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不知道,汪公公的能耐可不只是吃人。”澄月如今已急出了汗來。
“好你个小蹄子,我都进來了,你还在这说我坏话呢?”汪公公进來,“娘娘,这是司制房的钟司制。”
“皇后娘娘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一身藏蓝正服的钟司制趴跪在地,向若雅行着大礼。
“钟司制不必多礼,起來吧。”若雅端庄雍容,唇畔含着淡笑。
“谢娘娘。”钟司制站起身來,是名四十出头的妇人,细眉入鬓,身段丰韵。
“还请娘娘起身入内室,奴才要为娘娘量一下身形,以准备凤袍。”说着,走近窅娘,随之进入,以手丈量着若雅的身形。
“奴才失礼了。”
不一会儿,三人从内室出來。
“劳烦钟司制了。”若雅一手扶着澄月坐下,淡笑着说道。
“奴才不敢。”钟司制垂下头,敛眉俯身。“如娘娘无其他吩咐,奴才便告退了。”
“好。澄月,送钟司制。”若雅看向身旁的澄月。
“是。”澄月领命,上前走去,却被钟司制谢绝了。
“不敢劳烦姑娘。奴才自行告退。”
“钟司制慢走。”澄月盈盈一拜。
钟司制报以点头含笑。
“娘娘,这新晋的玫瑰茶酥饼还能入口么?”汪广海看着小几上被吃的差不多的酥饼问道。
“嗯。不错。”若雅点头,浅笑,看着澄月说,“澄月,把这茶点拿去给汪公公也尝尝。”
“老奴就不用了。谢娘娘赏赐,若娘娘喜欢,老奴以后让司膳房多备点常送來。”
只是不知道送吃到谁的肚子里了,他睨了一眼眼珠子骨碌碌直转的澄月。
澄月大惊,汪公公这么看着她做什么?
难道他知道这些糕点都是被她吃掉的?
想着她又摇摇头,是自己想太多了,汪公公再精明,也沒有千里眼,还是看到了她肚子里的玫瑰茶酥饼了?
“好啊。公公以后让他们多备点,娘娘可喜欢吃了。如果有别的新式小点也可以送來。”
想着以后就有更多的小点可以吃,澄月就笑眯了眼。
“娘娘喜欢当然好,可是为什么娘娘吃了酥饼,这碎末渣滓却到了嘴边去了?哼!”
澄月眨了眨眼,抬手摸向唇畔,果然……
摸到了一手的酥饼渣子。
“噗--”若雅看着澄月哭丧着脸,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是啊。本宫也想知道。为何本宫吃的茶点,会跑到你嘴边去呢?澄月你倒是说说啊。”
“主子……连你也欺负我……”澄月羞红了俏脸,跺着脚不依道。
“哈哈哈哈……”汪广海大笑起來。“谁让你这丫头在背后嚼舌根,活该!”
“你……你们……你们欺负人~”
她一个小宫女,上被皇后娘娘欺负,下被大内总管欺负,让她怎么还有反驳的余地啊。
“呵呵。我们可沒有欺负你。”若雅为自己撇清。
“是你这丫头咎由自取。”
汪公公可还沒有忘记刚才被这丫头嚼舌根的事呢。
“娘娘,椒房殿已准备妥当,娘娘是要现在过去看看吗?若有不满意的地方,老奴再命人改动。”汪广海说道。
“也好。澄月,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好啊好啊。”她可从沒去过椒房殿呢。
一想到以后她就能陪着主子住在汉宫最尊贵的地方,就忍不住笑出声來。
“你笑什么?”若雅听到这小丫头顾自偷笑着,像足了一只偷腥的猫。
“啊?沒……沒什么。奴婢只是想要要去椒房殿有些开心过头罢了。”
不行,她要内敛。
“呼--”她一个深呼吸,极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澎湃。
“你这丫头至于吗?”
她这个正宫主子都沒任何表现,她倒激动成了这样子,怎么说,都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奴婢也是为娘娘高兴嘛。”她吐吐舌头。
“你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汪广海有些不理解,以前这丫头挺懂事的,最近却咋咋呼呼的,整天神神叨叨。
“你是不是中了邪气了?”汪公公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你才中了邪呢。”她不予理会。
“看,越來越沒规矩了。看來你真是中了魔障了。咱家得离你远些。”说着,汪广海便刻意走远了。
“哼!我整日和主子呆在一块,有凤体庇佑,怎么会中邪?”而且她从不相信这种东西呢。
她只是以前在宫中一个人孤苦无依,才事事平淡。
如今遇到了这么疼人的主子,还把她当亲妹妹般看到,自然有了小女孩的娇嗔。
汪公公这种老男人……这种老公公怎么会懂呢?
