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1 / 1)

不想回永安宫,

皇帝怔了一怔,瞅了徐循一眼,一时间反射性地就想到了以退为进这四个字,不过,他很快又推翻了自己这几乎是本能的猜疑。

“不想点点吗,”现他和徐循说话没那么小心翼翼了,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点点,想啊……”徐循犹豫了一下,让步道,“算了,您让回去,就回去吧

又是那种好像是履行任务一样的口气,皇帝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他想和徐循说:就发点脾气吧,不会把怎么样的。可不知如何,这话又说不出口——有些事,也不是说说就能算数的。

“为什么不想回去呢?”他放柔了语气,“又不是要逼回去,要不想回去,暂时不回去也没什么啊

“不是不想回去,不想点点……”徐循看了皇帝几眼,像是确定他的心情,也像是犹豫这什么,皇帝努力压制着心里的酸楚,竭力显出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希望能哄得徐循慢慢放下心防——皇帝看来,她就像是一头被吓坏了的小猫儿,虽然刚才乖巧地伏他怀里,但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心里正巴不得这一切快点结束,她好远远逃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去好生呆着。

经过自己的一番呵护、赔罪,现她有点犹豫了,对着他善意的手正是沉吟不定,好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再信他一次。皇帝现也不愿再去分辨他和徐循之间的恩怨是非了,两个一起过了十年,十年间点点滴滴,积攒起来的一些东西,不是简单的是与非可以说明白的。现最重要的就是把关系给修复起来,让徐循重回以前那开心的模样,起码,不要对他如此失望。

然而,到底是靠近他的手,还是咽下自己心底的真心话,就只能看徐循自己的决定了。

这种焦灼的等待之中,皇帝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地慢,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徐循终于开腔的时候,他几乎都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喜悦,差一点欢呼了起来。

“不想碍的事徐循有一丝疲倦地道,“大哥先把立后的事办个结果出来,再让回永安宫吧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是一眼分明的,徐循因反对立孙贵妃为后而被囚禁,她回到永安宫,岂不是意味着皇帝对孙贵妃的态度有所变化?孙贵妃的地位、权威会因此下跌,是连皇帝都没法阻止的大势。到了那时候,有太后、皇后推波助澜,立继后的事又要再生波折了。

不过,皇帝没想到徐循摆明车马,居然是再也不想参与立后纷争,此时也是有些吃惊——既然知道她回永安宫,对孙贵妃是极大的打击,徐循为什么反而还不愿回去,好像看这意思,还是有点不愿挡路的感觉呢?

“小循……”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两个宠妃相争,当然是他不愿看到的场面。但皇帝也知道,现两间的关系已经是无可挽回,指望她们握手言和,是很天真的梦想。但他也不可能鼓励徐循回去和孙贵妃作对啊……刚才让徐循回永安宫,实是脑子一热这才脱口而出,现想想,徐循和孙贵妃的关系以后该怎么处,还真是问题。“其实外头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来的南内,都是乱猜呢……回去了也无妨的,别担心这方面的事儿

“不要徐循这一回倒是回绝得很直接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回去以后,就算孙贵妃不对付,也会有明里暗里地逼出头对付她。又不想当皇后,身为妃嫔,也没有自己去挑选皇后的道理。不管您要立谁,只要别拉着出面,最后哪怕真立了孙贵妃呢,也……也不能说什么啊,那是的皇后,又不是的皇后。难道还能管着立谁不立谁,处处想要妨碍、操纵不成?当然,也不想做别操纵的由头……反正,不愿碍着的路

这弯弯绕绕的逻辑,听得皇帝一阵阵发晕,半晌才明白过来:谁说徐循不贤良淑德,她虽然不满意于孙贵妃的品,但对自己要立孙贵妃为后的决定,却并不是疯狂的反对态度。如果不是自己那天突发奇想地出了那么一个馊主意。说不定徐循都不会把这种反对和不满给表现出来,而是很符合规矩地埋藏心底……而都到现了,吵过了那么大的架,闹了那么大的事,上南内住了一圈了,她的态度也还是没有改变——虽然不认可,但却还是支持他的决定,不愿成为他的反对者。

他现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徐循这脾气,大起来的时候叫他恨不得能把她掐死,让她知道没了他,她有多微不足道。可好起来的时候,又让后悔之前对她的种种不逊,恨不得能把一切都补偿给她,来换得她真正开怀的笑容。

