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查到的事,回酒店再商量。”胡雨潇打算了我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问题,我只好作罢。
胡雨潇车开得稳,我头枕在窗户玻璃上眯眼小憩,哪知道眼刚一闭上就睡着,过了不知多久一下惊醒,我四周张望,车还行驶着。
原来我没睡多长时间。
或许是我动静太大,吵到了靠在陆凡肩上的那人,他扭了扭身子,黑溜溜的大眼珠子又朝我扫了过来。
被这么一盯着,我心软了,看着他问:“不知道你名字连怎么喊你都不知道,我们帮你想一个,好不好?”
那人眨巴下眼睛,听我说后,似乎很高兴。我注意到他弯了的嘴角还沾着些许饼干末,拍了拍前座滚滚的肩膀说:“还有没吃的?”
“别提了,一背包吃的都喂他了,东西一放他面前他三两口就往嘴里塞得吞了,真不知道饿了多久,作孽哦。”
我又找滚滚要了湿纸巾,撕开抽出一张凑到他嘴角想给他擦一擦,哪知道他防备心很重,一下往后缩着,又靠陆凡近了些。
“我来吧。”陆凡顺手接过湿纸巾,半点不嫌弃的给他擦脸。
除了我和陆凡旁边的窗户外,滚滚和胡雨潇边上的车窗降到最低,冲淡了一点车内的味道,我扭头问他:“以后就叫你小领,可以吗?”
不知怎的,这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儿遇了跟我相同的怪事变成样貌身形四十多岁的中年,唯有眼睛还能看出孩提时期的纯真,看久了心就软了。
要是他跟我一样有幸能恢复容貌,我有带他在身边的冲动。
小领听后没一会儿,就眯着眼笑了,似乎欣然接受了这名字,虽然叫一个中年外貌的男人小什么,是古怪了点。
小领笑着笑着就睡着了,车一路开到酒店楼下,滚滚说先去帮小领准备几件干净衣衫和必备用品。为了避免过多纠缠,我们带着他快速回了房间。
我回房间第一件事先检查床上熟睡的桃桃有无异常。胡雨潇走之前是请过看护的,看护领了日薪后路过小领身边,捏着鼻子嫌隙的快步跑了。
我一看小领局促不安的样子,拉着他在单人沙发上坐好,让他等我一下,我要去洗手间确认一些东西。
我刚想进去洗手间里,哪知道手腕却被扣着,我回头,无奈的说:“陆凡,我总是要看见自己样子的,我的脸每天都曝光在外,能瞒多久?”
陆凡才极慢的一根一根松开了手指,态度坚决:“你不必太介意……”
“陆凡,”我轻声打断他,稍稍牵了牵嘴角,无奈的说:“是你在介意。”
他目光灼灼,也没反驳我,再说:“好,我帮你看着外面,你出来后再睡一会儿。”
中断了对话,我进到洗手间里,镜子在我左面,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镜中自己面目全非的模样吓到。
尽管轮廓和五官跟曾经一模一样,可皮肤松弛的状态和越渐污浊的眼神,白发稀拉的布在黑发中间,我颤着抬起手往松软的脸皮上一摸。
明知会发生的一切却实在难以接受。
我麻木的不知在洗手间里站了多久,等一阵敲门声响起后,门外传来陆凡模糊的声音。
“雨潇回来了,有进展要讲,等你出来。”
我收回神后,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彻底清醒后,视线不敢在镜子上多停留,转身出去。
为了商量方便不打扰到桃桃,我们换到隔壁开的房间,陆凡倚在落地玻璃窗边,我坐在他身边的单人沙发上,胡雨潇和滚哥坐对面的床边上。
小领蜷曲着窝在另一张床上酣睡。
胡雨潇说:“解毒药里的掺进去的那东西检查出来了,是金森草调制的,在人睡梦中的致幻效果明显。”
“那会不会太凑巧了点,为什么偏巧就梦到我爸妈了?”我难以想象这是指向性的结果,他们难道已经是能随意控制我梦境的地步了?
“不是,”胡雨潇否定了我说法:“他们不用改变你的梦境,你意识自主的选择就是最不愿看到的场面。你说过红色轿车,可能是你小时候留下阴影过的东西,你好好想想。”
红色轿车吗……
胡雨潇没提之前就没想过这出,他这么一提,我真开始回忆,究竟什么时候出现过红色轿车。但想了一阵还是没想到。
“算了,此事不提,这金森草是巴蜀一带南茅其中一个派系的特定手法,他们故意引我们回来你老家,可能目的是让我们迅速离开石雾山。”
“这么做是为什么?”我没弄明白。
“石雾山如果也是个局,那肯定是另一派的人为之。总得说来有敌对的两派正在我们背后相斗,一派都想取你命换钱外,另一派的目的不这么简单,为此这两派肯定也在背后斗得你死我活。”
“我的命这么有用?他们是人,要去干嘛?”本以为只是一个敌人就罢了,哪知道现在冒出来两个。无论落谁手里都没有好下场。
一路见来的每个场面都在佐证我的观点。
“果然肤浅,”胡雨潇嗤之以鼻:“就像尸头冢树上挂的人皮面膜,现在黑市上有市无价,每一张都有人抢着收,更何况你的体质就属于精品肥料,养出的东西更是好物,这一点就被换钱那派给盯上了。”
“那另外的呢?不是那么简单是什么意思?”我尽量逼迫自己去接受胡雨潇的说法,在越来越头痛的时候更需要静下心来。
就这个问题,胡雨潇没说。
“既然这样,我该怎么做?”我不打算逼他了。这里每个人身上都太多秘密,我尽量在这种危急关头,毙掉好奇心,只问我关心的问题:“我爸妈那边是确定不会出事吗?我还是很不放心,万一这是局中局呢?”
“可以留有人守,但第一步,”胡雨潇古怪的眼神轻扫过我脸:“你该担心的是自己。”
我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平淡的口吻却极易伤了人心。
“陆先生,古庙适合封鬼胎吗?”胡雨潇每次对陆凡的话前所未有的尊敬,刚问完就一副竖起耳朵听的姿态。
“照目前看来还算适合,不百分百确定。”
“好,那要再去一趟,时空发生扭转造成的一切,需要补救一定还要再去,我陪陆先……大家去。”
“好。”
胡雨潇说完,我本不想同意,但听他说还有补救,能从最毒舌人的嘴里听到这种话,我比之前的焦躁要安心不少。可白天我肯定不会离开这家酒店,不会让我爸妈真陷入到那种危险境地里。
陆凡比我先说:“今晚去,白天你们补觉,这里我守着,等到了晚上再赶过去,一切都来得及。”
明显对陆凡的安排不太满意,胡雨潇故意胡咧咧的骂:“陆先生你也需要休息,不要太逞强!”
“没事,休息吧,你们帮小领把澡洗了,叫服务员换床单,再好好休息,晚上过去。”
陆凡越说我越觉得身体吃不消,熬一晚上着实难受,我只能勉强同意先回房间休息,躺好在桃桃旁侧的床上,能一眼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紧紧闭上的眼睛,整个人弓成一团,和胡雨潇刚才的姿势相仿。
这种如同带壳动物一样保护状态,看了更令人揪心。
一定要等我,很快。我一定会成功的。
我在心中默念无数遍,却也无法抹开我对桃桃造成的伤害,比如那些刻在心口上的烙印。
桃桃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