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直僵持着手臂,没有开口的男生,终于换过了神似得,微微落寞的样子,“因为,詹旃吗?”
“是因为历年说,只要你们在一起。我就会跟她在一起吗?”
“所以,你才会答应他的。对吗,塔塔……”男生的声音带着一点点不易擦觉的微哑。
“不,不是的!”牧塔塔抬起头来,摇晃着脸颊,泪珠也跟着飞舞起来,“他没有说那样的话!”
看着急忙为另一个人分辩的女生,代笙心里气若游丝的希望也终于消失贻尽。他怔怔着,仿佛无力般,垂落了手臂——那只原本靠近她脸孔只有一丝的手。
眼神里的光彩泯灭下去,嘴里喃喃着:“是历年……是他……”如同坐在角落里自言自语,如同患有某种精神障碍的病人。
“不……”
“不是历年。”简霁出现在了车窗边,他的声音铿锵如同战鼓,直指人心,“他根本不知道詹旃暗恋你多年的事情!”
仿佛是要将代笙所有的自欺欺人和掩耳盗铃偶打入谷底,他继续道:“历年不过,借口!”
代笙听完了这句话,良久后,瘫坐在了地上,靠在车门上,死死地闭上了眼,不断地深深呼吸着。
牧塔塔泪落如雨,哭着大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塔塔,你没有错!”简霁微笑着,安定人心,“说出来吧,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决定。”让代笙死心。也让自己死心……
简霁看着牧塔塔,像是鼓励,像是期许,像是害怕……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俯视着她,望进她的瞳孔里,深深地望进去。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这个女孩子从来就藏不住事情。连骆天鹅和詹旃都能看出她对历年的情愫,又遑论是他?
骆天鹅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解释了所有的事情经过。他没有太过惊讶,只能报以微微的苦笑。却还是留了一点星星之火:也许,牧塔塔会反悔呢?
他没有按照骆天鹅的请求去阻止他们的争斗。等到了牧塔塔的来到,她竟然当着骆天鹅的面,扯住了自己的衣角。
那是牧塔塔从来都不会做的事情。接着,她低低地哀求自己,去阻止他们不要打。
可她看到了代笙第一拳打向历年时。简霁看到了牧塔塔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担心,还有心急如焚的担忧。还有许许多多的心疼……
简霁想到了自己问她的那句话:“你是真心的吗?”
还没得到回答,就从她微红的脸颊,盯着历年目不斜视的视线里捕获了全部的答案。于是,他阻止那个回答从她嘴里出现。
却犹不死心,用了这样卑劣的方法,让历年无法见到牧塔塔。强行让他们不能联系。再让代笙出现在她的面前,显露出最悲伤的样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想让心软的她,在看见代笙后,也许会回心转意,否认刚刚她所大叫而出的那句话。
现在,他做了所有可以做到的事情,而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这一刻,等待牧塔塔的宣判。等待她或是承认或是否认的答案……
那泪流成河的液体断断续续没了后继。在女生迟疑犹豫的脸孔上,画成了楚楚可怜的怜惜。她在挣扎。
代笙的悲伤已经全部落入她的眼里,那样精力旺盛的人,在刚刚的那一刻,竟然如同迟暮的老人般,无力而踉跄地坐倒了下去。
她不敢去看,不敢去趴在车窗上看他的脸。她害怕看到他哀而痛的神情,更害怕看到他怨而恨的神色。
还有那总是在自己心里会翻腾浪花的人也在这里。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自己。虽然那个人带着笑,带着一如往常的温柔腼腆的样子。
但是,她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那双静谧如水的眼里,有淡淡的惆怅。以那样的表情站在那里,快要看到她的心里。
“我刚刚在车上是开玩……”那否认的话到嘴边时。
就浮现了有个人的俊美无俦的容颜。还有那眼眸里飘扬而来的如斯温柔,带着仿若罂粟的致命诱惑的嗓音:“那,就做我女朋友吧……”
他笑容飞扬愉悦着,如玉般的脸上,仿佛像是约定般:“不能反悔!”
……
于是,最后的一个字就卡在了嗓子里,再也无法突破。
简霁的手不被自己知道地握成了拳头。还有一个字,只有一个字!说出来,就可以证明一切都是他的猜想,一切没有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那最后的一个字出现,就可以了!
可是,简霁却看到了女生的不忍和纠结,还有漫上脸的心疼。将那一句话断在末尾。
同样在心里呐喊着“快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是代笙。他听到简霁说完那句话就有几分凝重。靠在车门上的背脊死死抵在上面,生疼。却毫不察觉。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女生的话语里。
他看不见牧塔塔的表情,只能从简霁的表情里去揣测。只觉得不安,简霁的脸色越来越暗淡,越来越有苦涩的味道。代笙心焦难耐。
终于,女生的嗓音又接起来:“我是认……”
立刻被男生打断:“嗯嗯!我们都知道了,那是开玩笑的!”说着,从地面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对女生露出一个笑脸。心中的颓败却细细麻麻开遍了细胞深处。
简霁也笑了笑,说:“很不错的玩笑。”语罢,就向站在稍远处的女生们招手,让她们过来。
“那……”可,还是没有阻止牧塔塔接下来的那句话,她坚定着语气,“不是玩笑。”
“我答应了历年,做他的女朋友。也答应了,不会反悔。”
嗓音里的郑重像一辆压路机,狠狠碾过了两个男生的心脏。也压碎了他们全部营造的希望。更将他们所制造的伪装撕扯地支离破碎。
“是这样吗……”简霁紧紧握住的手指,骤然收拢,又腾然松开。只留下掌心里深深浅浅的伤口。他仿佛不以为意地笑,“很不错呢。”
却压不住某些升腾其上的东西,转过了身,微抬头,留下一句:“我去买点饮料。”便疾步走远了。所过之处,有一滴汗在地面上迅速挥发。
代笙的笑脸就僵在了那里,在牧塔塔的眼睛里慢慢化为不安和无措,最后归于平静,只剩下仿若无骨的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