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不就是两个小时?“嬷嬷,您和大夫人是什么关系?”她真的怀疑,这位老嬷嬷是大夫人派过来折磨她的。
“放心,奴婢和大夫人势不两立!丞相大人也不会笨的找大夫人手底下的嬷嬷来教自己的宝贝疙瘩。”
“嬷嬷您是从宫中来的?怎么对我爹这么了解呀?”
“是,奴婢的确是丞相特意从宫中接出来的,奴婢出来教习二小姐也是受了皇上的恩准。你可以叫我徐姑姑。”
皇上钦点要她学礼仪?哈,一定是因为孤幼院的事吧!啧啧,皇上都罩着她耶,何等殊荣?!
“小姐练习吧,奴婢要去向丞相复命了。”徐姑姑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啊?哎,喂……姑姑,徐姑姑,我这儿还没怎么着呢,你要跟我爹复命什么呀?该不会是要我的坏话吧?”
“小姐放心,奴婢是去告诉丞相,二小姐学得很好,免得丞相大人担心奴婢教的不好。”
“喂,别留下我一个人,我有幽闭恐惧症,不要关门!不要关门呀!”她实在不想看着门板阖上,仿佛被判了死刑似地,崩溃地闭上眼睛。
砰——门板还是被关上。
而几乎是门板关上的一刻,阿斯兰高大的身躯便在她面前无声落下来。
他高大如山的身躯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一身黑衣浓重的宛如黑色乌云,压迫地叫她透不过气。
只是,他俊逸凛然的脸却不像之前那般干净阳光,腮骨上都是胡渣,看上去很憔悴,而且,身上还有淡淡地酒气。
“你……你……”见鬼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进房间之前,她特意检查过,房间明明没有他的影子呀。
“你很聪明,躲得很巧妙!”
“谢谢夸奖,还不是被你抓到了。”
“哼哼……我只是凑巧遇到一个帮手。”他嘲讽一笑,“刚才那位徐姑姑和你的丞相父亲有私情,她不是去复命,而是急着去找你爹幽会。”
伊浵顶着茶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客气一笑,眼睛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目光灼燃的脸。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爹那么帅,肯定有不少女人喜欢,他妾室养在外面也是为了让她们躲避悍妻打压活得舒服些。这里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也司空见惯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躲着我?”他从她头上取下茶盅放在桌子上,霸道地捏住她的下颌,不让她躲避他的目光,“回答我!”
“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女子,你是狼人,长得又美,要什么女人没有呀?和我在一起,不过就是图个新鲜,玩完了走人不好吗?我相信,你一定是崇尚自由,不喜欢被约束的人,你一定也不喜欢和你发生关系的女人与你纠缠不清吧!”
“图个新鲜?玩完走人?不喜欢纠缠不清?这就是你对‘我们’的评价?”哼哼,她倒是很了解他。他的确是这样的人,但他惟独不想和她斩断这样的纠葛。“穆伊浵,你知道违逆我,是什么后果吗?”
她感觉下颌就快要被他捏碎,忙告饶,“阿斯兰,我求求你,你为你自己好好打算一下,也让我清静一下,我现在才一十六岁,沦落到给人做地下情妇,很可怜!而且,我不想再被你那些女人派杀手追杀。”
“你很聪明,懂得明哲保身。”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松开她,转身在宽大的椅子上坐下,刻意地拉开距离,不让自己再碰她。
这样不识抬举的女人,他实在没有必要再浪费心思,可心里却又偏偏放不下她。已经半个月了,他每天夜里都守在她的房梁上,弄得自己像个飞贼一样忙碌又狼狈,见了她,却偏偏又狠不下心杀了她。
伊浵背对着他,暗暗按住心口,给自己压惊。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异样,才转身,倒了一杯茶给他递上。
“我不渴。”
“你喝酒了,喝点茶,可以清醒一点。”认识他这么久,她不曾见他如此颓废不羁,“为什么不刮一刮胡子?”
“太忙,没空。”
趁着他饮茶,她才敢仔细打量他,却见他头发也脏兮兮的,简直是风尘仆仆,虽然眸光清亮,眉宇间也难掩疲惫之色,而且,眼睛下还有乌青。
见他放下茶盅,她拉住他的手,“过来,我帮你梳洗。”她是职业病又翻了,见不惯一个人不修边幅地在她面前晃,她发誓,这绝不是心疼他。
他迟疑了一下,随着她进入内室。
沐浴,洗漱,剃须,更衣,他神清气爽,沉默如被驯服的兽,由着她摆弄休整,也享受着她的小手碰触在身上的感觉,她的手举止轻柔,能让他所有的怒火都软化下来,然后,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她亲手把他垂腰的飘逸长发梳理成发辫,为他戴上发箍。
与他之前的发辫不同,他双耳后各点缀了三股细小的发辫,与前半部分头发一并高束于发顶,又与其余部分散于后背。
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改变,并不太明显,却为他原本的尊贵与霸气平添了几分儒雅,几分精致,几分明媚的俊朗。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几根发辫,扬起唇角,“梳了这么多年的头发,今儿才发现,竟可以如此玄妙。”男人的发辫没有女人那样花样多变,他也不曾注意这些。
“你的脸很美,但是,气质稍显粗犷,这六条小辫子可以让粗犷之气收敛起来。”
他笑而不语,从镜子里看着她继续忙碌。这样的他们,像极了最亲密的夫妻。他想告诉她,这种事是那四房侍妾不曾为他做过的,而且,自从认识他之后,他就不曾再碰她们。话到了嘴边,却又怕扰了两人之间的温馨,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她为他戴上额饰时,忍不住问,“这个东西好特别,是因为特殊的身份才会佩戴吗?”其实,他的额头饱满,额角长得也无可挑剔,用不着多点缀一条抹额。
“你喜欢?”