“小循……”他忍不住又要把徐循抱进怀里,徐循先是忍不住一躲闪,后来又放弃了,乖乖地被他抱进了怀里。皇帝心底,又是甜蜜——她毕竟还是不愿拂逆他,又是酸楚——她毕竟还是想要逃开他,又是愧疚——这全是他自己作的,又是惶恐——他们之间还能回到从前吗?“怎么会碍的事呢?就为了这样的一点理由,让住这么孤僻冷清的南宫?心里可过意不去,就因为…………乱发脾气,都南内委屈这些日子了……”

“不觉得委屈呀……”徐循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又改换了语气,“别觉得对不起,这么着委屈了。心里也觉得对不起……那天是不该对乱发脾气,一样的话,可以软一些说出口,也许就不会闹这么大了……”

徐循确实不是完美无缺,她的性子,可说是外柔内刚,真的让她窝着火了,那劲头上来,一般根本都消受不了那种一句跟着一句的鄙视。其实说起来,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不留情面了,就是现,礼部尚书胡濙还和她挺有心病的呢。她说自己也有错,这话不算是客气,还挺公允的,但皇帝听了,心底一点‘终于认错服软了’的成就感都没有,反而愈加愧疚,“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就算有错,也只错了一分,这错的九分全。自己心里知道,小循,别生的气了,好不好?”

徐循他怀里扭了一下,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她素来是不愿说谎的,皇帝清楚,看来,心底的疙瘩也不是一时三分能消散得去的。

“不想回永安宫也好他也不再催逼徐循,而是转换话题道,“让把正殿翻修一下,住进去……”

“不要徐循又打断了皇帝的说话,她的态度,好像是越来越大胆,越来越趋于正常了,“那和回去又有什么不同,到时候,说不定清宁宫那里又要来找了……”

“怎么,不喜欢清宁宫那里来找啊?”皇帝心中一动:自己过来找徐循,都还是太后那一番话的作用呢,他还以为,永安宫和清宁宫的关系,一直都是很良好的。

“您要听说实话吗……”徐循好像是来了点兴致,她翻过身看着皇帝,首次主动略带亲昵地说。“可不许往外说……连和太后都不能说

昏暗的灯火下,她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淘气的光芒,姣好的容颜与浴后缠绵的香气混合一起,对任何而言,想必都会是很强烈的诱惑,但最特别的还是她的神态。徐循的神态总是如此,天真中带了一丝热诚,就像是她活得比很多都要更用心、更专注。

“听啊皇帝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他忍住了舔唇的冲动——和徐循之间的那件事,的确是已经很令他熟悉了,但并非说熟悉以后,新鲜感消退,也就失去了愉悦。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熟悉,所以身体有了期待,就像是一个机关,被揿下按钮以后,一个齿轮带着另一个齿轮,反应他能控制之前,就已经开始。“保证不往外说

“有时候……有时候是不喜欢清宁宫来找,”徐循果然语出惊,她贴着皇帝的耳朵,轻轻地说。“觉得老娘娘像是要把什么事都握手心里,她做什么事都是凭自己的高兴。她觉得皇后不容易,就压着贵妃,觉得贵妃不容易,就压着皇后。这宫里谁得意谁失意,都要由她说了算。她永远都睁着一只眼,永远都防范着什么,一边夸奖,一边心底就掂量着是不是有什么异心。她总要使觉得她自己是高高上的,总要使发自内心地去揣摩她的心思,按她的标准行事……很难相信她会对有什么感情。很怕她,每次去清宁宫的时候,都很小心,怕一句话说得不好,老娘娘就觉得心底是个不安分的,也许对了景儿,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就要被她往下压了

徐循对太后的见解,是如此的毒辣,皇帝几乎都要有些不快——太后毕竟是他的母亲,被别看得太透,又是如此无情地揭露,他也觉得有几分失了颜面。然而,他又不能不暗暗地觉得爽快,毕竟,身为太后的儿子,对母亲的这种权威,他也有几分又爱又恨。

他也很快就明白了徐循的言下之意:即使她不愿意干涉自己立谁为后的问题,但太后却肯定不会放过徐循。当她踏出南内的那一刻起,太后自然会运用种种别想得到、想不到的办法,把徐循往后位推去,自然而然,也会使她再一次成为矛盾的焦点。

至此,他也终于彻底相信,徐循对于提她为继后一事,根本是一无所知。对此事,她也并没有任何一点高兴的情绪,有的只是被当成一枚筹码的惶恐与恐惧。虽然和孙贵妃已成仇寇,又与自己这个皇帝闹翻,但徐循并没有因此感情上就倾向于维护她、力捧她的太后。

皇帝忽然发觉,琢磨自己的妃嫔,并非是一项不得不做的差事,并非是为了维护后宫稳定而无奈为之。他虽然对徐循的品德和性格有一定的了解,但还从未想到过,徐循的内心深处,对对事,居然会是如此……清醒?

