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输认得这么漂亮,薛婳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营业性地表示:“刘兄勿要妄自菲薄,你的投壶技巧还是很高超的,起码超过了绝大多数人。”
刘显额角跳动了两下,勉强凹处来的笑意愈发僵硬。
裴潜宣布:“赵遇胜!”
众人一顿叫好鼓掌,里头还混杂着几声响亮的口哨。
“赵兄,厉害了!”王天佑朝薛婳竖起了大拇指。
“我看咱们也不用比了,彩头直接归赵兄得了,毕竟连刘兄都输了,咱们哪儿是赵兄的对手啊。”
“赵兄玩儿得这么好,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啊?教教咱们呗。”
众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刘显不知不觉就被挤到了角落里,他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恭维讨好的赵遇,眼神颇为阴沉,在自己最骄傲的领域被人当众狠狠打败,他心里是满满的难堪和屈辱。
偏偏还有人来捅刀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裴景行是唯一没有凑到薛婳面前去的,而是和刘显站到了一起,并朝他发出了轻蔑的冷哼。
刘显垂下眼睛,“是我连累世子了,输掉的那些银子,都算在我头上吧。”
裴景行:“哼,你当小爷输不起吗?不过是区区几百两银子而已。”
然而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长天过来道:“世子爷,您应该不会赖掉赌金吧?”
裴景行感觉自己被侮辱了,“自是不会!小爷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
长天微微一笑,“那就好,殿下刚才一共压了两千两,按照赵公子三倍的赔率,您一共要给我八千两。”
裴景行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两千两?你睁眼说瞎话呢!这钱袋子里总共才几两——”
他将那只墨底绣金龙的钱袋子拿出来,将里头的银子倒出来,谁知里头除了银子,竟然还有两锭紫胆!
看到混在一堆碎银里头的紫胆,他瞳孔骤然一缩,有些呼吸不畅了。
大祈官金是分等级的,等级最高的就是“蝼顶金”,六两为一锭,上面有天然的卧蝼蛄穴的痕迹,就像蝼蛄从上面爬过时留下来的痕迹一样。
而有的蝼顶金,中央凹陷处会呈现出紫色,这种金锭有一个专门的称呼——紫胆。
因为紫胆出现得很偶然,而且无法人为复制,所以这种金锭极为珍罕,比同等重量的金子价高十倍不止!
已经不是单纯用来买卖的金子了,而是可用来收藏的宝贝。
一锭至少价值一千两,而且还有价无市。
两锭就是两千两!
所以长天说他要给他八千两,还真不是讹他,而是事实!甚至他还没有将其余的碎银算进去。
原先裴景行笃定了自己会赢,拿到裴寂的钱袋时只粗略瞥了一眼,根本没有细看,就直接收起来了。
谁知道里头竟然藏着两锭紫胆!
裴景行咬牙切齿,朝裴寂看去,却见他压根儿没看这边,而只顾着和那个赵遇说话。
其他人也都看过来了,众目睽睽之下,裴景行哪里说得出毁约的话?
他将钱袋丢回去,“小爷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剩下的六千两,我稍后让人送到太子府上。”
一字一句,像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可见他心头有多恼火。
不仅恼火,还肉疼!
那可是六千两啊!
不是六十两,六百两!
裴寂这厮真是狡猾!没事在钱袋子里装两锭紫胆干什么!显摆自己钱多吗!
同时,刘显也被他迁怒上了,要不是刘显不中用,输给了那个赵遇,他至于赔这么多钱吗!
总之,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裴景行怒哼一声,袖子一甩,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王天佑冲着他的背影喊:“喂,我的钱你还没给我呢!”
裴景行身体一僵,走得更快了,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给甩下。
剩下一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颇有些尴尬,陆续向裴潜提出了告辞。
薛婳和裴寂却是没走,今日他们是特地出来玩的,还没尽兴呢,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裴潜只好舍身陪着了,先带两人去了马球场,看专门培养的职业马球手打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
薛婳看得眼热,问:“我能不能也上去试试?”
裴潜问:“赵兄以前可玩过?”
薛婳摇头。
裴寂:“没事,阿遇聪颖得很,以前虽然没玩过,但我教一教,她肯定很快就能学会了。”
裴潜诡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股子宠溺的味道?是他腐眼看人基了吗?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个吓人的猜测从脑子里甩出去。
裴潜作为向导,带着两人在自己的山庄里玩了一天,一天下来,身心俱疲。
主要是心累,他越看三哥跟赵遇俩人之间的相处,越是心惊,想以前三哥何尝跟人这般亲近过?
如果三哥真的跟赵遇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其实在贵族圈子里,好男风压根儿不算什么,章台街还有小倌馆呢,就是专门提供给那些男风爱好者的去处。
只是三哥身份不一般,好男风很容易被人当做攻讦他的把柄,最致命的是,他从不近女色,到现在也还没有子嗣,一个没有子嗣却好男风的太子,这会让他的跟随者很没有信心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知道,没道理三哥不明白吧?
但是看三哥,好似一点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啊。
裴潜摇摇头,算了,这些复杂的东西他还是不要去想了,越想越头疼,本来就不是他该关心的,相信三哥自己心里肯定有成算的。
他还是不要杞人忧天了。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
薛婳把玩着手里的音乐盒,盒子里的几个小人之所以会动,还能弹奏出乐曲,完全是受到了机关的驱动,和近现代西方人发明的机械装置截然不同。
看来,墨家发明这个音乐盒,只是一种巧合吧?
她关上音乐盒,想起裴潜今天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不禁感到好笑,“他肯定是觉得咱俩关系不单纯!”
裴寂低笑,“哪里不单纯了?嗯?”
薛婳斜睨他一眼,他手都要伸进她衣服里去了,居然还来问他?还要脸不要了?
裴寂被她生动的小表情逗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