如果她说喜欢,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扯下来给她放在手上,她不能要,这上面的宝石光芒璀璨,名贵不凡,她可要不起。“不,我只是随口问问。”
“这是……象征我身份的宝石。”
“原来如此。”与她猜想的一样。“好啦,梳妆完毕!”她由衷地习惯性地做一个结束语,“你很美。”
话音落,她的手臂被拉住,天旋地转,物影飞移,待身体静下来时,她已经躺在床榻上,而他就不羁地侧躺在一侧。
“阿斯兰……”他要做什么?这个姿势好暧昧,弄得她满脑子都是两人在床上纠缠的一幕。她不要,不要再让那种状况发生!
“别动,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觉。”说完,他手臂环住她的腰,把她揽入怀中,拥紧,然后,再也没有过分的举动,就这样安然闭上眼睛,呼吸均匀沉绵的入梦。
“徐姑姑会进来的,你不要在这儿睡。”
“……”他才不会担心。穆项忠遇上自己的老情人,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你要睡多久?我都说了,要和你划清界限,你干嘛还这样呀?”这男人每次都用这种伎俩和她纠缠不清,真的好烦。
“……”
“阿斯兰,你别睡,真的会被人发现的。我可不喜欢和有四个老婆的人在一起。”
“……”
“阿斯兰,你听到没有呀?”她推他的肩,推他的手臂,却只是徒劳。
他喜欢听她叫他的名字,这名字绕在她香软的舌尖上,让他没来由地想吻她。但她好不容易才不再排斥他,他不能毁掉好不容易修缮的成果。
过了许久,她又试探开口,“喂,你睡着了吗?”
还没,他一向浅眠。只是在她身边,他才会睡得安心,而且,会没有噩梦。
不回答,听不到,那就肯定是睡着了。
“阿斯兰,其实,我好喜欢你,可是,我不喜欢和别人共侍一夫。可能,是我们相遇的不是时候吧。唉!我该怎么办呢?这里的男人,好像都喜欢娶很多老婆。”
“那就和穆静怡一起入宫选秀吧。”
“做皇帝的女人?我才不要。”随口说完,她才发现刚才的话是出自他之口。“哎呀,原来你没睡?”怎么办?刚才她说喜欢他,一定是被他听到了。
他怕暴露心中的喜悦,并没有睁开眼睛,但他可以想象,这个别扭的小女人,一定一脸的尴尬窘迫。
“选秀不一定就是要做皇帝的女人,你可以对丞相说,你现在不想嫁人,只想历练一番,入宫可以做宫女,待你做得好,得了皇上和皇后的赏识,说不定就会给你指婚给一个身份显赫的将军,或世子。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当女主人,而且,你可以让皇帝在给你指婚时写明,让娶你的人此生只能娶你一个。”
“耶?好主意!真是奇思妙想!”她惊喜不已,却又忍不住落寞。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担心,皇上将来赐婚让我嫁的人,不一定是我喜欢的男人。”
他睁开眼睛,邪笑揶揄,“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是呀,我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人。”她自嘲叹了口气,却忽然觉得好累,不由自主,习惯地依进他怀中闭上眼睛。
“伊浵。”他慵懒低唤她的名字,想告诉她,不管她有什么样的缺点,她都是他最爱的女子。
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他坐拥天下,至高无上,天下财富,广袤疆土,如花美女,皆是予取予求,却惟独给不了她她想要的生活。
良久,等不到他的话,她低喃咕哝,“怎么又不说话了?”
“为什么不指责我绝情?”入宫,不是最好的路,他这样说,只是不想让她有机会出嫁。
“你很好,给我想了一条摆脱丞相府的妙计,以后,我可以不用再被丞相大人逼着相亲了。”
“是,这的确是离开丞相府的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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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幼院的小书房里,凤麟和沈弘泽异口同声,“你要入宫?”
伊浵忍不住笑起来,“你们两个可难得说同样的话。”
虽然他们表面看上去都是温文儒雅的男子,可真正做起事来,凤麟却爱斤斤计较,啰啰嗦嗦,务求尽善尽美。而沈弘泽则一般沉默少言,忙碌起来就专注又专心,别人不同他讲话,他也鲜少讲话,直到忙完之后,才又恢复正常。
孤幼院的事,倒是多亏了他们帮忙。
而近来,她又为了挣钱的事筹备“护肤品”的“生产”,沈弘泽研发,凤麟这个多金又人脉甚广的世子筹措资金,她负责营销,现在要做的就是周密的筹划部属好这一切。
“我是要入宫。”她用炭笔在白纸订好的册子上写着整个“运营方案”,随口说道,“你们放心,我只是去见识一下,开开眼界,顺便混个圣旨出来。”
“圣旨?”沈弘泽听不明白,“你要什么圣旨?”
“赐婚圣旨!”
凤麟不解,“义妹,你要嫁给谁?非得要皇上赐婚?”
“我也不知道,唉!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只是一种理想状态的爱情,在这种世态炎凉的世界,我实在不敢奢求。哼哼,你们就当我入宫体验生活好了。”
“孤幼院怎么办?”沈弘泽不想让她入宫。
“你们放心,住持大师和庙中的僧人会帮忙。”
他接着提出下一个问题,“那……我们的‘焕颜护肤堂’要如何开设?”
“开设的步骤都在我这册子上了,到时还要麻烦义兄多多费心。”这可是她在古代的事业呢,马虎不得,这件事委托讲求完美的凤麟去做,再合适不过了。
“伊浵,你可知……当今皇上与你爹差不多年纪?”
“呵呵呵,那又如何?这会妨碍我在他身边做宫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