“说得……也不能算有错此处,就只有他和徐循,除此以外,便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这间小屋里,徐循可以信任他,他也可以信任徐循,不论什么话,都仅仅止于两之间。皇帝有几分艰难地对徐循承认,“娘的性子的确如此,她是天生适合做主母的,毕竟,要执掌后宫,也不能说是一味地怀柔,这么多各怀心思,主事的女没点本事,是压不住的

“郭贵妃不就是被……”徐循轻声说。

皇帝‘嗯’了一声,“是啊……娘有时候是很能狠得下心的

两不约而同都沉默了一会,皇帝才又问,“那,皇后呢,觉得皇后是怎样的

“胡姐姐……”徐循想了一下,“胡姐姐是个挺正派的,就是运气太不好了点

是啊,皇后就是少了几分运气,若是那个孩子没有滑胎,不是鬼胎,现又哪还有别什么事儿?但皇帝没有因此而满足,“就这么两点?”

“那觉得胡姐姐是怎么样的?”徐循不答反问。

评述太后,皇帝身为子,不像是徐循说得这么肆无忌惮,可说皇后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徐循对太后那番评论的大胆与犀利,也使得他有了直言的意愿,他相信徐循不会为了维护皇后而驳斥他的看法。——和从前相比,他好像更懂得徐循了。

“觉得她很寡淡皇帝说,“很没趣儿,也很没精神。每回和她一起,都觉得比上朝还累。她的嘴冲笑,可眼神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巴不得快些走……她太让精疲力尽了,好像活着就是为了如何不让捉住一点错处,如何继续当她的皇后。有时候都怀疑,除了这件事和养病以外,她还有什么爱好没有

徐循果然并没有反驳他,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重复道,“是啊,胡姐姐的运气是太不好了点……”

“怎么说?”皇帝反问道,“意思,是她遇到了一个不懂得欣赏她的?”

“意思是,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徐循却没有默认,而是很真诚地道,“们都是挺好的,可惜就是处不到一块,觉得们谁都没有什么大错。就是运气都不大好……胡姐姐运气不好,大哥也是

“也是?”皇帝有几分惊愕——说实话,皇后这件事上,他是太习惯被用沉默的态度来指责了,就像是皇后的失宠和抑郁,都全出自他的冷落一样的。尤其是现他又一力要废后,皇帝心里明白,大臣们心底只怕是都同情皇后……不然,也不至于到现,都没有呈上攻击皇后的奏表。

“皇后毕竟是的正妻,两个处不来,难道心里还会高兴吗?”徐循反而诧异地笑了,“有时候心底也挺替胡姐姐可惜的,这么好,为什么她就喜欢不上呢……”

皇帝的心都要化了,他一把将徐循搂紧了,低声道,“小循,好哪里?说给听吧

“……不是早都说了徐循有点不舒服,似乎也有些害羞,她挣扎了起来,可皇帝却不愿放,他将吻一个接一个地烙了徐循的脸颊上,“啊呀,别——”

孤男寡女,静夜独处,小别重逢,久旷之身,接下来似乎发生什么,都很顺理成章,皇帝实已经是蓄势待发了,他的手早已经钻到了衣摆下方,贪婪地游览起了这熟悉又多了几分陌生的胜地,徐循尴尬的反抗,只能更激起他的兴致,而且,说实话吧,徐循也是一个多月没有那什么了,她的身体可能是已经背叛了脑子,有些反应,是她自己也控制不了的。

炕上地方大,又暖和,其实说起来是不比乾清宫差多少,皇帝也没耐心把徐循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夜长梦多啊。他扯开了徐循的裙子,裤子拉了一多半,亵裤推到边上,就着缝儿就往里挤。徐循还想爬开呢,被皇帝按着腰阻挡了一下,屈起的腿反而为皇帝提供了方便,让他更为顺畅地进入了徐循的身体……

