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玉山盖的那个泥草房……”北信思量了一会儿,才道:“前两年租给了新成亲的崔老六,后来崔老六盖了新房,那房子也就空了下来。到现在为止已经整整空了一大年,这又是寒冬腊月的,屋子里一直都没有起火烧炕,没有热乎气不说,恐怕这会儿屋内都要上霜结冰的。”
苏氏连连摆手,表示不在意,“冷点不怕,破点也不怕。收拾一下,能住就行。”
“我的意思是你们先在家里过了年,等过了年初五,让老二老三带着几个人去把那泥房子修一修,再拉过去一些柴火烧一烧炕,屋子里好好的串一串热气,你们再搬过去。否则的话,那冰凉的土坑可是要冰坏人的。”
虽然北信想得周到,但苏氏却一再坚持,“爹,我们这几个月在外面流亡,什么苦都吃过了。回到了三河镇,这守家在地的苦不算什么。”
听她这样说,北信做为公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北玉湖有意出言再次挽留,却被自己的媳妇给瞪住了。
苏氏就扯住了几个孩子的手,说道:“那我们就不影响大家吃年夜饭了,我这就带着几个孩子回那个泥房子去,至于胡桃,我想你们是没人愿意收留的。而且我是受了玉秀所托,要将桃子好好的养大,所以桃子我就一块带走了。”
对于胡桃,北家自然是没人挽留。炕上的坐着的姥姥不是亲的,其它人还有谁能留?
“对,对,对!”好半天没说话的凌氏,赶紧伸着脖子说道:“既然大姐把桃子托给了大嫂,那我们来养就是驳了大姐的意思,还是大嫂来养好。”
“是啊,娘。桃子这么小是个吃闲饭的,还是我们来养吧!”
北雪一句话,把凌氏噎得直翻白眼。
刚刚胡桃还不紧张,听完苏氏和大家的对话,她不由就紧张起来。一把搂着苏氏的大腿就不放,“舅母,舅母,我就跟着你,你到哪我就到哪,千万别把我留下。”说完,又无助地用眼神向北焰求救。
“娘,我们是一定要带着桃子走的。”北焰咬了咬唇,“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不会让桃子饿死。”
“好,好,好!”苏氏连声点头,摸了摸胡桃的脑袋,又看了北焰一眼,“桃子咱们是要带着的。”
凌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大家笑道:“瞧见了吧,桃子和她大舅母感情好,瞧不上咱们。”
走出北家三进的大院子时,已经接近子夜时分。
此时,家家户户都在热热闹闹地吃年夜饭,不时“噼噼啪啪”地爆开一声爆竹的脆响。整个三河镇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当中。
而苏氏此时正带着几个饥寒交迫的孩子,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子,往那三间泥草房走着。
这三间泥草房是北玉山在三年前得知了胡修齐病故后,求着左邻右舍,大家一起帮忙盖起来的。本意是把胡玉秀接回来之后,暂且给北玉秀居住,好歹也算是有个家。结果北玉秀最终还是没有住上,此时倒是成了苏氏和几个孩子的住所。
苏氏一边走一边就想:难道当家的知道我们会有这么一天,盖好了一个座房子留给我们。想到这,她就心如刀绞起来。若是北玉山还活着,她和孩子们如何也不能沦落到此地步啊!
孤伶伶的三间泥房,坐落在镇子上的最边缘,四周地方虽然够大,但是连一个栅栏都没有。所以这房子用“光杆司令”来形容,非常的形象。
正在几个人要推门而入时,后面呼呼哧哧地追来一个人,“大嫂,大嫂,你们等一等。”
几人回头一看是三叔北玉湖。
“三弟,你不在家吃年夜饭,跑出来干啥?”苏氏吃惊不小。
紧接着就见北玉湖把一个大包袱塞到了苏氏的手里。
“这是啥?”苏氏捧着包袱问他。
北玉湖气喘吁吁,“大嫂,这里面是些杂物。灯具,火石,扫尘用的,还有一包吃的。都是我媳妇偷偷装好,让我给你们拿过来的。你们先简单地收拾收拾,晚一点我再给你们送一床大炕被来,不然那没有通火的土炕真是没法睡。”
“他三叔!真是多亏了你和他三婶了。”苏氏感激不已。
北雪凑上前,笑看着北玉湖,“三叔,您可真是个好人,三婶也是!”
这样毫无顾及的夸奖,还令北玉湖有些不好意思。忙伸手抓了抓脑袋,笑道:“我哪想得到这么多,都是你三婶暗地里准备的,要谢,你们谢她吧!”说着,他就回了头,“我得回去了,不然爹娘找不到我要问的。你们自己先收拾着,等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再去找我。”
“好,好,快回吧!”一家人眼看着北玉湖矫健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这才直接推开了根本没有锁的门。
首先是一股扑鼻的灰尖气味迎面而来。
紧接着北焰从包袱里掏出油灯,擦亮火石。小小的泥房之内,顿时光亮起来。
这房子说是三间,其实是小四间。进门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各有两间房,后面是厨房和杂物间。虽然不大,但是供他们一家五口人居住倒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这房子的上下墙角,为何都亮晶晶地闪着光。特别北面的墙角,更是亮得耀眼。
走过去仔细一看,原来那都是厚厚的一层冰霜。
天哪!这房子里要冷到什么程度。
看着几个孩子吃惊的眼神,苏氏就道:“新盖的房子都这样,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一些裂缝,待几年过去了,房子沉积好了,把裂缝补齐之后,房子也就暖和了。”
北焰抓了抓脑袋,似懂非懂。
北雪倒是懂了。因为在现代的时候,别说是这种泥质的小建筑,就是那种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新盖好的时候,刷好的墙面也是容易裂的,联想起来无非就是一样的道理,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只是这房子或许是出租过的原因,所以从里到外都有些狼狈。屋内不但杂草和垃圾到处都是,而且那墙面和地面真是的太原生态了,一点都没有经过修饰,就那种稀泥拌着麦桔抹成的墙面,摸上去划得手都疼。
环顾一下这个新家,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除了四面墙壁,当真是什么都没有,就和现代盖好的毛坯房是一样的。
苏氏站在那里面对着眼前的杂乱感觉无从下手,北焰认为第一件事是要扫尘。而北雪则直接问:“娘,这房子周围有水井吗?”
苏氏摇摇头,“你爹盖好房的时候,我们就走了。没有打水井,但是你爷爷说后来出租了两年,就不知道那户姓崔的人家有没有打井了,若是没有,那就只能到镇上的公用水井去挑水。
唉!真够麻烦的,想洒一洒水,除一除尘也这么不容易。
北焰却道:“妹妹,这房子边上就算是有井,那一年不用也和废井差不多了。冬天水层会结冰不说,就是不结冰,常年累月的往里面掉脏物,你想这水还能用吗?”
喝肯定是不行了,但若是洗洗涮涮的应该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