受我的馈赠和怜悯。”
“馈赠和怜悯?你没有和谈的诚意,他自然不会接受!”
“诚意?你竟然要我对他讲诚意?你可知他要的诚意是什么?他要你,他拒绝接受血族的土地,而是要你!”
是因为这个原因,和谈才失利?为何‘花’暝司要做这种傻事?“好,你的怜悯他不接受,我接受,解‘药’呢?你给我,我接受!”
“晚了,早上那个和谈不欢而散,我不会给解‘药’。”
“你会给他的,他不能死!”
他墨绿地眸光杀气迸‘射’,“穆伊浵,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对‘花’暝司的紧张,让他痛彻心扉,而这种紧张,绝非因为忌惮血族王复仇才有的,她是真的在乎那只可恶‘阴’毒的吸血鬼!
“阿斯兰……”
他怒声呵斥,“不要在为我的敌人求解‘药’时,喊我的名字!”
“好吧!”伊浵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尊敬的狼王陛下,我以天凌国公主的身份,请求高高在上的你顾念一下我天凌国子民的安危,‘花’暝司,不能有事!我亲眼见过血族王出手,我真的真的……亲眼见过,我的父母,天凌国子民,只屑他一掌,就可能灰飞烟灭!”
阿斯兰背转过去,不想看她的泪,这样的泪不是为他流的,而天凌国那些人的死活,他才不会去在乎!
她磕头点地,“阿斯兰,我恳求你!”
砰——他第二次在她面前关上‘门’,将她丢在冷冰冰的走廊上。
伊浵惊得倒‘抽’冷气,忙抬头,入目的只有空寂的走廊。
她还记得与‘花’暝司在这艘船上相遇的前一刻,整条走廊都是被凤伦屠戮的残尸断臂,只是一会儿,当她再次出‘门’时,‘花’暝司救把整艘船收拾的干干净净,只因——不想让她受惊。
他不会再有那样无厘头的缘由,他也不会再有那样洒脱不羁、邪而美的笑,他再也没有当着她的面杀过人,他真的已经改变了,变好了,为什么一个改邪归正的恶魔,要受如此折磨呢?
这一切,都好像是她强加在他身上的,或许,让他改变,是她错了吧!
她在走廊上跪了一炷香的时间,阿斯兰书房的‘门’没有再打开,她拖着麻痛的‘腿’返回‘花’暝司的房间,发现他已经躺在地上闭上眼睛,皮肤枯萎,发丝沧桑暗灰,仿佛已故去。
“‘花’暝司,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亲自给你解毒!”她不知解‘药’如何搭配,却因长居血族饱读医书而对血族人的身体特点了如指掌。“我一定会救你的。”
主意打定,她起身反锁上‘门’,关紧窗子,桌子摞椅子抵住房顶上那个滑动的木板,以防阿斯兰那个不速之客闯入。
然后,她把‘床’单撕成两条,将‘花’暝司倒吊在横梁上,让他头部朝下,又用发簪划破他的手腕,下面接上水盆,让毒血淌到盆中,以免‘弄’脏了地板……
日暮西斜,水面被夕阳染红,如血般‘波’光粼粼,‘荡’漾不休。
鸟雀归巢,山水依旧如画,奇美的景‘色’暗沉于黑暗。
书房的夜明珠光芒映辉,亮如白昼,阿斯兰坐在案前阖上最后一本密折。
他忍不住‘揉’了‘揉’紧痛的额角,背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希望那个不自量力的蠢‘女’人不要再跪在走廊上,若她已经主动离开的话,他就原谅她擅自避孕的事。
起身,走到‘门’前,拉开‘门’,他迟疑了片刻,才踏上走廊——她不在。
谢天谢地,他们终于可以言归于好了。
他满心期盼地进入卧房,室内却一片漆黑,房内冷寂寂地,河面上的冷风拍打着没有关上的窗子,啪嗒啪嗒作响,静谧地氛围愈加空冷——她不在。
或许,她去看贺百了吧,贺百刚刚解毒……不,她有可能还呆在‘花’暝司房里。她这样泛滥的善良,何时才能收敛?!