都进来了,再矜持也就有点假模假式,不过,徐循到底还是不像以前那样配合,她趴炕上并不出声,只是任由皇帝施为,过了一会,虽有点忍不住,身子渐渐地柔软了下来,可却咬住了被子一角,不肯给皇帝听见自己的声音。

可皇帝多了解徐循的身体啊,她的每一丝颤抖和战栗,都真切地反应着她的感受,还用得着徐循的声音吗?他变着法儿地挤压着徐循,压榨着她喉咙里的闷哼,有时把徐循的胃口吊起来了,又退出去迟迟没有进来……到最后,终于逼出了徐循的话语。

“够了……”她的声音已经是不由自主地变了调子,“再这样,又要生气了……”

换句话说,她原本已经是没怎么生皇帝的气了,皇帝心怀大畅,一下尽根而入,咬了徐循的耳垂一下,笑道,“好,好小循,说什么都听的

说罢,鼓起余勇连连用力,很快就把徐循的呻.吟,逼成了不成调的喊叫……

#

到最后,皇帝到底也没有宜春宫里留宿。

——他是被徐循给赶出来的。徐循说,“您要是这里过了夜,住不住南内还有什么差别……”

虽然深心里是很想让徐循住回后宫的,一个是舍不得她南内受委屈——那几盘菜,皇帝看了都没胃口,还有一个,是从乾清宫到此,毕竟是路途遥远。但徐循本意愿如此,皇帝也只能妥协,现他可还处于考察期,若是又强逼徐循,谁知道她心底会不会和他疏远了。宜春宫里又盘桓了一会儿,便拉大队上马回了乾清宫。

回到乾清宫里,皇帝不急着睡,让马十打了水来服侍他洗漱,一边洗脸、洗脚,一边慢条斯理地吩咐马十,“鸟悄儿地,多送几个进去服侍,送过去的菜也别那么朴素了,多做点锅子,到那边一热也能吃……她要住那屋子,就让她住,不过还是给拾掇拾掇,她觉得怎么舒坦,们就怎么拾掇。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只别让别知道了

他扫了马十一眼,似笑非笑道,“若是老娘娘那里知道了风声……”

马十赶紧通通给皇帝磕头,“奴婢知道自己是谁的

虽然磕得用力,但是马十心里却是一点都没有不情愿:这个徐娘娘,实是太……太让惊喜了,怎么就见了这一面,爷爷的态度就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大转变——如今看来,徐娘娘是可保无妨的了。什么时候出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这一次没出来,下一次再好言好语地求求爷爷,爷爷多半也就对她心软了……

他一点都不知道,关于谁求着谁出去这一点上,自己其实根本完全是想反了。

马十这一边洗脚一边琢磨呢,皇帝也是一边被洗脚,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起了案头的镇纸。

以前只觉得徐循这,老实憨厚、天真纯善,虽然有时候脾气大点儿,有点不柔顺,但……但皇帝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特别喜欢和徐循一处。

今儿,和徐循一起聊得这么放肆、这么深入了,皇帝才觉出来了这庄妃心底的丘壑,不是说庄妃有城府,而是说,她看的眼神,和皇帝是差不离的。对皇后和太后的看法,都是有种种相似之处。徐循说太后,皇帝很赞同,说皇后,他也觉得很有理。

她不是一个爱说谎的,这一点,早有无数前例证明。徐循可能唯一能勉为其难地做到的,就是忍着不说话,发违心之言估计她是宁可死也不大会做。皇帝更不相信,徐循是出于妒忌,才会指责孙贵妃的品性……她不是这样的。

下回要婉转地问问徐循,皇帝就随意地想:到底是因为什么,对孙贵妃的看法如此之低。只是一则夺子,应该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难道,玉女还有什么不为他所知的另一面?

应该也不至于啊,若有,太后早决来了……

噢,差点又忘了,太后心底,对玉女一直也都是很有情分的,也许虽然对她的行为不满,却也不会揭她的老底……

又或者,太后其实也不知道?更甚至,她那天那一反常态和蔼可亲的规劝,其实都是为了促使他自己去琢磨玉女……难道玉女品行,如此不堪?

