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后,门环被敲响了。
周铧和范礼贤听到声音,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心里觉得很奇怪。大门可没有关,锦衣卫来抓人居然要敲门,这叫什么事啊?
女眷们压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和恐惧,抱着孩子们就开始哭了!
“锦衣卫上中所千户秦茂生,见过两位大人!”秦茂生自己先进了院子。
“我们家里可没有什么油水,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周铧冷冷的说道,他以为秦茂生是来趁火打劫的。
“两位大人,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科道官员虽然绞尽脑汁想弹劾王爷,但王爷以德报怨,在万岁爷面前拉了你们一把,他知道皇朝文官最喜欢上吊撞墙这类的行为,要我提前告诉你们一声。”
“到了诏狱,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搞什么愚蠢的自杀行为,免得浪费王爷一番好心。言尽于此,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把话说清楚,别把家里人给吓死了!”秦茂生低声说道。
随后他走出大门,大约五分钟后,抄家开始了!
锦衣卫采取的大规模抓捕行动,顿时震慑了在京的各级官吏,各大衙门顷刻间变得冷冷清清,连敢于议论的都没有!
没人敢上题本为科道官员们求情,要说天明皇朝口诛趣÷阁伐的本事谁最强,自然是言官们为不二人选,可佼佼者现都在诏狱里待着呢!
皇极殿大朝会,科道官员弹劾宋王,内阁和六部官员附议,继而国子监学生围堵皇城门,这些事情已经在京师传开了。
大家知道被打肿了脸的皇帝肯定不能善罢甘休,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下手这么重。
科道官员被抓捕了二十八人,其中有四个是要全家抄斩,有六个要被罢官免职永不录用,还要和家人流放三千里,其余的要被发往滇南偏远之地。
京师有两个诏狱,一个属于锦衣卫,一个属于东厂,而锦衣卫负责的诏狱规模要比东厂诏狱大得多,也是在西江米巷。
“大人,科道官员果然是一身的风骨,看起来面无惧色,神情淡定得很,真不愧是文臣中的清流,铮铮铁骨的言官。”诏狱的一个总旗官说道。
“狗屁,骆大人刚才下令,对待他们要照顾一些,言语中多加宽慰,防止他们在狱中自杀,这就表示此次抓捕,里面是有内幕的。”负责诏狱的百户冷笑着说道。
一看就知道有问题,男女老少都没有吓得浑身哆嗦,甚至有种逃过一劫的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来诏狱旅游呢!
“蔡同知和秦镇抚使等人的家眷,要来诏狱给他们送点吃的穿的,大人的意思是?”总旗官问道。
早晨的时候,锦衣卫指挥同知蔡汉昌、北镇抚司的镇抚使秦定远和二十二个百户被关进了诏狱,家里人知道,当然得来探望一下。
“答应他们的家属探望,终究是以前的上司,这点面子是要给的。虽然现在还没有撤职查办,但我要告诉你,他们能在诏狱活着养老,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诏狱百户说道。
他早晨的时候,被王府侍卫监督着写了“述职报告”,大都督的心机和手腕也提示了很多东西。
诏狱归北镇抚司管理,而镇抚使现在由王府的侍卫统领罗益暂时代理,转正也是迟早的事,这些被关押的人,能活着就是运气!
“宋王真是这么说的?”盛隆帝在御书房问道。
“启奏万岁爷,奴婢不敢隐瞒,宋王殿下当众说孙公公,你只想到自己的干儿子,却想不到皇帝的亲儿子。”陆彬躬身说道。
很显然,跟着孙安柏的小宦官里面有陆彬派去的耳目。
皇帝倒不是说怀疑孙安柏,而是这件事涉及到了厂卫,又涉及到朱睿昇,听听现场的对话,也是很正常的。
盛隆帝也担心朱睿昇和孙安柏走得太近,皇子和司礼监掌印太监相互联系,那样可就麻烦了,听到朱睿昇根本是在往死里得罪孙安柏,他心里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你去把他叫来,到坤宁宫吃顿晚饭,当初朕许他特权,却又自食其言拦阻他的行动,导致他在下属面前失了脸面,说不定此刻正在责怪朕呢!”盛隆帝眉头一皱,淡淡的说道。
朱睿昇要把葛胜打死,他倒是不认为是多大的事,这个老奴除了忠心耿耿算是可取之处,能力方面只能说是凑合,也就是资格老加上孙安柏力挺,才一直担任东厂厂督。
葛胜仗着东厂的权力,在京城贪赃枉法、敲诈勒索、横行霸道,连带着锦衣卫也成了废物,他早有收拾这个老太监的心思。
之所以答应孙安柏救葛胜一命,是不想让东厂被锦衣卫压制的太厉害,加上葛胜伺候他多年,总不能寒了太监们的忠心。
可是,朱睿昇的这句话,却让他心里有些别扭,脸色也有了异常的变化,虽然只是一瞬间,旁边的陆彬却看得清清楚楚。
“孙公公,这次葛公公受伤太重,估计要养半年时间,或许一条腿落下残疾,走路没有以前那么顺畅。”太医走到孙安柏面前说道。
堂堂的司礼监秉趣÷阁太监和东厂厂督葛胜,居然被宋王殿下打成这个鬼样子,差点就要了老命,太医看到后也不由得心中震惊,这种事情,在天明皇朝的历史上也是第一次。
“知道了,你回去值班吧,每天过来看看情况,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葛公公的情况!”孙安柏点了点头说道。
此刻的葛胜,脸色苍白无血,从腰部到膝盖全抹着药物,疼的额头满是汗珠,不住的低声痛哼,伺候的小宦官,摇着蒲扇给他扇风,屋子里也有几盆碎冰块降温。
“干爹,儿子......儿子这次差点被当众打死,丢了这么大的人,以后可怎么统领东厂啊?”葛胜哭着说道。
“不知道死活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计,脑袋里装的全都是狗屎,当个厂督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们是什么身份?是皇家的奴才,是狗,宋王殿下是我们的主人,你这种行为叫做以奴欺主,活该被打死!”
“不要再想着东厂了,出了这种事,你这个提督太监也做到头了,万岁爷开恩不杀你,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老老实实先养好伤,至于职务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孙安柏说道。
他回到司礼监值房,看了看乾清宫的方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觉,因为葛胜的事情得罪了宋王朱睿昇,盛隆帝很难说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