澄月才不管他怎么想怎么做呢。
只要陪在主子身边,她就很开心了。
椒房殿
“娘娘,还满意吗?”汪广海带着若雅查看着椒房殿内的一切摆设布置,征询着她的意见。
毕竟,日后要在这椒房殿内居住的人是她--大汉朝的端敏皇后。
“挺好的。”
窅娘环顾殿内,四处是檀梁玉栋,满墙以花椒汁涂抹,这大热的天入内竟沁凉入骨,果然名不虚传,椒房殿。
“娘娘喜欢便好。若有什么需要添置改进的,就让澄月这丫头和奴才说,奴才定让你满意。”
汪广海笑意堆满了脸,“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娘娘好生休息。老奴还要前往宣室向陛下复命。”
他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将它搭在一肩上。
“公公慢走。”澄月开心地和汪广海道别。
“澄月,送公公。”若雅吩咐道。
“哦--”她有些不情愿,却还是拖着步子去了。
一到殿外,汪广海便沉声说道,“你好自为之。如今主子可不是当年沒有封号的主子了,是这大汉的皇后。“他举手抱拳,以示敬意。
“你小心着伺候,否则陛下怪罪下來,你也担待不起。”汪广海厉声警告着,拿浮尘的一头点了点她的脑袋。
“哎哟--”她疼得直叫唤,看到汪广海一脸冰霜又赶忙沉下脸,“诺。澄月记得公公的教诲了。”
“嗯。”看到她这幅样子,汪广海才略微满意。“咱家走了。你进去伺候吧。”
“公公慢走。”澄月敛眉顺目地送他。
直到他走出好远,才撅着嘴,眨了眨眼进去。
“汪公公走了?”若雅随意翻阅着书柜上的一册竹简。
“是。”澄月答。
“怎么了?怎么出去回來就变了个人了?”这丫头变脸也太快了吧。“被汪公公训了?”
看來,只能有这一个解释了。
“嗯。”澄月讷讷地回答。
也只有他喽。
“汪公公也是关心你,未央宫里那么多人,他也只有对你尤为关心。”若雅安慰她。
“哼。他只是喜欢沒有生机,只懂为他人着想的澄月,并不是我。”她有些挫败。
如果真的喜欢她,应该是喜欢开心的她才是啊。
“可是那样的澄月,更容易在宫中存活不是么?”见澄月有些动容,若雅接着说道。“汪公公就是怕你一时得意忘形,失了分寸,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只是,汪公公的这一片苦心,澄月能不能明白就不一定了。
“我……”澄月还想辩驳,却无话可说。
“澄月,你并不适合这皇宫。”若雅心疼地看着她。
‘在这宫里,你为了迎合和保命,把自己委屈的失去了本來的面貌,虽然过得如鱼得水,却一点都不开心。
而真实的你却又太过天真坦率,一旦露出原形,在这深宫中,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若雅的话,澄月似被人戳中了软肋。
她当然不喜欢这深宫,只是她自小父母双亡,被人贩子卖到了这宫里做宫女,即使出去,她一个女孩又能做什么呢?
何况,如今她在这宫里亦有了牵挂。
想到那个白衣少年,她的眼中就盛满了柔情,唇角的笑是那么温暖安定。
若雅当然也沒有放过她的每一丝表情。
“澄月,你说那人画的花海设计图栩栩如生?”若雅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澄月并沒有多想,只当主子是随性问起,便答,“是啊。画的很好,比起藏书阁里那些名画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话她可沒有造假,葬月的画确实是跃然纸上。
“他画的花能引來蝶儿采蜜,他画的鱼好像在纸内游动,鸟儿腾翅欲飞。”
“既如此,澄月,你去传本宫懿旨,宣他觐见,本宫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画能逼真至如此。”
若雅放下手中的卷轴,望着澄月,“怎么?还不快去?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澄月不解地看了看若雅,便敛眉领旨,“奴婢这就去替娘娘传召。”她沒有再多问什么。
“嗯,去吧。”若雅静淡地看着她,等着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少年。
不知澄月心仪的人,是何等姿容?
而领旨前去的澄月一颗心七上八下,又迫于见到心上人,却又不知主子到底想干什么,生怕爱郎收到伤害。
胡思乱想着,却已到了花房。
葬月依旧一身白衣,拿着一支剪子在修剪花草。
见到澄月,站在花丛中的他,莞尔一笑,朗声道,“你來啦。”
仿佛他们事前约好了似的。
澄月也回以微笑,缓步走过去。“在修剪花枝么?”
“嗯。”白衣少年淡笑,“今日天气好,我便修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