皇帝又纳闷又郁闷地摇了摇头:这些事,也没什么好瞎想的,大不了就多问问,多和闲聊闲聊呗,实不行,那还有东厂刘思清呢……

宜春宫的下房里,徐循也没有睡着,她躺温暖的炕上,听着外头悉悉索索的动静,和轻轻的脚步声,推测着婆子们做什么——皇帝出去了没有多久,那两个婆子就进来开始收拾厨房的残局了。按她的预料,到了明早,估计她的待遇,怎么也得往原来的标准看齐。

和皇帝和好,徐循的心情有点儿奇妙……也有点儿微妙的不得劲儿。

今天说的话,超过她一个月以来说话的总和,徐循不能否认,她和皇帝聊得挺开心的。她一直都知道,如果皇帝愿意的话,他会是个很好的谈天对象,而今晚的谈话和以前不同的是,她说的每一句都是心底话。甚至包括她说她自己并不怪皇帝。

确实,她搬进宜春宫后也反省过自己——皇帝对她,一直都说得上是仁至义尽,那天她就是要回嘴,也许也不应该那么激烈。

不是她后悔,不是因为她不想进南内,而是因为她不想伤了皇帝的心。从头到尾,她没有怨恨过皇帝,皇帝确实是个不错的,对她也完全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他对她算是很好很好的了,她不能再要求更多。唯独悲哀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还需要什么,还要再要求什么,才能让她感到满足。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对谁发火,对皇帝,好像不应该,可不对皇帝,对谁?

比起求而不得更为悲哀的,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那天晚上,当她听着皇帝走路的动静,感受着他声音里的笑意时,徐循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幸运:不论有什么原因,她终究是当众冒犯了他的尊严。可他消了气以后,还是待她那样地好,还是那样地温柔。他其实可以不必那么温柔的,这一切全是他给她额外的好,徐循甚至可以肯定,也许皇帝对孙玉女的爱惜也不会更多几分了。她所拥有的宠爱,已经能令后宫的所有女欣羡。

然而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满足、一丝幸福……那一刻,徐循感到了这种深入骨髓的悲哀。这悲哀就像是一个大大的空洞,张着嘴等她的内心深处,时时刻刻吞噬掉她所有的幸福感,从那一天起,她很少感到真正的开心。一直到她决定放下一切,她不想玩了……这游戏既然如此令疲倦,那不如掀掉牌桌,要拿去什么就拿去什么,起码,她还保留有一点点宝贵的东西。

可没有想到,掀掉牌桌的结果,反而是得到更多。这一次她甚至不必哭,皇帝已经自觉理亏,她拥有了太后的支持,皇后的推荐,拥有了皇帝的温柔……他今日待她的态度,确实令她感到了少许不同。虽说还南内居住,但这一次,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而非别的摆布。她可以留南内享受桃花源一般的生活,而不是回到宫里,被太后、皇后推动着和孙贵妃争夺后位。其实说穿了,这一切不是因为任何别的努力,说到底还是因为一件事:皇帝心底有她。皇帝疼爱她,皇帝喜欢她,她才能拥有如此殊荣,才能从这样的绝境里再度翻盘。

有一个对她这么好,她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按照礼法,只要拥有比这个少得多的一些尊重和容让,徐循就应该满足,应该幸福。如今她得到的已经远远超出她理应期盼的,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感受不到一丝幸福,她所有的只有那股冰冷的悲哀,一种对未来的抗拒。

远离宫廷的日子又将结束了,她终究还是要回到永安宫里,即使还没有回去,但她的棋子,已经又被挪到了棋盘中心。

如果有个恨,也许都会好很多。最让郁闷的是她并不恨这宫里的所有,太后、皇帝、皇后、孙贵妃、赵昭容……也许有过一时的反感,但这反感从未上升到恨,用宽泛一点的眼光来看,他们其实都算得上是好,顶多只是有勉强够得上标准,而有的还有几分争议而已。

说真的,如果有个恨都会好很多。

徐循烦躁地叹了口气,她不再多想这令精疲力尽的话题,而是思忖起了皇帝态度的变化。

如果不是有从旁规劝,很难想象他会突然来访,而且态度有这么大的变化。这番谈话从一开始的进展就顺畅得出乎徐循的意料,她没想到皇帝会这么理解她的选择,就像是……就像是他好像已经知道答案,只是过来求证的一样。

可问题是,到底是谁这么了解内情,能够这么精准地点拨皇帝?徐循自家知自家事,她没有和任何透露谈话内容,也不相信皇帝会把这么丢脸的事到处乱说。

难道……是有偷听?

徐循睁开眼,毫不怀疑地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柳知恩

她突然情不自禁地一笑,可这笑意还没有扩大,便又被皱紧的眉头给抑制了下去,消失了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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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头鸟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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