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留下初梦早嘘寒问暖,给了她不少东西和承诺做慰劳,顺便下了一纸文书,让人提前快马加鞭送往托玻报信。
而初梦早回去的路上哭得昏了过去,到底让人抬走的。
此事还没来得及核查清楚,云皇后已经觉得走路有些飘了。
她回宫打发人带着初月晚去找初永奕玩,自己急忙赶到祠堂。
初永望和云锦书已经在这儿等她。
“谁干的?”云皇后上来便问。
初永望和云锦书面面相觑。
“姐。”
云锦书道,“我们都以为是你干的。”
云皇后这就不明白了:“不是本宫,本宫还没来得及动手呢,还以为是你们谁错会了意。
初梦早得罪谁了?要是托玻王要她死,或者要她没了这个孩子,图的什么?”
“没有牵绊,就可以向大皋宣战了?”初永望想到了最不好的可能,“他们正在闹虫灾,正是没了活路,不得不抢的时候。”
云皇后摇头:“你父皇想过这种可能,可本宫直觉不是托玻人干的,那托玻侍女被拉下去的时候嚷的托玻话是:她偷懒,没将那宫女拿的药倒掉,而是直接重新热了一遍端上来的。
本宫听得懂!”云锦书眉头压下去。
是谁干的?若联想之前在除夕夜宴中的事,多半是初浅夕落井下石。
但是此时,皇后和太子并不知道。
“母后,先不要多想,有人替我们干了反而是好事。”
初永望道,“让她们窝里斗去,母后和儿臣就可以做进一步的安排了。”
云皇后抚着胸口顺气,忽然她察觉到云锦书的态度微妙,索性问了一句:“锦书,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人了?”云锦书眉头舒展开,摇头:“臣在想下一步的打算。”
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连了起来,形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三皇姐小产的事,还是传到了初月晚的耳中。
所以理所当然的,她赶去慰问了。
初梦早的脸色变得像张蜡黄的纸,初见时的姿容神采,全部都磨灭了。
初月晚走到她身边,安安静静地握住她的手,什么话都没有说。
初梦早僵直了许久,低头看着她的脑袋顶。
“你来做什么?”初梦早问,“还要夸下海口,说要做我的靠山吗?”初月晚仰起脸轻声说:“裕宁不是来说这个,只是想过来陪陪皇姐……要是皇姐难过,可以摸摸裕宁。”
初梦早不懂她在说什么:“为何要摸摸你?”初月晚解释:“因为太后娘娘说,每次身子不爽的时候,只要摸摸裕宁的肉肉就舒服一些了。”
初梦早很想一巴掌把她扇开。
你在炫耀什么?你得到的宠爱?除了父皇和你母后之外连太后都是你的人,当年这些也都是我的!你……她的手扣在初月晚的脸颊上,只要稍加用力便能将她狠狠地从面前推开。
初月晚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恶意。
初梦早的手颤抖起来,将要抓在那张小脸上,竟然没有办法用力下去。
她看到自己的手指那样凶狠地支棱着,像一只丑陋的鸡爪。
初月晚见她好像不太好意思摸的样子,便主动歪过头来把软嘟嘟的脸蛋贴在她手掌里。
大眼睛闪闪地盯着她,毫无戒备。
初梦早瞬间崩溃了。
她突然抱住初月晚号啕大哭,哭得初月晚不知所措。
初月晚得知了消息之后,原本担心会打扰到她,没有准备来,可是回想三皇姐的事时,她忽然想起来了,上辈子,三皇姐是死在了托玻的。
不知道因为什么,因为父皇那时也病着,没人将噩耗大肆宣扬。
何况是一个已经离开了几十年的老公主,死了就死了,谁也没有留意。
和三皇姐不熟的初月晚,也一样。
那一世她出走大半生,再也没有回来。
连遗骨都葬在了托玻,据说那边好人是不土葬的,有的装在小船里随波漂流,还有的放一把火烧成灰,还有的直接放在野地里让飞鸟啄食,据说是将遗体还给上苍。
大皋朝的信仰和托玻不同,所以初月晚不明白,为何在大皋朝无比重要的入土为安,到了那边就成为罪人的惩罚。
前世三皇姐是怎么下葬的,也没有人知道。
一想到如此,初月晚就很想再来看看她。
无论这一世结果如何,至少会多一个人记得,她也是大皋朝的一位公主。
……年过去了,这次降灾看似并未成功的“灾星”初浅夕先行告辞离京。
而随后,待到初梦早身子好些了,托玻的人马也重新上路。
宫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初月晚没有休息太久,摩天塔的修习又要开始了。
这次除夕宴表现绝佳,给所有参加了夜宴的人都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初月晚再来到摩天塔,那些礼官看她的眼神都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公主殿下,为师如今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岳清欢也难得地称赞了她。
“都是师父教导的功劳。”
初月晚谦虚道。
“据说公主殿下还自创了一套适用《月神奏》的舞步,可是确有其事?”岳清欢明知故问。
初月晚这回就连谦虚地承认一下都不好意思了,略显为难。
“师父……其实这次后半段舞步,不是裕宁自创。”
她坦诚,“而是,裕宁无意中陷入迷幻,身体不受控制而做出的反应。
师父……这样好是不好?”
“先不评断好坏,但可见天资显现,更需要好好引导了。”
岳清欢说着蹲下来,以免给她太大压力。
初月晚还是很担心:“师父曾测算裕宁是‘福将’,可今年三皇姐回来,竟小产了,师父,为何裕宁的福不能惠及他人呢?”
“公主殿下不必忧虑,你的福气只会越来越多扩大,然而这世间是平衡的。”
岳清欢道,“福将,自然是要除掉恶鬼的。”
初月晚似懂非懂。
“既然音律不是问题,今后的修习可要加大力度了。”
岳清欢刚安慰完,就给她抛来了更大的难题。
这回初月晚没有分毫迟疑,很用力地点头答应下来。
和最开始相比,现在接受起修习的内容已经开始轻车熟路,即便辛苦,初月晚却对所学的一切充满热情。
毕竟,跳起来是真的好看。
除了浑天仪还没有正式开始入手,其他来到摩天塔的愿望,已经大都实现了现在初月晚每天休息时,都跟着岳清欢乘坐升降梯回到房间,岳清欢将她送到了,又乘着那升降梯下去。
初月晚觉得这样挺麻烦师父,可是又不能一个人乘坐那看着有些危险的工具,所以偶尔,还是自己爬楼。
如此这般,还加大了训练量,初月晚幼小的身体还是有些承受不起。
后来岳清欢时常在前面带着带着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回头一看,这小家伙正被那又厚又硬、可以直直戳在地上的礼服撑起来,脑袋搭在领子上,站着就睡着了。
甚至在这高强度的生活下,一直能吃能长的初月晚还掉了好几斤称。
明显看着瘦下去了一圈,只有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圆。
转眼,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摩天塔的各个阁子都敞开了窗户,春日的阳光和轻风得以灌入,吹得人身心一阵阵畅快。
从楼上望下去,半山的樱桃树层层叠叠地开放,连院中的松柏盆景园也被新开的梨花树遮挡住了,满眼繁盛。
“开花了,好想去山里玩……”初月晚趴在窗口念念。
小礼官松苓见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还不肯动弹,便催道:“公主殿下,您午间已经休息了一个时辰,该去大国师那边继续修习了。”