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下骆天鹅和牧塔塔,男生们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这是自从事件发生以后,两个女生第一次单独呆在一起。人多的时候,牧塔塔似乎自己都忘记了,雷涛说出的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直到这时,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那句话就像魔咒一样浮现脑海,再也不肯消失。自己的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一句可恶的“你敢跟她说,你喜欢她吗?”看着似乎心事重重地骆天鹅默不作声。空气里弥漫起尴尬的气氛。
牧塔塔局促不安地看看她,又低下头用力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尖。就在她觉得快要在沉默中窒息时,骆天鹅突然一把拉过她的手臂,直直盯着。那里有一排整齐的牙印,很深,可以看见那一圈都透出浅红色的细线,像是描绘着牙齿的轮廓。
牧塔塔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不敢作声只是偷偷观察着骆天鹅的表情。那么突然地,骆天鹅捧着她的手臂就掉下泪来。默默地,垂泪。
温热的眼泪打在牧塔塔的皮肤上,再向着地面滑落。被眼泪滑过地地方,就那么烧起来,烫到心里,烫得她立刻慌乱起来。牧塔塔从来没有见过骆天鹅这么哭过,像失去了声带的百灵鸟,除了眼角间不停滚落的液体之外,无法证明她的悲伤。
那是属于牧塔塔方式的哭泣,坚持着不发出声音,死死压抑住懦弱的倔强。可,骆天鹅只有大笑才会忍耐着矜持,哭却如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简单而痛快。
此时这个样子哭泣的骆天鹅是她所陌生的。牧塔塔一边手忙脚乱地想要帮她擦眼泪,一边呐呐地解释着:“天鹅,那是昨天晚上没有灯,我……”
骆天鹅摇着头打断了她的话,她哽咽着:“塔塔、塔塔,早晨我就发现你今天心情很好,还以为……”
“可是,竟然还是因为这个原因么?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好起来了。好到即使没有我,也不会有多大的差别。再也不会有人再见到那个样子的你。可是……”
“是我不好!昨天我怎么会走掉呢!你一个人肯定很害怕吧?我明明就知道,却还是跟着爸爸妈妈走了!”
“我真的好自私!塔塔,对不起,对不起!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一直都是!我却在你最难受的时候逃跑了!塔塔,对不起!对不起……”泪流满面的脸庞上全是歉然和忏悔,像是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般不可饶恕。
原本紧张的牧塔塔却微微笑了,虽然笑起来的她,眼角也都是湿润的,可是,却真的是笑起来了。
她抱了抱满面泪痕的骆天鹅,再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只是这个么?我以为,天鹅会介意着那句话呢。如果只是这个的话,那么……”
“我告诉你:骆天鹅,没关系!因为,你也保护了我,你也挡在了我的身前啊!”
“天鹅,你也一直在保护着我,每次我被那个东西打败的时候,也是你帮我赶走它啊!每次我闯祸的时候,也是你帮我处理掉的啊!每次我总是忘记什么,也是你帮我记起来的啊!”
“你要跟我道歉的话,那么,骆天鹅,我也要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骆,天,鹅!”
骆天鹅看着对面女孩微笑的脸,用力地拥抱对方,一字一顿地大声回答:“牧,塔,塔!没,关,系!”
窗外的微风,在空气中掀起一圈又一圈地涟漪,站立在窗外的大树看见了这一幕,愉悦地在枝头间开起大朵大朵地白色花朵,纯洁美丽得如同珍惜着彼此珍贵友谊的那一对可爱女孩。
不知何时,门口站着三个男生。他们定定看着在简单房间里,静静相拥地女孩子们,苍白的单一颜色却显得她们那么皎洁,堪比星辰。像是失去翅膀的天使,为了彼此的悲伤,而重振信心,努力为对方展开笑颜。
其实,她们不知道。她们自己已经变成了翅膀。变成了对方可以重新翱翔天空的翅膀。
门口的男生都安静无言,默默看着。简霁将微微打开的房门缝隙,不做声响地关上,就像未曾打开那样。三个男生默契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向着外面走去。
“她们两个是天上派下来的吧?”代笙踢着路上的石头,像是自语又像是发问。
简霁抬起头望着天空:“也许吧。那种温暖让我自惭形秽。”
代笙回过头来看着简霁:“说不定,她们真的是同……”
另一个冷冽的声音截断道:“不!她们的那种感情不容玷污!”
简霁接过话,微微感慨:“那是只有她们这样善良的女孩才能够拥有地感情,是她们超过血脉的可贵感情,比爱情友情还要弥足珍贵,就像亲情。”
代笙忽然一把抱住简霁的肩膀,大声道:“那,还追不追得到啊?”
简霁搭住历年的肩膀,笑得狡黠:“各凭本事!”
没有躲避的历年,依旧是冷淡的脸,唇角却上扬着,挑眉道:“不会让你们!”
三个男生爽朗笑着,在阳光下拉出三个长长地背影。其实,这也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感情啊!
快要4点钟的时候,三个男生回到了病房。看到牧塔塔的妈妈在门外一脸无奈地跟医生说着什么,医生的脸上分明写着不快。
房间内,牧塔塔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头发再次梳成了高高地马尾辫,身上穿着属于她自己的衣服。骆天鹅正在旁边帮她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代笙看到这幅情景,立刻冲进去,大声嚷嚷:“木塔,你怎么下床了?!”说完,就要把牧塔塔撵回床上。
牧塔塔很灵活地躲避开来,然后继续着刚才的动作,说:“我又不是瘸了,本来就可以下床的呀。之前是因为头晕,医生不准而已。”
代笙还是眉头皱得很紧:“那你们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牧塔塔翻了翻白眼:“收拾东西啊!”
“我当然知道是收拾东西!我是说,为什么要收拾东西?!”
牧塔塔终于面对着代笙瞪大的牛眼,一字一句道:“出、院!”
代笙立马跳起来,大叫:“出院?!你才呆了2天不到,出什么院!”就要阻止她整理床单的动作。牧塔塔直接无视他,快速铺平了床单,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牧塔塔!”代笙暴跳如雷,“你不要命了?你可是流了几大缸的血,现在就要出院?!”
牧塔塔捂住自己的耳朵,摆摆手示意他小点声:“今天要上晚自习啊!”
“晚、晚自习?!”代笙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少上一节晚自习又不会少二两肉!”
牧塔塔扇了扇手,像驱赶蚊子似得说:“你吵死了。”
简霁赶在代笙被气死之前,将他拉到一边,自己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几分担心说:“塔塔,再多住几天吧。你的脸色都还不怎么好。”
牧塔塔看见他脸上的神色,心里雀跃着,小心地掩藏自己的窃喜,小声地说:“可是,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