到了‘花’暝司‘门’前,他推了一下‘门’板,发现‘门’内反锁,忙飞身穿过走廊,飞上船顶,想要打开‘花’暝司房顶的机关木板一探究竟,却发现木板却无法挪动。
听到脚下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那似乎是风吹打窗子的声音,而正是这个房间的窗子!
他飞身而入,迎面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扑来,他忙从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搁在桌上,照亮室内,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怕的情景。
相反的,房间中央除了有一盆血之外,就只有桌子摞椅子抵住房顶的一幕吸引了他的视线。
不难看出,那种笨拙的叠摞方式,绝对是伊浵的杰作。但是,她为何要那样做?而那盆血,分明是‘花’暝司的血。
她和‘花’暝司去了哪?
当他注意到横梁上随风摇曳的‘床’单时,心脏骤然一顿,刹那停了跳动。
‘床’单上那个系成的结明显是出自伊浵之手,而断处平整,分明是用强大的真气斩断的,可见‘花’暝司不但已经成功解毒,连内功也恢复,而伊浵——那个愚蠢的‘女’人,竟用自己的血为他换血!
“不——穆伊浵,你一定不会做出这种傻事的。”
开着的窗子却清楚明白地宣告了事实,‘花’暝司不但逃走,而且还带走了以血换血,为他命悬一线的伊浵。
他最担心的是,伊浵在换血过程中,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毙命,而‘花’暝司则在换血过程中恢复神智与内力还需要一段时间……就算他要把她转变成血族人救她一命,恐怕也来不及。
“贺百——”
他一声震耳‘欲’聋的命令,惊醒了整船的人。
贺百,‘花’穗姬,从房内奔出来,黑豹,还有天凌国的一群随‘侍’、护卫也都匆匆赶过来。
“陛下……”贺百跨过‘门’槛,就见阿斯兰立在‘花’暝司房内的一盆血旁,龙颜震怒,前所未见。
“发生了什么事?‘花’暝司逃走了吗?”黑豹疑‘惑’不解,“那盆血是谁的?”
‘花’穗姬轻易分辨出那血液的气息,“那是我皇兄的……我皇兄怎么了?为什么他流了这么多血?”
“从他体内流出了多少血,就从伊浵体内给他补充了多少血,公主殿下可明白了?”
‘花’穗姬恍然大悟,“皇嫂……她竟然给皇兄换血解毒?”
众人惊骇地半晌无言,伊浵这样做,无异于以命抵命。
黑豹震惊地无以复加,“伊浵为何用这样的方式为‘花’暝司解毒?祺尔钦,是不是和你有关?”
阿斯兰没有多做解释,此刻他也懊恼不已,若是给‘花’暝司半颗解‘药’,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贺百,把这个血族公主绑上桅杆,若是‘花’暝司不出现,就让她见明天的太阳,为伊浵陪葬。”
贺百忙挡在‘花’穗姬身前,前一刻两人方才打开心结,立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此刻却要仇怒以对?!
“陛下,不能这样做,这样不公平……穗姬公主是无辜的!”他跪下来,“若是贵妃娘娘在此,定然会请陛下收回成命!”
“贺百,你这是在抗旨吗?”
“他不是抗旨,只是比陛下更清楚穗姬在皇兄心中的分量。就算把我吊死在桅杆上,皇兄也不可能用皇嫂来‘交’换我。”说话间,‘花’穗姬也跪下,“陛下既是过来人,就该知道,爱情与亲情若是权衡,总有一个轻,一个重,皇兄亲手把我抚养长大,他不欠我什么,岂会用自己挚爱的‘女’人来换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公主一番言辞固然有理,但是,在这场战争里,没有谁是无辜的。”阿斯兰又命令贺百,“贺百传令出去,若是‘花’暝司不出现,就等着收他皇妹的骨灰吧!朕要回营,让血族片甲不留!”
黑豹忙阻止,“你不能这样做,‘女’王陛下……”
“你的‘女’王陛下期望朕乖乖束手就擒,除非她亲自找到伊浵,让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朕面前!”
“你把血族杀个片甲不留,‘花’暝司就会带伊浵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