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不好了,太后她……”,声音戛然而止,小太监被双目中的这一幕惊悚了,呆在了门口。
这一道声音宛若一记棒槌将高湛敲醒了,安蝶悠趁机一把推开了他,迅速往后退了数米的距离,她戒备的
动作,防范的眼神都让他的心像被刀子剜了一般,同时一股悔意铺天盖地的朝他袭来,他还是伤害了她。
“谁准你进来的?”,余光瞥了眼那个太监,他愠色的声音听来与寻常无异。
“皇上饶命,奴才,奴才,奴才……”,小太监吓的噗通往地上一跪,哆颤着声音奴才了半天就是没有下
文。
“说”,高湛声音沉了几分。
小太监吓的更很了,闭着眼睛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启禀皇上,太后垂危”。
高湛身影一晃,也不知是酒醉的原因还是听到太后垂危的噩耗,他看了眼安蝶悠,蠕动了几下嘴唇终是没
说出半个字来。
“太后垂危,皇上还是快去太后宫里吧”,安蝶悠只得强装无事提醒道。
高湛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疾步朝殿外走了去。
他一走安蝶悠身子像是猛然被抽空了,握了握拳头才知道手心里都是汗,刚刚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拔出簪子
刺他了,真不敢想象倘若被扣一个刺杀皇上的罪名,高湛还会护着自己吗?好险,真的好险,高湛是不是已经
快要被这份不伦爱恋折磨疯了?以后自己该怎么面对他?该减少见他的机会么?头好疼,突然觉得好累,长恭
,你什么时候才会觉得倦了?没有你在身边,我觉得每天都过的很慢很慢。
浑浑噩噩的走回自己住的房间,一路上她听到了阵阵哭声,娄太后殁了。
千里之外的平阳,高长恭被一个噩梦惊醒了,再无睡意,用手背拭了拭额头的汗珠,梦中安蝶悠无助的呼
喊声仿佛还在耳畔,甩了甩头,他披了衣裳下床,走到窗户旁将窗户打开,一股冷意扑面而来,他顿时清醒了
不少,可魂牵梦绕的声音还在心里响着,抬头望着皎洁的月婵娟,他喃喃自语,
“蝶儿,保护好自己”。
子夜的时候又下起了雪,安蝶悠坐在床头拥着被子,屋里升了好几个暖炉,可她还是觉得很冷,外面灯火
通明,整个行宫只有她这里最安静,然而越是如此她越是能听见飞雪飘落,北风呼啸的声音,如豺狼一般不停
歇的扯着嗓子吼着,像是下一秒就能将世间万物吞噬,闻而生畏,安蝶悠至此才发现天气能恶劣到让人害怕的
地步。
卯时刚过,坐了一夜的安蝶悠四肢发麻,眼皮打架,昏昏欲睡间好像听见外面起了一阵吵杂声,现在正值
国丧期间,行宫内谁敢如此喧哗?心中的疑虑才升起就听见了门外砰砰的敲门声,准确的说是砸门声,安蝶悠
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谁在外面?”。
门外的人听到她的声音急声道,
“安公子,您快起来吧?出大事了,皇上急召您”。
听到高湛要见自己第一反应是不想去,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可听这传话之人的语气,像是真出了什么大事
似的,她身子不由的抖了一下,急忙下床穿了鞋子衣裳就出去了。
“出什么大事了?”,安蝶悠瞧见他满脸的焦急之色问道。
“公子去了便知,奴才也不清楚”,来人恭敬的答道。
安蝶悠翻了个白眼也不等他,抬步就跑了去。
还没进来御书房就听到里面有争吵的声音了,她听到和士开说,
“皇上,如今周军攻破了陉岭已同突厥联军汇合,直逼晋阳,皇上应当速速退离晋阳才可”。
安蝶悠脚步一滞,不敢相信刚刚听到了什么,周军都要到晋阳城了,倘若守不住晋阳,那邺城岂不是也危
险了?
“和士开,你这是狗屁建议,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怎可丢下晋阳独自离开?且娄太后刚殁,皇上身为人子更
不可弃母离去”,孝琬指着和士开怒吼道。
“河间王的意思是让皇上留下来等着被俘虏吗?你既然也知晓皇上是一国之君,就应该知道皇上的命代表
着什么”,和士开不愠不火的反驳道。
“和大人,还没开始打仗你就能断定我齐国会输么?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这算什么道理?”,安蝶悠缓
缓步入御书房,声无异色的问道。
御书房的群臣都纷纷将视线投向她,安蝶悠走到高湛身前跪下行了礼,
“草民安逸,参见皇上”。
看着她,昨夜的种种又浮现在脑海里,总感觉自己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他抬起手下意识的想去摸摸自
己的嘴唇,可一下又想到了这是什么场合,僵持在半空的手又缓缓落了下来,
“起来吧”。
“谢皇上”,安蝶悠起身走到了孝琬身边,孝琬俯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安蝶悠脸色沉了几分。
“安公子,你也该知道现在的情势了吧?晋阳区区几万士兵如何抵挡的住周国和突厥的十几万士兵?皇上
留在晋阳是险中之险,出了任何差池,在场的同僚们谁担待的了?”,和士开说到最后扫视了一眼群臣,群臣
皆纷纷垂下了头,唯有孝琬和安蝶悠同他对视。
“皇上,可否听安逸一言?”,安蝶悠朝高湛拱手道。
“你说”,高湛准了。
安蝶悠出列一步,朗声道,
“安逸才疏学浅,没有和大人的深谋远虑,只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晋阳是齐国的陪都,重要性仅次于邺
城,若晋阳被攻破了,那我请问一声和大人邺城又拿什么来守?容安逸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邺城沦陷,齐国灭
亡,别说皇上,黎民百姓谁还有命?为今之计,只有拼死抵抗,等待援兵的救援,有皇上坐镇,安逸相信士兵
的士气定是数倍高涨的,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战役也不是没有过的”。
安蝶悠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又升起了一股信心,众人纷纷又抬起头来。
“皇上,我觉得安逸说的极是,只要能撑到段韶将军前来救援,一定可以打败周国和突厥的”,孝琬上前
力挺安蝶悠。
“恩,安逸的话有几分道理”,高湛看了眼安蝶悠说道。
和士开一听皇上这话,忙大喊,
“皇上三思,晋阳一来无大将,二来兵草不齐,如何守到段将军前来?”。
安蝶悠讥讽了一声,说道,
“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难道我们泱泱大国就只有斛律光,段韶和兰陵王能领兵作战么?晋阳百姓亦
可披甲上阵,只要皇上一声令下,百姓们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安逸不信等不到援兵,皇上,我们与其在这里
争来争去,不如多想想守城的法子”。
众人又是点头又是附和,觉得这样争吵下去的确没有什么实在的意义。
提到领兵的将领孝琬看了眼高睿说道,
“皇上,臣举荐赵郡王领兵”。
高睿攸的将视线转向了孝琬,诧异了数秒才出列请战,
“臣愿效犬马之力”。
高湛平静的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巨淡定,好似人家来攻打的不是他的国家,安蝶悠心里委实佩服。
和士开张口预言,高湛抬手阻止了他,终于舍得开金口了,
“朕已决定留在晋阳,与百姓共进退”。
“皇上英明”,众大臣跪地高呼,只有这个时候他们的声音才是最响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